虽然我有些恬不知耻的说自己天生适合混社会,但我第一次砍人确实没什么经验。
当时我应该揪住刘佳林的头发,而不是将左手放在肩膀上。
这也导致了我朝着刘佳林脸上的那一刀,没有砍中他脸。
在我挥刀那一刻,刘佳林瞳孔放大,他虽然不是混社会吃刀口饭的人,但他是个扒老二。
扒老二只要不是演义中来去无痕的神偷,必须要练两个本领。
一个是跑,一个就是忍住打。
被发现了要赶紧跑,被抓住了要抗住打。
刘佳林这个两个本领确实练得到位,这也间接救了他一命。
我当时是真的奔着弄死他来的,当天他要是不跑,不死我手上算他屋头老妈那张麻痹长得别致,生他生得好。
我刀子就要砍到他的时候,刘佳林开始挣扎了。
他扭过头去,身子晃动要甩开我按在他肩膀上的手。
我原本朝着他面门去的一刀啊,砍在他肩膀上。
刘佳林手艺不精的时候,没少挨打,挨了一刀他没有喊疼也没有被吓到。
在我双手握着刀柄,准备把刀抽出来的时候,刘佳林拔腿就开始跑。
连带我都被他带得一个踉跄。
大部分朋友可能都没有过这样砍人的经历,甚至连用刀给人划个口子的经历都没有。
认为砍人就跟砍猪肉一样简单。
其实不是的,砍人麻烦多了。
我那一刀一点余力都没留,奔着一刀将刘佳林脑袋劈成两半去的。
所以砍在他肩膀上的时候吃肉极深,甚至砍到了骨头,刀子被他肌肉紧紧夹住,要拔出来也不是个简单的事情。
他不顾疼痛,往前一跑,拔刀的我被他连带着往前匆忙移动脚步,险些摔倒。
不过也正因为我和他的‘双向奔赴’,各自发力,刀子终于拔了出来。
鲜血顿时跟染红刘佳林半边肩膀。
他扯着嗓子惊叫,“杀人了啊,杀人了啊,救命啊!”
一边喊,一边往前冲,撞得周围人仰马翻,他也是连滚带爬。
挣扎着站起来。
我再次甩出一刀,这一次我和他距离太远。
被我磨得雪白透亮的刀刃,堪堪划过刘佳林的后背,并没有对他造成多大的实质性伤害。
永远不要小看一个人的求生意志,原本刚撞到人,挣扎站起来的刘佳林。
在背上被我划过一刀后,突然跟飞毛腿一样,脚尖轻点,踩着被他撞倒地上两人的脑袋,飞快往前跑。
等我追过去的时候,人身体终究不是地面,一脚踩实,加上地上那人挣扎,非但没有刘佳林那般速度。
还差点给自己绊倒了。
刘佳林捂着自己胳膊,飞快消失在人群中,追肯定是追不上了。
如果在这1990年春天的最后一次赶场,故事就此结束,我可能会坐一两年牢,也可能赔点钱后就放出来。
毕竟我没有把刘佳林砍成残废更没有要他的命。
当时还不是一个巴掌按万算的年代,就像没人在意我被弄得那么凄惨一样,也没有人在意刘佳林一个扒老二的死活。
同样,要是就这样结束,那我就只是罗平,不是罗老癫。
在刘佳林跑远,我扶着桌子站稳身体的时候,不经意一回头,看到了一个令我欣喜若狂的人。
我不知道他名字,我只记得他是老黄手下,那天拉住我腿将我往市场里面拖的其中之一。
缘起,你在人群中看到我,缘落,老子也在人群中看到了你个杂种。
据后来在场的人说,我当时的表情十分吓人,嘴角朝着左边翘起,笑得消瘦的脸颊不停抽动。
就跟有神经病一样。
我看到市场门口那人时,他也看到了我。
几乎是同时,他嘴巴上叼着的烟都没来得及吐掉,就往市场里面走。
或许是顾及社会人的面子,一开始几步他还很镇定的走,快要到市场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让他吓得再也顾不上什么面子,撒腿就跑。
因为我已经提着刀追了上来。
