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右臂前伸,掌面朝上,食指和中指并拢,轻挑两下,下巴随之扬起。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秦时明怒意提升,一弓身,向黑衣人扑去。
“哼!”黑衣人脚尖一动,一块破瓦激射而出。
身在半空的秦时明无处可躲,只能抬手护住面门。疏松的破瓦打在他的手背,炸成齑粉,没什么杀伤力,却严重干扰了他的视线。
秦时明心里一慌,扭腰借力想变换身形,身体却不听使唤,极速向下坠落,强烈的失重感让他脑袋短暂短路。
待他恢复神志,离地已经不足一尺,只能在双脚触地时快速曲腿弯腰,然后向前就地一滚,将冲击力借着这一滚之势完全卸掉。
这一套动作完成得行云流水,完全出乎秦时明的意料之外。
他所跌落的地方,是两屋之间的过道,宽度一米左右,没有刚才那一套动作,估计要么腿断,要么腰折,要么两者兼伤。
也许是筑基成功的原因,也许是植根于这具身体里的潜意识。不管怎么样,人没伤也没死,已是大幸。
“哼哼!”头顶传来两声冷笑。
秦时明气不过,再次启动海底轮,提气聚力,在两墙之间反复蹬踏借力,再次跳上屋顶。
黑影已经无影。
薄雾丝丝从耳边飘过,如轻纱被撕成条条,紧握的双拳抓不住,绝望的双眼却被蒙住,模糊中带着冰凉。
秦时明对着那片浓雾中的屋檐出神,剑眉紧拧,喉结滚动。
“喵!”狸花猫从雾中步出,图阑珊的本相显出淡淡的轮廓。
刚才秦时明皱眉凝视、专注思考的侧脸,像极了离陌寒在芙容峰仙落崖上迎风而立的模样,图阑珊一时看得入神。
“刚才那黑衣人你可看得清楚?”
“嗯,我去了。”图阑珊读懂了秦时明的意思。
“嗯!注意安全,不要动手,查到地方就尽快回来。”秦时明叮咛道。
“是!”图阑珊一拱手,隐没在浓雾中。
秦时明下楼查看胡翠萍的房间,吕海棠果然已经不在。床褥是正常睡眠留下的皱痕,没有激烈挣扎和打斗的痕迹。
黑衣人是怎么带走吕海棠的?怎么连小图也没发觉?
秦时明忖思着,拿起胡翠萍留在家里的手机,拨打了安大方的电话,说有重要事情要说,让他快点过来。
打完电话,秦时明便坐在沙发上发呆。
一静下来,才觉得腰酸背疼。方才从四五米高的屋顶掉下地,说一点儿都没事是假的,看是外伤还是内伤而已。
只是在空中变换身形为什么会力不从心呢?
秦时明边回忆刚才的打斗的、细节,边调息推演,一不小心入定心界。
……
下班时间,安大方正在吃泡面,接到秦时明的电话有些意外,听说是要紧事,便火急火燎赶来。
“小明,小明。”在屋外喊了几声,没得到回应,安大方轻轻地推开门进屋。
秦时明端坐在沙发上,脊梁直竖,双足伽趺,两手拇指相扣,右手叠左手,仰放在双腿之间。
看到这架势,肯定是在打坐。安大方微微摇了摇头,情绪不明。
秦时明从小爱好武术,痴迷气功并不稀奇。只是在这现代社会,气功修炼得再高再强有什么用?难道还真能刀枪不入?
又或者,他修炼的不是气功,而是他说的什么……炼炁?炁又是什么?炼了有什么用?真搞不懂。
可惜了他这么好的身体底子,若不是脑子被打坏了,考进警队应该也是一把好手。
安大方边想着,倚靠在门边,点了一支烟,打算抽完再唤醒他。
孰料秦时明不等他唤,闻到烟味就睁开了眼。
“嘿,看来还是这玩意儿好使。”安大方捏着烟屁股狠吸一口。
“海棠被人掳走了。”没有寒暄,秦时明直说重点。
“什么?刚才?在这里?”安大方烟未吐尽,烟雾随着这几个关键词从鼻孔不断喷出。
“嗯,刚才,这里。”秦时明用词也极其节俭。
“怎么回事?详细点!”安大方也不耍酷了。
“海棠不想住酒店,我们便把她带回家。今晚筱桃阿姨请大家吃饭,我们都去了,海棠没去。我提前回来,发现她不见了。”
难怪就村口热闹,一路走来半个人影都见,还以为是哪家有喜事呢。
“你怎么确定是被人掳走的?”
“我看到一个黑衣人,还跟他……交过手。”事实上,他连人家的衣角都没碰到,谈何交手?但也只能这么说了,不然各种细节一抖,半天都说不完。
“黑衣人?”安大方淡定发问。
“嗯,飞檐走壁的黑衣人!”秦时明淡定回答。
“还飞檐走壁?”安大方不再淡定,发问的音调升高了八度。
秦时明知道安大方肯定不信,灵机一动,想到一个可以证明的方法,说道:“跟我来。”
他把安大方带上露台。露台上依然凉风习习,浓雾缭绕。
秦时明走到楼梯间屋面塔楼前,踮踮脚比划了一下,稍一矮身,纵身一跃,人已轻轻地落在屋顶。
安大方惊得目瞪口呆,双指夹着烟屁股放在嘴边,烟灰掉落在手背都毫无知觉。
屋面塔楼,从露台地板到屋顶起码接近三米。
要知道,目前人类跳高的世界记录是两米五左右,而且还是用背跃式跳过横杆;篮球运动员垂直跳起的高度,连一米半都不到。
秦时明只轻轻一跃就上了屋顶,哪怕他是武术奇才习武多年也不可能如此轻松。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所说的,是“炁”的作用。
既然他能用“炁”,肯定有人也可以,那么他说的“飞檐走壁的黑衣人”也不足为奇了。
“你既然看到他掳走海棠,为什么不抓住他?”
安大方心想,既然你那么厉害,怎么不去追?
“对方太快,我才刚……筑基成功,追不上。”秦时明老实回答。
“这……就麻烦了。”
一木巷没有安装监控摄像头,就算安装了也没用。监控摄像头一般都是往下对着路面,拍的是走路面的正常人,而黑衣人是从屋顶走的,根本拍不到。
安大方一时找不出问题,又被这个有悖常理的难题压住心头,异常郁闷,又点上一根烟。
这一口吸的时间很长,好像要把整个肺部吸满,然后缓缓一松,烟雾从鼻孔、嘴边吐出,仿佛他肚子里点燃了一把半湿不干的稻草,不断地往外冒烟。
“不过,我已经让小图去探查了,很快就有结果。”秦时明笃定地说。
“小图?”
“对,我那只狸花猫。”
“猫?好吧。”
安大方无意识地点着头。他只知道狗的嗅觉很灵敏,是追踪能手,如今这秦时明竟把猫当狗使,让它去追踪黑衣人?
实在无语!
接下来怎么办?向上级报备?他能相信吗?还不是得自己查?
“接下来怎么办?”安大方把问题抛给秦时明,看他有什么高招。
“等!”秦时明倒是很干脆。
“哦!”
安大方吐出一口烟,烟雾袅袅向上,秦时明的视线跟着往上;烟雾飘散在凉风中,秦时明的视线停留在茫茫苍穹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