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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飞剑如流星

    烟雨城的灾难来的突然,也走的匆匆。人们还未能从恐惧中解脱开来,街道上,家家户户门口站着人,邻里之间,成群,各自撑伞,窃窃私语。

    沈远和奚竹漫步在街道上,大雨成细雨,他们身上的衣服已经用灵力烘干,沈远右手撑着一把雨伞,奚竹也站在他的伞下。

    一时间,雨水落在伞面上,又滑落下来,沈远突然说道:“奚姑娘不是来自浣溪阁,或许也不是奚姑娘。”

    奚竹双手扣在一起放在身前,她低着头,雨水打在伞面上的声音似是在替她回复。沈远见她不回答,继续轻声开口,像是自言自语般:“据我所知,浣溪阁之修士不能修习刀剑之术,奚姑娘剑法很锋利啊。”

    奚竹苦笑说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我就是防个身,架不住天赋太好,你说对吧?”

    沈远点点头,又说道:“我在一本书上看过,浣溪阁传承已久,第一代阁主是刀客,他的妻子是剑客。二人游历江湖时,行侠仗义,大义凛然,名气之盛冠绝一时。可不知什么时候,刀客独自一人回到家乡,成立了浣溪阁,规定了凡阁中修士,皆不能修习刀剑。”

    奚竹辩驳道:“可是,我有浣溪阁的镇阁之宝啊,那支流水金钗。”

    沈远一边有着一边说道:“我前几日得到一个消息,不知道奚姑娘知不知道?”

    奚竹歪着头看着他,问道:“何事。”

    沈远说道:“前几日我们进城之前,就是你见过的高大人,通过玉简给我传来一道消息。他说朝廷联合那些正道门派一起去围剿魔教,随后在最后准备一网打尽,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本意是让我小心一些,如今看来倒是有些意思,看来奚竹姑娘最初时说被仇人追杀,应该是被魔教追杀吧。”

    见奚竹低着头,他又继续说道:“我有一个很疑惑的地方,就是你们那么多门派去围剿魔教,还有朝廷大军压阵,就算朝廷想让你们双双赴死,又怎么会让魔教逃出如此多的人的?现在江湖上传的厉害,说是在大水国西边,魔教像疯狗一样到处咬人。”

    奚竹一听此话,她轻轻呸了一声,无奈说道:“哪里是围剿魔教,朝廷十万兵马,水西的一山四派十三阁,被魔教教主莫桑榆赤手空拳挡在霞飞山。只身强闯十八门,一拳击退十万兵,这么多人都不是他一合之敌。”

    沈远有些戚戚然,果然这世道上的强者就是多,自己也不过就是渺小的小人物。想到这里,他把挂在身侧的灵仙往身后推了推,用衣服遮掩一些。奚竹看见沈远的动作,她忍不住笑了笑,眼前这个少年还没有自己高,就已经自己走在江湖中了。江湖中不乏年轻的少年,他们蹒跚的走在道路上,跌跌撞撞。但崎岖的道路不能阻拦他们前进的步伐,周围的美丽景色、脚下不平的砖石,是他们一步一步走来的见证。不知眼前的少年又会见识到什么样的江湖。

    沈远见奚竹盯着自己,他又把灵仙不动声色的归置原位,随后他看着奚竹的眼睛说道:“奚姑娘,是剑修吗?”

    奚竹点点头,沈远又问道:“能教教我学剑吗?”

    奚竹摇摇头,沈远点点头,这剑法确实是不能随便教,家传的秘法岂能随意教给他人?

    奚竹连忙又说道:“不是我不想教你,而是我教不了你。”见沈远呆呆的看着她,又说道:“在我的家乡,我教过许多和我同辈的天才,可是我怎么说,他们也不能明白我的意思,怎么也教不会,我没有会教人的本事的。”

    沈远了然,他自己什么样他知道,自己也算不得天才,那就更学不会了。

    二人来到黄粱家,沈远看到了还躺在地上昏迷的钱德财,他的儿子钱材似乎趴在他的身上睡着了,就在这细雨中。钱材的呼噜声传遍了庭院。

    孙果小小的身体从远处撑伞走来,她的手里提着一片大大的树叶,她径直走到庭院中,一把把树叶盖在钱材的身上。似乎是觉得哪里不对,挠了挠小脑袋,随后调整了几次以后刚好可以把钱材父子二人盖住,她才开心的走进屋子。

    沈远见钱德财父子逃走,他就担心他们会来这里找黄粱母女,但他一想起掖熊还在这里,又放心下来。掖熊的神秘让他安心,所以他才能放心在城主府调息,没想到这调息却让他差点身死道消。

    他们走进黄梁家,敲了敲门,孙果打开门一看,对着屋里喊了一声:“娘,先生哥哥回来啦!”

