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红尘红城 > 第30章 出城

第30章 出城

    刺眼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刚好打在沈远的身上,掖熊现在他的床边,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他看出沈远的灵魂不在其身,不知道飞哪去了。刚才孙果来喊他吃早饭站在他床边摇了半天,此时小姑娘应该哭着跑去找娘亲去了。

    掖熊把驴头凑近沈远,眼睛眯着,它突然发现沈远比刚出村的时候白净。转头看了看,见四下无人,狠狠地在沈远的脸皮上添了一口,突然它的眼睛泛起绿光。

    看着沈远躺在床上怎么也不会醒来,它的眼睛里有着贪婪。似乎马上就要张开大嘴把沈远吃掉,特别是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墨香,闻起来比沈远还要像人。掖熊的嘴巴不知在咀嚼着什么,不时滴出两滴口水在沈远的床边。它瞥了一眼沈远的丹田,那闻起来无比美味的墨香就来自那里,但它见过那墨色灵力,每次出现都让它恐惧万分。

    绿油油的眼神死死盯着沈远,它努力克制自己,但身体不由得又在沈远的脸皮上舔了舔,在沈远的脸皮上留下一些痕迹。此时沈远突然睁开眼睛,正赶上掖熊的舌头舔过来,他伸出手一把抓住它的舌头。掖熊的眼神突然变得清澈无比,看着它那干净的眼神,沈远松开了它的舌头。

    此时孙果带着黄粱走进来,孙果见沈远必时正坐在床上,她连忙跑过来问道:“先生哥哥你醒啦,刚刚我喊你那么多声你也没醒,我以为你喝酒喝没啦!”小姑娘的眼睛里满是笑意,让人看不出来一点有其他意思在里面。

    黄粱拍了拍孙果的小脑袋说道:“既然小先生醒了,那就先洗漱一下准备吃早饭吧。”说着便离去了。

    沈远坐在床上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还沉浸在梦境里有些迷茫。此时孙果趴在床边突然大喊:“呀,先生哥哥你尿床啦!这么大人了还尿床,羞羞。”

    沈远猛然转头看向床边,那里确实有几滴潮湿,但绝不是自己尿床,他一脸懵逼的直摇头,突然看见掖熊的嘴巴里还在留着口水,一把抓住掖熊的脑袋对着孙果说道:“这是掖熊的口水,绝不是我尿床啊。”

    孙果看向掖熊时,掖熊赶忙收回口水,她又看了看沈远,小眼睛似乎是看见了什么别的东西,一转身小跑出去,口中还喊道:“娘亲,先生哥哥的驴给他弄了一身口水。”

    沈远瞬间清醒,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有许多黏黏糊糊的,他拿起桃木就朝着掖熊抽过去,掖熊一个弹跳而起,也疯狂向门外跑去。

    沈远一道灵力朝全身弥漫,随后浑身一震,全身干干净净的,让人舒服多了。

    当他来到庭院内,院中坐着一人正在喝茶,此人正是赵世者。此时的他身着一身绛紫色衣衫,腰间配黑色丝带,上有金丝连环玉,嘴角的胡须规规整整,用一根不知材质的红色丝线绑扎起来,让人总觉得他的衣衫有些宽大。他见到沈远从屋里走出来,连忙走上来拱手说道:“文安仙人,您吩咐的事情我都已经做好了。”

    看着赵世者这一套行头,又看他确实气质非凡,看来曾经也是个有钱人家,他说道:“那你就去安丰城吧,在百里县。你到那找到高县令,报我的名字,他会给你一个你能胜任的活的。”

    赵世者笑着说道:“多谢文安仙人,小人绝不负仙人所托。不知仙人可有其他安排?”

    沈远沉思之后说道:“安丰高大人那里正是用人之际,你若有大才,必然会被重用,好好跟着高大人做事吧。”

    赵世者立马跪在地上,对着沈远叩首,可才刚跪下就被沈远拉了起来,说道:“不用跪我,你若要真心感谢我,不如就去给高大人那里多招一些人才。”

    赵世者眼神坚定的看着沈远,连忙又拱手说道:“谢仙人,小人先去也。”说完转身就走了,像下定了某种决心。

    沈远并没有告诉赵世者为什么一定要去找高大人,也没有和他透露有关桃木帮的消息,至于赵世者此人能不能用,他相信高祁水会给他答案。

    突然他的衣襟被拉了拉,低头一看原来是孙果,孙果说道:“先生哥哥,你还好吗?”

