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依旧是读《孝经》,晚上甚至连饭都没有,打手们就赶着这群孩童去睡觉了。
睡觉的地方是一间四面漏风的大屋,几十个孩童挤在一张大通铺上。
梅坪派虽清贫,可叶扶摇也是一人睡一张床。
众人都没有洗漱,各种难闻的味道混在在一起,加之床板又硬,叶扶摇感到难以入眠,便翻了个身。
但是通铺上十分拥挤,叶扶摇一翻身,便挤到了身旁的孩童,身下的木板也发出了“吱呀”声。
“怎么回事?”叶扶摇翻身的声音惊动了站在门口的打手。
原来为了防止学生逃跑,每晚书院都会派两名打手站在门口看守。
“对……对不起,是我刚刚翻了个身。”叶扶摇道。
“睡觉的时候不许翻身,你懂不懂规矩?!你,跟老子出来,给你教教规矩。”那打手不由分说,便将叶扶摇从床铺上拎了起来,一路拉到了院中。
房间内的孩子听到叶扶摇被带走,没有一人敢出声。
另一名打手搬了一把刑凳,之前那人将叶扶摇按趴在刑凳上,一把扯掉了他的裤子。另一人则去取了一根儿臂粗的长鞭,又将那长鞭在冷水盆中浸了浸,而后朝空中一挥。
叶扶摇听到鞭子破空发出的嗡鸣声,料想自己此番怕是免不了受皮肉之苦,只得赶忙运起内功附体。
岂料那打手刚挥起鞭子,就“哎呦”痛呼一声。
“你怎么了?”另外一人问他。
“我的手腕忽然好疼好酸,怎么也抬不起了。”
“你真是没用,还是我来吧。”那人说着从同伴手中接过鞭子,刚要挥起来,忽然他捂住肚腹,说道:“哎呦,不行了,我肚子好疼,得去趟茅房,这小子还是交给你吧。”
同伴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撇撇嘴道:“还说我没用,我看你最没用,懒驴上磨屎尿多。”
这两人不明就里,叶扶摇却知道,这定是夜间守在墙檐上的方逸尘不忍自己受苦,出手隔空点了这两人的穴道。
叶扶摇赶忙道:“这位大哥,我是新来的,不懂规矩,你们就饶了我这一次吧。今后我就记住了。”
那打手揉着手腕,心想自己今晚的确动不了手了,若是叫旁人来又太过丢人,便就坡下驴道:“哼!这次算你小子命好,饶你一次,赶紧回去老实睡觉,再敢妄动,老子饶不了你!”
叶扶摇赶忙提起裤子回到了房中。
此刻,正在院墙檐角暗中观察的方逸尘双拳紧握,指节发白,若不是叶照眠在一旁拦着他,他恐怕早已下去将余张书院屠了个干净。
“我现在忽然觉得当这个武林盟主也没什么意思,还是当个江湖魔头快意。”方逸尘压低了声音道。
“呵。”叶照眠轻笑道:“你现在知道我那些年过得有多爽了?想杀就杀,不用顾忌什么江湖道义。”
“你在这里守着扶摇,我去那边看看。”叶照眠说完后便飞身离开。她发觉叶扶摇他们睡觉的院落后面,还有一个里院,而此刻,那个里院内似乎有响动。
“不……先生……不要,求你!”一名十岁不到的小女孩正在哭求着站在她身前的男子。
小女孩和叶扶摇一样,也穿着粗布大褂,她的头发散落在肩上,被汗水和泪水打湿,一缕一缕地黏在脸上。
“你要是不乖乖配合我,我就和你父母说,你在这里学的不好,需要再学半年。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我们书院了。”
小女孩哭得更厉害了,那男子喝道:“哭什么哭!你要是肯乖乖配合我,下个月我就放你回家。”
小女孩闻言,缓缓抬起头来,面上的表情已经屈服,眼神中却透露出一种绝望。
“哎,这就对了嘛。乖,按照我上次教你的,乖乖配合我。”男子扯掉了自己的腰带,将女孩的头按在了自己腰间。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知觉,人直直向后倒了下去。
翌日清早,叶扶摇和其他孩童早早就被喊醒,排队来到院中,开始了晨读。
晨读依然是读《孝经》:
“子曰:夫孝,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天地之经,而民是则之。则天之明,因地之利,以顺天下。是以其教不肃而成,其政不严而治。先王见教之可以化民也,是故先之以博爱,而民莫遗其亲,陈之于德义,而民兴行。先之以敬让,而民不争;导之以礼乐,而民和睦;示以好恶,而民知禁。《诗》云:‘赫赫师尹,民具尔瞻。’”
“子曰:“昔者明王之以孝治天下也,不敢遗小国之臣,而况于公、侯、伯、子、男乎?故得万国之欢心,以事其先王。治国者,不敢侮于鳏寡,而况于士民乎?故得百姓之欢心,以事其先君。治家者,不敢失于臣妾,而况于……”
但听“扑通”一声,那编号二八二的孩童突然一头栽倒在地上。
“怎么回事?”打手们见状上前,将他从队伍中拖了出来。
“醒醒!你给老子醒醒!”一名打手扇了他一耳光,但那“二八二”依旧紧闭双眼,无动于衷,看样子是晕厥了。
“装死是吧?你给老子等着!”打手见状,挽起了袖口,想要继续殴打“二八二”。
“住手!”叶扶摇实在看不下去了,冲到那打手面前,一把拉开了他:“他已经晕倒了,你们还要打他,你们还是不是人呐?!”
“呀嗬!小子,你找死是吧?”被叶扶摇拉开的打手怒道,他挥拳就要打叶扶摇,却被叶扶摇一掌劈倒。
旁边的几名霸刀门弟子见状,一拥而上,却都被叶扶摇在一招之内撂倒。
叶扶摇也有些惊喜,盯着自己的双手道:“哇!我现在这么厉害了吗?爹,我终于练成了!”
叶扶摇随即想到当前要紧的是赶紧救醒晕倒的“二八二”,他赶忙俯下身去,搂住“二八二”的身躯,用手去掐“二八二”的人中。叶扶摇使的力气不小,“二八二”却依旧毫无反应。
叶扶摇这下慌了神,他伸手去搭“二八二”的脉搏,然而他根本不懂医术,只觉他脉象虚弱,好似已经断气了一般。
“快来帮忙啊,快救救他,他好像不行了!你们快去找郎中来!”叶扶摇回头对着院中的众孩童喊道。
院中的那些小童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他们停止了诵读《孝经》,却因长期的规训而依旧站在队伍里一动不敢动。
叶扶摇又转头冲那些躺在地上嗷嗷呼痛的打手道:“别嚎了!赶紧去叫郎中来!你们书院里有没有郎中?!”
那些打手们自然不会理他。叶扶摇再一探“二八二”的鼻息,感觉他呼吸全无,更慌了,情急之下,叶扶摇只得掏出颈间的铜哨,用力一吹。
院外的方逸尘听到哨声,一掌劈出,书院从大门到里院的院门都被他强大的内力撞开。
方逸尘和叶扶摇瞬间奔到了叶扶摇身边。
“你受伤了?爹这就带你出去。”
“不是我,是这位小兄弟,他晕倒了,爹,你快带他去医馆。”
“还有,你们都自由了,赶紧回家吧。”叶扶摇院中的那些孩童道。
只是这些孩童依旧无一人敢挪动脚步。叶扶摇见状,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
方逸尘将“二八二”打横抱在怀中,叶照眠则拉住叶扶摇的手,几人一道离开了书院,去城中寻医馆。
那些霸刀门弟子就这样看着几人扬长而去,却没有半点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