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陌寒与陆营亦来到码头,并肩观望江面情形。
时值质明,东方既白,夜色渐退,浓雾开始散去,江面景象依稀可辨。
一条小臂粗细的长索,横贯江面,上挂数人,状若悬瓜。
那数人惊恐万分,手足并用,拼命沿索欲爬回岸。其下江面,已成一片血泊,龙鳄相互争食,激起水花无数。
长索距水面仅半人之高,最近水花那人,衣衫已被血水染红。
他疯狂攀爬,企图超越前方的方脸男子,然方脸男子受制于队伍行进速度,爬行缓慢。
情急之下,那人抓住方脸男子红腰带,企图借力荡前。不料方脸男子撑不住两人重量,手一滑,二人一同掉入江中。
周遭的龙鳄见状,纷纷争相扑食,顿时惨叫声、扑水声,伴随着血色浪花,从水底涌起,境况惨烈。
离陌寒手握无影剑,剑眉一挑,正欲上前助阵。孟无求却将折扇轻按于剑柄之上,摇头示意,“未明敌之深浅,暂且不动,以观其变。”
“啊——”江面传来女子尖锐的惊叫声,凄厉刺耳。
“啊——”岸边亦传来少年惊恐的尖叫,扰人心神。
“快看!”离陌寒指向对岸,三人顺着他所指方向望去,心中暗呼不妙。
对岸,一只小山般高大的巨兽,浑身长毛如蓑衣,头顶四角向峥嵘,其中两角被飞爪缠住,而飞爪所连,正是那悬挂数人的长索。
“此乃獓狠,远古十大凶兽之一,遁生于幽冥,以食活物为生。传闻此兽已被上古大能以阵法收入结界,囚于蓬莱仙岛,怎会现身于此?”
孟无求向二人解说道,语气中带着惊疑。
獓狠受长索所困,愈发狂躁,左右摇晃着巨大的头颅,鼻孔喷吐着白气,发出“吭哧吭哧”的沉重呼吸声,震人心魄。
长索另一端连着的大树,在獓狠的蛮力拉扯下,树干剧烈摇晃,似乎随时都可能断裂。
岳师弟双手紧握长索,竭力想稳住索身,然一人之力如何能与巨兽相抗衡?他的身体也被带动得东摇西摆,脚下频频打滑,情势危急。
凌师兄已近彼岸,若无巨兽干扰,数步之遥便可登岸。然而,现时彼岸有巨兽盘守,反而使他处于最危险的境地。
蒋师妹在发出那声惊叫后,便已昏厥过去,幸得凌师兄紧紧抱住,才未坠入江中。
挂于索上靠近此岸的两人,爬爬停停,手足并用竭力抵抗着长索的剧烈晃动,眼看就要爬回到岸边,心中正暗自庆幸。
“吼——”獓狠发出震天怒吼,显然已是愤怒至极。它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停止了挣扎,长索上的数人趁此松了一口气。
数秒之后,獓狠缓缓向前迈出几步,长索失去张力,变得松软。挂在索上的四人顿时失去支撑,纷纷沉入水中。
龙鳄们以为美食将至,纷纷潜游向四人落水之处,准备饱餐一顿。
见四人落水,獓狠忽地发力,向后猛然一跃,长索受力紧绷,四人再次被从水中拽起,如同悬丝傀儡。
长索近端的两人惊魂未定,一时未能抓牢长索,被弹起的力道抛向空中,随后双双坠入江中,江面又激起一片血色浪花。
凌师兄功力稍好,虽然身负两人之重,却仍牢牢抓住长索,未被弹飞。
随着獓狠这一跃,长索被拉至极限。落地后,獓狠头颅一扬,巨角一挑,只听“咔嚓”一声,长索另一端绑着的大树应声拦腰折断。
变故突如其来,众人尚未反应,离陌寒已纵身跃向断树,但为时已晚——岳师弟被长索带起,连同断树一同坠入水底,引得江中龙鳄翻涌,一时间难辨其踪迹。
另一边,凌师兄凭借矫健的身法,乘獓狠这一扯之力,怀抱昏迷的蒋师妹在空中轻盈翻身,稳稳落在对岸的地面。
此时,大路上已有不少晨起的参会者,他们本欲渡江上山,一见此景,纷纷驻足岸边,围观这场意外的好戏。
众人既被獓狠的凶猛所震撼,又为凌师兄的身法所惊叹,纷纷拍掌称赞,同时心中好奇,这对男女将如何从这凶兽口中逃生。
獓狠虽貌似野牛,但口中尖牙如刃,掌中利爪森然,明眼人一看便知,此兽绝非素食之兽。
它抖落角间缠绕的飞爪,目光如炬,紧盯着凌师兄二人,保持距离来回踱步,似在权衡利弊,或是在寻找扑食的最佳时机。
凌师兄轻轻将蒋师妹置于一平缓地面,眼神始终保持着与獓狠对峙,踏着步天纲,缓缓横移,远离蒋师妹所躺之处。
獓狠见状,或许误以为猎物企图逃逸,仰天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随即猛地一跃,向凌师兄扑来。
早先攀索渡江,为了减轻负重,凌师兄将随身兵器尽数留在了此岸。此刻,面对如巨石般坠落的獓狠,手无寸铁的他,只能赤手空拳,冒死一搏。
他偷眼望向不远处的师妹,眼中掠过一丝柔情。心中默念,但愿师妹迟些醒来,让獓狠以为是死物,或可逃过这劫。
身后是滚滚流逝的江水,龙鳄正张开血盆大口,等候美食;身前是獓狠的尖牙利爪。凌师兄心如死灰,却仍象征性地挥出了一拳。
忽地,白光一闪,“轰”地一声巨响,獓狠竟被震开数米之遥。凌师兄睁眼一看,自己竟安然无恙。
他满心疑惑,审视着自己刚才出拳的右手,百思不得其解。
喝彩声自另一岸传来,众人目光齐聚于离陌寒身上。方才那道耀眼白光,原是离陌寒挥剑所发——目睹猛兽逞凶,他心生不忍,决然出手相救。
离陌寒身旁断树下,散乱着诸多行囊与兵器。他目光一扫,拣选其中一把长剑,而后手臂一振,长剑如电火行空,直飞对岸。
凌师兄心领神会,纵身飞跃,将长剑稳稳抄在手中。
“噌——”长剑出鞘,握剑在手的凌师兄眼中闪过一抹生的希望,朝着对岸高声道:“感谢少侠出手相助,在下东夷青木堂凌觉炳,若今日得以生还,定当厚报!”
离陌寒朗声回应:“凌兄不必多礼,小心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