    沈远低着头看着她,一脸疑惑的问道:“挺好呀,怎么啦?”他有些搞不明白这个小姑娘的脑回路,总是用一些奇怪的角度找到别人看不见的地方。

    孙果说道:“被一头驴亲了,真的没事吗?”说着又指了指趴在地上的掖熊,说道:“说不定它亲了你一晚上哦。”

    小姑娘还想说什么,却被沈远一把捂住嘴巴。可不能让她就这么说下去,再说下去他的清白都要说没了。此时黄粱从厨房出来说道:“果果别闹了,快去收拾桌子去,准备吃饭了。”孙果才终于放过沈远,屁颠颠的跑去收拾桌子了。

    黄粱笑着说道:“小先生就不想去找辛姑娘?”

    沈远无奈说道:“前辈就不要打趣我了,我自己独身一人,潇洒自在着呢。”

    黄粱白了她一眼又进了厨房去了。

    独留沈远一人站在小院子里,正趴在地上的掖熊,脸上露出嫌弃的眼神,随口咬了一口身边的青草。

    吃完早饭沈远又回到了城主府,站在废墟前,沈远想起了一句老话。说是犯人通常会回到作案现场,他摸了摸鼻尖,有些莫名的尴尬。

    废墟中走出来几个捕快,身着水蓝色的衙役特制衣着,腰间悬了一把长刀,为首的人衣着相似,但颜色更深一些,胸前印有一个快字。他指着几个人说道:“好了,该调查的都调查完了,钱德财估计是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老天爷来收了人,死在了大火里。就这么写吧,老子还要回去睡个回笼觉呢。”随后他向着门外走来,看见沈远一身读书人的打扮,又站在门口,他说道:“回去吧,钱德财没了,帮不了你什么。”

    沈远知道这位捕头怕是误会自己是来用钱买官或者求取一个功名的,他拱手说道:“大人误会了,我只是过来看看。”

    捕头一脸的不耐烦,他挥了挥手示意沈远赶快离开,说道:“快走吧,看什么看,没什么好看的,耽误了官家办事,小心我拿你是问!”沈远二话不说掉头就走。捕头看见沈远径直离开,朝地上啐了一口,也朝着反方向走去,口中骂骂咧咧:“县令大人让我着重查看钱德财的金库,居然一分钱都没有,这钱德财真是个藏钱的好手,果然不愧是人精。只是这样怕是不好和县令大人交差啊,这要是说一个比他矮半个官职的人家里搜不出来一分钱,说出去谁信呢?可是他奶奶的硬是真没有啊,愁死了!”

    沈远从角落里走出来,他笑了笑,早上赵世者来见他的时候,身上明显挂着两个储物袋,他还想着怎么还买大一轮的衣物,原来是从钱德财这里借的。沈远笑了笑,看来高大人得了一个好帮手。

    几个捕快一边记录一边聊着天,其中一个瘦瘦高高的说道:“你们说上面会安排什么样的人来烟雨城?”

    另一人回道:“烟雨城是个好地方,那都是上面的事,肯定不是你,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我这不是想着看看能不能调来烟雨城干捕快吗?”

    “想得美啊你,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山上的神仙老爷一把掐死你像煞气一只小鸡似的,死了也就死了,这可是个吃人的地方。怎么,老婆不想要了?”

    “那没有,就是孩子要上学堂了,学堂太贵了,没点钱上不了啊,孩子多也没办法。”说着他像是看见什么,他来到废墟的一处屋檐下,手翻了翻竟然翻出一个银元宝。顺手把银元宝放进怀里,又说道:“我有四五个儿子,今年媳妇又生了一对双胞胎,全都是带把的,我愁啊。”

    在场的所有人看见他把银元宝塞进怀里,没有人多说什么,也默默在废墟中找了找,有的找到的少些,有的多些,谁找到就是谁的。

    此时有一位身材臃肿,个头不高,嘴角还留着两搓胡须的捕快说道:“旱的旱死,涝的涝死,我媳妇这么多年了也没给我生个儿子,生了三个女儿,这家里没有能干活的,哟不一样愁吗?”场面顿时哄堂大笑,笑完又开始在废墟里找起来,时不时接上一句。沈远坐在一处破损的城墙上静静的听着,手中就苦葫芦偶尔喝上一口。当捕快们都离开,他也回到了黄粱的小院,他找到黄粱说道:“前辈,我准备赶路去了。”

    黄粱看着沈远,脸上满是惊疑的说道:“这么赶?”

    沈远点点头说道:“是的,早点去,也希望能早点回来。”

    黄粱没有说话,她走到屋子里拿出来一个油纸包,里面有许多点心,她说道:“我这也没有什么能给你的,这些点心就给你路上带着吃吧。”

    沈远还没有拒绝就听见孙果在一旁说道:“娘亲,那不是给我的吗?”

