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陌寒伫立深潭之畔,凝视潭心。忽生愤恨,便凝气成剑,祭剑于空。
无影剑上电光触及雨水,顺流而下,在地面积水中蜿蜒如蛇。
他运剑如风,无影剑在空中急旋,渐成旋风,风卷雨,雨挟电,电鸣雷,势若天崩地裂。
他感每指关节皆有细线与旋风相连,微动手指,便可导引旋风。
愤恨转欣喜,离陌寒细细体味指动对旋风之影响。
直至掌握每一细节,方将旋风缩至微末,十指一收,风雨雷电激撞,轰然巨响,炸起泥水四溅。
深潭之水被爆炸形成的低压吸起,犹如水龙冲天,地窖之底瞬间显现,随即又被水龙重填,激荡不已。
“离大侠,莫非要拆了我这小店?”
身后传来黎叔的高声询问,离陌寒这才回身步入屋内,关切地问道:“玉瑶姑娘如今情形如何?”
黎叔嘴角朝上方努了努,却未停手上动作,将备好的午膳一一端出。
离陌寒抬眼望去,玉瑶身披薄衫,伫立于二楼连廊,倚窗而望,凝视着雨丝出神。
他取过椅背上的大氅,行至玉瑶身旁,轻柔地为她披上。
玉瑶不曾回首,只是凝望着窗外,幽幽叹息道:“公子如今为何对玉娘如此体贴?”
“我……”离陌寒未曾准备,一时语塞。
“若公子无意于玉娘,又何须故作多情?”玉瑶长睫轻颤,声若细丝,却在淅沥雨声中显得格外刺耳,离陌寒心如针锥。
“我……”
“公子无需多言,亦不必自责,更不必因怜悯而虚与委蛇。玉瑶自会珍重……”
言罢,玉瑶转过身来,对着离陌寒微微一笑。
她的眼眸深邃如潭,眉目如黛,依旧美丽如昨,妩媚如昔,却让离陌寒感到,那水那山仿佛被江南烟雨笼罩一般,难以捉摸。
但见她展露笑颜,心结似已解开,离陌寒便道:“如此甚好,且先吃些东西,以慰饥肠吧。”
遂三人共用午膳。
膳后,玉瑶言称欲回房歇息,令离、黎二人莫要打扰,二人自是应允。
离陌寒见黎叔年岁已高,手脚略显迟缓,便主动帮忙收拾桌上残羹剩饭。
其间,离陌寒想起玉瑶对白泽的憎恨之情,便向黎叔探询个中缘由。
黎叔见离陌寒勤快能干,非好吃懒做之徒,心生好感,便一边忙着家务,一边向离陌寒道出玉瑶的身世。
……
冀州一战,九黎族前有三头六臂、刀枪不入的蚩尤酋长领兵,后有九黎八十一勇士压阵,上有风伯雨师的风雨大阵相助,一时间令黄帝的部队陷入苦战,几近溃败。
紧要关头,却有一头浑身冒火的四角巨兽横空出世,所过之处,赤地千里,寸草不生。其炎旱之力连风雨大阵亦难以抵挡,终使九黎族败退至赤水之北,伺机再起。
赤水,乃东胜神洲与北俱芦洲之界河,江面宽阔,浪潮汹涌,隔绝出两岸截然不同的自然风貌。
东岸草木葱茏,谷物丰登,山明水秀;北岸天寒地冻,干旱少雨,人迹罕至。
败退赤水北岸的九黎族人,多为老弱妇孺,所剩壮丁非伤即残,更兼酋长蚩尤已被黄帝所擒。
无首部落,面临灭顶之灾。
昔日养尊处优的首夫人玉姬,不得不肩负起带领族人寻求生机之重任。
一边,她命人细查战场,将尚存一气的九黎战士救回驻地,以解劳力之急;另一边,她遣族人结成小队,四处寻觅可耕之地,以解口粮之忧。
数日后,两边皆有异报传回。
有人在战场上寻得祈雨玉珑。
祈雨玉珑乃雨师屏号随身法宝。屏号其助九黎结风雨大阵,本应有功,然其战后竟叛投敌军,令玉姬对其恨之入骨。
念及夫君尚在敌手,玉姬便将祈雨玉珑珍藏在身,欲探此玉珑能否换得夫君归来。
另一处,又有人回报称在赤水之畔,遇见四角巨兽。
四角巨兽,身负神通,立有大功,理当受敌军以英雄之礼厚待,何故沦落至此荒凉之地?若巨兽尚存,恐族人难享安宁之日。
思及此,玉姬便率几名轻伤战士前往江畔探查。
四角巨兽,气息奄奄地躺卧江畔,身躯烈焰腾腾,周遭赤水已被煮沸,江面汩汩冒泡,缕缕白烟自破裂气泡中升起。
巨兽躯体已被烈火焚毁至面目全非,口中不断发出痛苦的低吼。众人纷纷围拢,然烈焰之热气令他们根本无法近身。
察觉有人靠近,四角巨兽猛然站起,众人吓得四散逃命。只有两三忠心将士,护着玉姬撤退。
玉姬已有身孕,不胜惊恐,未走出几步即跌倒在地。四角巨兽逼近,几下便将将士击飞,低头对玉姬龇牙垂涎。
此时,奇事突发。
从玉姬怀中不慎跌落在地的祈雨玉珑,忽然自龙首处冒出一缕青烟。
青烟初时仅细细一缕,渐渐变长,向巨兽盘去,将其缠绕其中。后青烟渐粗渐浓,终至将巨兽全然包裹。
四角巨兽似是痛苦难当,来回奔突,上下腾跃。多时之后,那团青烟才渐渐平息,躺卧于地,逐渐凝缩。
青烟散尽,众人见一女子自余烟中徐徐站起。
此女身着青衫,乌发如云,胸前挂着祈雨玉珑。她眉目如画,容颜俱佳,然唇色苍白,似是久旱未沾雨露。
一问之下,玉姬方知此女乃轩辕妭;在得知其为黄帝之女后,心下更是大喜——轩辕妭之价值远胜祈雨玉珑,或许更有可能以此换回夫君。
便令人传信于黄帝,告知其女已落入己手。孰料信刚送出,却惊闻夫君蚩尤被斩杀之噩耗。
玉姬只觉天旋地转,苍穹崩塌。
神农,其异母之兄,殒于阪泉;蚩尤,其挚爱之人,亡于涿鹿。
连丧兄夫,玉姬将满腔悲愤尽数归咎于轩辕妭,欲以折磨轩辕妭报复黄帝。
她自知非轩辕妭之敌,遂伪作亲近,与之结为姊妹,以骗取其信任。后从其口中探知其因炎旱之躯,被族人驱逐至此。
于是玉姬巧施离间之计,以借祈雨玉珑帮她镇压犼邪之气为由,令轩辕妭跟随身旁。
轩辕妭不知雨师屏号已转投父王麾下,便依玉姬之言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