在动手之前,我想过很多,想到我真把刘佳林弄死了,会不会被枪毙,想到了我会不会是刘佳林对手,会不会因为害怕下不去手。
但当刀子砍进刘佳林肩膀后,我才知道。
我心中压根没那么多几把想法,唯一有的就是不够畅快。
老子要继续发泄。
我冷静得可怕。
比起手忙脚乱往市场跑的那个二流子,我从容许多。
人啊,越是要命的时候越不能乱,乱了,那可能就真要命了。
他乱了,所以他今天要挨刀。
有了刘佳林这个经验,我这次比刚才更加从容。
伸出手拽住那人衣领,将他绊倒后,举起刀就开始砍。
他中间有两次想要起身,但硬生生被我砍得再次倒在地上。
最后跟个虾米一样,双手护着脑袋,双腿卷曲护住肚子。
我砍了大概有十来刀的样子,他不动了。
当时我已经完全不在乎他是不是死了,只是内心觉得差不多,可以停手了。
砍人,是个很累的活,我站起腰来的时候,额头隐隐见汗。
我踩着慢慢往外淌的血迹,向着旁边那个摊位走去,摊主是个老实巴交的中年男人。
我提着菜刀过去的时候,他嘴唇在打哆嗦。
那几年我可能真有些神经病,所以后来道上的人喊我罗老癫我认。
当时那种情况我居然笑了一下,“这位大哥,那个什么老黄是不是在楼上啊。”
摊主哆嗦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哎呀,在你就点下脑壳,不在你就摇下脑壳。”
“就两个动作的事情,简单得很。”
“你哆哆嗦嗦搞哪样,怕我砍你啊?”
听到我要砍他,摊主终于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我转身准备离开,不过刚走几步又停下脚步,指着他摊位上的烟盒。
“大哥,可以给我抽支烟不,我今天不被砍死明天不着枪毙,我回头请你抽一盒。”
在此之前,我没有抽过烟。
不知道这次上楼去后还能不能活,临时起意,我想抽一支。
在摊主颤巍巍的点燃香烟递给我时,我再次朝他笑了一下,拎着染血的菜刀朝楼上走去。
……
我国没有所谓的帮派,说严谨一点,是没有演义中独属于黑帮的帮派。
什么父传子,什么进帮派守帮规拜码头,要搞个帮派特色服装纹身啊,起码开国之后没有。
组建这个帮那个派的人,要么是刚刚混社会的小年轻,要么就是真无知到以为可以挑战镰刀和锤头,担心上面有严打任务本地官府不知道找典型。
组建一个小团体的,大多是相熟几人,十分低调团结在一起,即便有xx帮,xx派,都是外人起的称呼。
那个团体中的人,从来不会对外宣扬,因为这样装逼很容易短命。
真狂到随随便便一个跟他的小弟,和人发生冲突就大喊老子是,xx帮的人,你敢动我这种煞笔话,我一辈子没听过也没遇到过。
最多也就是我跟某某某,我大哥是谁谁谁,强如天府的文刀,西南无人出其左右,他也没嚣张到给自己势力取个xx帮派,进入势力要干嘛要做什么事来考验你。
敢做这种事的人,真的真的活不了太久。
混与不混之间,很模糊。
没有那么多规矩,很可能就是你跟某个二流子玩得好,你有麻烦他帮你,他有麻烦你去帮他打架,不知不觉,你就成为那个二流子团体中一员。
或者你和某个大哥一起打下牌,多说几句话他觉得你这人可以,慢慢带着你一起玩。
说正经一点,我们管这个叫出道。
如果非要有个出道的分界线,那么我拎着菜刀上楼去找老黄的时候。
就代表我出道了,从今以后可以说自己是个手里有狠,杀社会的二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