    黄粱白了她一眼又对着沈远说道:“这些点心你拿着吧,果果的我再做一次就是了。”说着就要往沈远的手里塞去。沈远一看不好拒绝,也只能收下。随后他不知从哪里掏出来许多的糖霜,递给黄粱说道:“前辈,这些糖霜就给果果吃着玩吧。”

    黄粱立即说道:“这玩意儿不便宜吧,这我不能要。”

    沈远把糖霜塞到孙果的怀里说道:“你这不要,下次我可不好再来你这了。”

    黄粱无奈笑道:“你这,唉,果果,快谢谢小先生。”

    孙果怀里抱着许多纸包起来的糖霜对着沈远猛的鞠躬,兴奋的喊着:“谢谢先生哥哥。”

    沈远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告辞离开了。当沈远已经牵着掖熊走远,看着沈远在远处挥手,她们才从院子门口回去。

    沈远走到北门,门口有许多出城的百姓,也有起早已经回来的人。相识的人们互相打着招呼,有共同目的的人们结成一队共同出城。城门口的军士明显要比来时那日更多,沈远经过时,一位身穿甲胄的将军见他穿着不同,看了看他的文书,问道:“你是从安丰来的?”

    沈远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准备向京城去。”

    那位将军看了看沈远一身的读书人打扮说道:“你是要去参加春闱?如今已经二月见底,春闱三月份可就要开始了,你怎么现在才准备上路?从烟雨城到京城长治少说也要走到年后了。你是准备参加明年的春闱?”

    沈远挠了挠头说道:“算是吧。”他本想着送完信就回去的,如今有个这样的身份,倒也还算不错。

    只听那将军又说道:“原来如此,那就祝你金榜题名。”

    说远拱手道:“多谢将军吉言。”

    将军笑了笑说道:“无妨,这一路北上,你的第一个难题就是要活着走到长治,不知道阁下可有防身之法?”

    沈远说道:“此话怎讲?”

    将军大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说道:“路上有许多山林,远的不说,就说这烟雨城到徽州边界的怀生渡,可谓是少走人烟,大多是山林,其中不乏一些狼虫虎豹,阁下若是没有准备,怕是路不好走啊。”

    沈远从怀里掏出一个银色的元宝偷偷递到他的手中,拱手道:“还请将军不吝赐教。”

    那银元宝刚进入那将军的手中便消失不见,随后将军似是惜才般说道:“一看你就是一个爱读书的读书人,是个读书种子,也罢,我便告诉你一种方法可以免除野兽侵袭。”说罢,便从怀中掏出一个装饰精美的锦袋,他把锦袋递给沈远说道:“你只要随身携带这个,保管叫那山林中的虎豹豺狼不敢近你身分毫。”

    沈远赶忙双手接过,他不打开锦袋,灵力稍稍感受便知道这里存放的是某种妖兽的牙齿,他看了一眼眼前的将军说道:“多谢将军,相必有此锦袋护身,小生安矣。”

    将军像是高人般抬着头,他轻点头道:“去吧!”

    沈远又鞠了一躬便离开了,随着他的身影消失,一旁的士兵问道:“将军,那个真有用吗?”

    将军白了他一眼道:“有个屁用,那山林间都是妖魔鬼怪,你带着个老虎牙去就只能被撕碎。”

    “那刚才这个读书人读的书不是白读了,连这个都不知道?”

    将军说道:“你懂个屁,他不买能走?这么多人我就看了他的文书,不就是看他穿着不凡,想讹他一下?国内进出城什么时候要用到文书啦?那些老百姓哪有文书?他自己知道,但是没用。”说着开心的笑起来。

    士兵突然问道:“将军,咱们这样不好吧。”

    将军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的便离开了,一旁的副将连忙跟上,他走在将军的身旁小声说道:“将军不必置气,这些都是刚调过来的小屁孩。”

    将军冷声道:“这些小孩子就是单纯,如今朝廷发的军饷越来越少,将士们再不对着这些看起来就有钱的人搜刮搜刮,还怎么保护那些愚蠢的老百姓,当兵也要养家糊口的。你看那读书人,一看家里就有钱,也不知道那钱来的干净不干净。”

