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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章 善后

    天色渐晚,四周黑漆漆的,我,姐姐,妈妈三个人下了最后一班公交。

    面向回家的小路,看不见周围的花草树木也没瞧见别人家点亮的灯。

    死气沉沉的,妈妈在中间,我和姐姐在她两边。我牵着妈妈的手,姐姐扶着妈妈。

    一直沉默的走呀走,妈妈的步子有点漂浮,晃晃悠悠的。

    走了好久,也可能不太久,当时我太小了,经常是被爸爸背着走的。

    走到村口,突然妈妈浑身软了下来,瘫坐在泥地上,木楞楞的盯着远方不动,那个方向是我家,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妈妈一动不动,姐姐试图把她扶起来,费劲的向上拉扯,也叫我一起拉。

    我只能一边胡乱用力拉着,一边含带哭腔念叨着:妈妈,快起来,快起来嘛。

    当时我太小了和姐姐根本拉不动成年人的妈妈,或许长大就好了真等我长大了,我发现我还是拉不动。

    妈妈肩膀上突然背负着重若千钧的责任。

    而我小时候拉不动她,现在我依旧拉不动。

    简简单单的责任两个字,放在肩膀压得人呼不了吸,喘不过气。每走一步都得艰难的迈起脚步,再重重的踏下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最终妈妈口中一边念叨着:我气不过,气不过。不肯接受现实的重击,但是不得不看着我们姐弟俩,颤巍巍站起,带我们回家。

    然后,再次见到爸爸,他是在一个袋子里,我记得是室外,两个穿着白色防护服的带着口罩的人。

    那一天风和日丽,四周环境静谧,绿意盎然,生机盎然。

    袋子平放在一个不锈钢的台子上,缓缓拉开。

    爸爸双眼紧闭,脸白白的还有冰霜。

    四周的亲人,好像见着我爸就在呜呜呜的哭泣。

    “先莫烧,你们再检查一下,还有没有救嘛。”

    我在想:都冻了那么久了,还可以醒过来吗?

    工作人员例行进行了检查,然后便送进火化炉。

    在之前有人给我说:快再看你爸爸最后一眼。

    我不置可否,无法理解这一切。

    按道理农村习俗是全尸入葬的,家里人也求了好久,最终还是没有办法,规定就是规定。不在乎个人情感是否浓烈真挚。

    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我在想:我是不是就再也看不到爸爸了,我没爸爸了?

    “我应该坚强,但是我是不是应该哭啊?”

    我当时确实是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很不合时宜的,翻起了跟头,我很擅长可以一口气翻很多个跟头。我觉得这是男子汉的象征,我很自豪。

    然后边翻跟头边暗示自己要溜泪,可是我真的感觉的不到难过的情绪,只是空落落,茫然的。硬生生挤出一点点眼泪,在眼角汇聚,始终流不下来。

    有点滑稽,我有个刻薄的亲戚就老拿这件事说我。

    “你爸在火花,你还在翻跟头,白眼狼。”

    可是“当时,我,确实不知道悲伤,我都不知道什么是死亡,只知道再也见不到某个人。”

    我很胆小,胆小到按照习俗我应该拿骨灰盒,我姐姐拿爸爸的照片。但是我怕,死活不敢拿那个小小方方的盒子。哪怕里面是我爸爸,哪怕已经变成了小盒子。

    还是那条回家的路,感觉虽然是下午,依旧一片寂静,空无一人。

    妈妈在耐心劝我,让我抱着骨灰盒,带爸爸回家。

    “这是你爸爸,你怕啥子。乖,抱起回屋。”

    大白天的我感觉浑身发凉,死活不愿意,甚至是哭了出来,轻而易举的哭了。

    最终我姐姐抱着盒子,我捧着照片,回家了。

    然后便是法事,持续几天的敲锣打鼓,道士念经。

    我对此并没有什么感觉,和我伯的儿子,我弟弟玩的很开心。由于在外横死。法事的祭坛在家门外。靠着墙,每次我嬉戏打闹,都会经过祭坛,对此我毫无关注。

    有些时候还会期待吃席时的零食。

    我妈这个时候给我说:“幺儿,你不要吃蚕豆,花生瓜子那些。这样子你要咬到你爸爸的手指脚指。”

    虽然很荒诞,但是我确实信了,没有吃。

    我也坚信这是习俗之一,至亲不应该吃这些。直到某一次葬礼,我妈说的是想吃就吃。

    可能是因为我当时吃的是我爸的贡品吧。

    但是偶尔在快乐的间隙,一个人的时候,我也会望着那个小小的盒子。在想那么大个人怎么就在里面待着,不出来。

    再然后,法事结束,在天不亮的黑夜,把爸爸安葬在了一个风水宝地,离家很远。背靠青山,面朝悠悠竹林。是一个睡觉的好地方,旁边也有许多墓,也不怕孤单。

    最后,头七,妈妈和我躲在隔壁的伯家,说不要回家。她紧紧的抱着我,我也抱着她,都显得害怕。

    哪怕是至亲,事实证明,怕鬼的,依旧可能会怕。

    我妈妈说:我当时害怕到晚上睡不着,都找你四孃当伴。

    不论如何,最终爸爸这个人,这个名称,终究是消失在我的生活里了。

    接着就是开庭,从头到尾,司机都没有出现,都是亲属代理。

    开庭前,亲属教导我:说到时候你跟着哭,抱住那个人腿,使劲哭。

    我不知道为什么十分不解:“为什么要哭, 抱谁啊?”

    “你不管,跟着你姐姐哭就是。”

    最后,我应该是没哭的,看着对方,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这样是否会因为我们孤儿寡母的赔偿更多。

    最终犹豫双方都有过错,判决赔偿20多万,这就是一个父亲的价格。在0607年可能还算可以吧。

    最终这笔钱应该是用于抚养我们姐弟俩了,所剩无几。就存着,用钱就取一点。

    我妈说过,当时她考虑过用这钱买两间镇上的铺子,咨询我大舅,大舅说你买来干什么?

    结果就不了了之,在前几年,铺子因为修路,拆迁。

    妈妈谈到此事,我气的咬牙切齿:“当时为什么不买呢,钱越存越少的嘛。”

    不过也没办法,妈妈一个女人,又没了依靠,只能是听取亲人的意见 。

    况且可能妈妈只是想安安稳稳抚养我们长大罢了。

    就这样我错过买店了改变人生的一个机会,当然也因为意外获得了买店铺的钱, 只不过这个钱的来源确实是改变了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