    “怎么,这钱不拿来给当兵的用,难道准备到时候孝敬那些别国当兵的?”说着气冲冲的走了。

    副将站在原地看着将军走远,他回到城门口对着方才那个小士兵一阵数落。

    离开许久的沈远正走在山林中,他拿出锦袋打开看了看,就是只老虎的牙齿,不过还算好看,留着也行,毕竟一锭银子买的。

    他走在山林间,突然口中喃喃:“银子不给当兵的用,就要给别国当兵的用。”他突然笑了笑,他的手中拿着一张符纸,符纸自燃一半,说明另一半是已经被毁掉了。他把符纸轻轻一挥,符纸如同灵力消散般随着一阵微风缓缓消失。这年头,当兵的都吃不起饭了。

    沈远牵着掖熊,还在思考着什么,他突然看见前方有一位同样是读书人打扮的年轻人走在路上。那人身上背着一个竹筐,竹筐编织的紧实,看不见里面的东西。他似乎是听见了掖熊的叫声,转过来看见沈远,他的眼睛分外明亮。

    那个读书人对着沈远挥了挥手,便站在原地等待沈远过去。沈远依然牵着掖熊在路上慢悠悠的走着,他的幌子绑在掖熊的身上,那块写有白字的白布刚好盖住掖熊的脑袋,怎么甩也甩不掉,以至于掖熊有些沉默。

    当他们走到那位年轻人身边时,沈远才看清,那位年轻人脸色有些过于白了,让人觉得白的有些像是生了大病。他面目清秀,个子高高的,身材同样纤细,就像是书中走出来的读书人,温润如玉。

    当沈远与他齐平时,他比沈远要高出一个头来。他看着沈远稚嫩的脸庞笑呵呵的说道:“在下看小兄弟文质彬彬、白面书郎,一身浩然气度伴身,敢问这位小兄弟可是要进京赶考?”

    沈远默默看了看自己牵着的掖熊,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前几天上面还都是晒伤的痕迹呢,这哪里算得上这些好词,他作揖道:“在下确是进京,不知兄台有何事?”

    那白面书生说道:“在下邓不还,字挂梅。也是一个读书人,正准备进京赶考,但独身赶路实在枯燥,若是小兄弟不介意,不如我们一同上路,如何?”

    沈远听闻此话,他看了一眼掖熊,这驴子头一次如此安静。见邓不还还在等着自己回答,他说道:“在下沈远,字文安。既然邓兄想一同,那便一同,在下也好讨教一些学问。”

    邓不还笑着说道:“文安言重了,既然如此,那我们还是早些赶路吧,边走边说。”说着做了一个请。

    沈远牵着掖熊与邓不还走在一齐,邓不还问道:“文安这么年轻已是举人,不知是师出哪位大家的问下?”

    沈远说道:“家师在村中教书,出来时有交代,不便透露。”

    邓不还笑着点了点头又说道:“确实如此,那些厉害的有大学问的人,都喜欢清净,不喜他人打扰。”

    “文安为何牵着一头驴子去京城,为何又不骑在驴的身上?”

    沈远说道:“此驴是出门时家中长辈所赠,想着留给我放行李,我心疼驴子,便很少骑它。”沈远如此说道,实际上是掖熊不愿让他骑,他又撵不到掖熊,骑不上去罢了。

    邓不还看了一眼驴子,体型硕大,确实是头好驴,他问道:“文安来自哪里?”

    沈远说道:“百里县安丰城。”

    邓不还说道:“原来是安丰,前几年我也去过那里,是一个挺不错的城池。不瞒文安兄,我是清水县人,我此次不一定就会到京城,若是盘缠不够了,我就会回去了,至少也要活着回家的。”

    沈远点点头说道:“活着好,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的了。”

    邓不还突然笑的很是开心,他对着沈远比了一个大拇指,说道:“年纪轻轻就看的这样通透,定然是个读书好种子了。”

    沈远又说道:“但有些事比活着更有意义。”

    邓不还连忙在一旁活蹦乱跳,他似乎很急的样子,他大声说:“可不能这样说,还是活着好,刚夸你是读书种子你就这样不禁夸,什么事能比活着好的。”说完扭头不看沈远。

    沈远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生气,他只好说道:“好好好,活着好,活着好。”

    邓不还一听这话又回过头笑着说道:“对吧,活着好,你还是大水最好的读书种子啦。”

    沈远沉默着向前走,没有理会他,他继续说道:“文安有心仪的女子吗?”还不等沈远回答,他又说道:“我告诉你嗷,我有一个心仪的女子,而且那位女子也心仪我呢。”

    “我此次进京考试,不管考不考得上,等我回家了,咱们就要成亲了。到时候我回家办个学堂,我管着许多孩子,她管着我,多好。我再给孩子们讲述我进京考试的见闻,告诉他们自己的先生是走过江湖的,是个读书人,也是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