    黄粱快速走出来,他看见沈远回来,总算是舒了一口气,若是让恩人因她们二人而受苦,那她们的罪过就大了。她看了看站在沈远身旁的少女,真是个漂亮的姑娘,应该就是果果说的生气的姐姐了。她看着少女站立于沈远身侧后一步的位置,不知是不是眼睛的问题,她总觉得二人似乎下意识向着对方靠近,她笑了笑说道:“不知道先生要如何处理这钱德财?”

    沈远看了一眼庭院,说道:“不知果果为何要找来叶子盖在他们身上?”

    黄粱看了一眼孙果说道:“果果说看见他们躺在院子里害怕,我又抬不动这二人,于是我就让果果出去找叶子盖在他们身上。”

    沈远轻轻点头反问道:“不知你想如何处理这二人?”

    黄粱毫不犹豫的说道:“杀!”她看着沈远的眼睛又说道:“可却不能杀,他背后是朝廷,若是杀了他,定会给先生二人带来麻烦。我母女二人贱命一条,死不足惜。若是因此连累先生,只怕我黄粱愧对先祖教诲。”

    沈远笑着说道:“无妨,杀了便是,大不了我也亡命天涯,说不得还能成为一代侠客。”

    黄粱却很郑重,她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上面刻有一个梦字,周围还有许多云朵的图案,她说道:“先生不妨拿着这个,遇到什么难处可以到清梦宗寻求一次庇护。”

    沈远看着这块玉佩,他把玉佩推了回去,反而说道:“原来您也是山上人?”沈远几乎要冒出冷汗,眼前的黄粱怎么看也不像是山上人,他一点也看不出来,若是山上人都是这样,着实有些让人害怕。

    黄粱见沈远误会,她立即解释道:“先生误会了,我并非山上仙人,我如今只是一个平凡的老百姓。曾经那些都如过往云烟,就随风而去吧。流云如梦玉佩是我的师父留给我的,如今先生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等于是帮我们烟雨城除了一个大害,我还不知道要如何感谢先生呢,您就拿着吧。”说着就把玉佩塞到了一旁的奚竹手中,奚竹正在发呆呢,突然有人塞来一块玉佩,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她连忙要拒绝,却见黄粱说道:“可不能还的哦,哪有送出去的东西还要还回去的。你要是不收,我可不高兴了。”

    奚竹无奈看向沈远,沈远笑了笑说道:“那就收了吧。”

    随后他又对着黄粱问道:“在下还有一事相问,不知道黄前辈可否解惑?”

    黄粱笑着看了一眼奚竹,他看向沈远说道:“小先生请说。”

    沈远拱手说道:“黄前辈在山上修道之时,可曾听过红城这个地方?”

    黄粱思考片刻,摇头说道:“不曾听闻。”见沈远面目失落之色,她又说道:“我修道之时,勉强也算是小有成就,确不曾听闻红城。但我师父修道已久,或许听过此地。不如小先生带着这块流云如梦玉佩与清梦宗,有这玉佩在身,我师父他老人家必然会见你们。”

    沈远问道:“清梦宗在何地?”

    黄粱说道:“成州。”

    沈远眼睛一亮,他说道:“刚巧,我要去水州,经过成州,正好可以去问问。多谢黄前辈告知。”

    黄粱说道:“小先生不必客气,你替我们家果果写信之事,我还不知要如何谢你呢。”

    沈远说道:“黄前辈放心,信一定会到的,等明日信客到了,我把信交给他,自然会有人把信交到孙大手里。”

    黄粱笑着点点头,此时奚竹突然问道:“敢问黄前辈的师父可是清梦老人?”

    黄粱讶异的看着奚竹,她说道:“你竟然知道清梦老人这个称号,看来姑娘的来历也同样不凡。”

    听闻此话,奚竹明白黄粱这是已经承认了此事,她又问道:“不知方才前辈的小有成就是?”

    沈远拿胳膊肘碰了一下奚竹,示意人家都说了不愿提,你还上赶子问,那能告诉你?

    可却听见黄粱轻轻说出几个字:“开宗立派。”

    奚竹眨了眨眼,随后说道:“前辈就这样放弃已有之修为,不觉得可惜吗?”

    沈远看着二人对话,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学着孙果,挠了挠头发,又听见黄粱说道:“没什么好可惜的。”她摸了摸坐在一旁闭上眼睛打瞌睡的孙果的脑袋说道:“如今我有一个女儿,有我的丈夫,也就够了。我只盼着女儿能开开心心的,慢点长大。”

    奚竹突然幽幽问道:“仙人都说凡人是不能与山上神仙结婚生子的,前辈为何会爱上一个山下的凡人。”

    黄粱随即说道:“那都是山上修道之人放的屁,都是人,生下来的就不是人啦?说出来你可能不知道,想当年那剑山。”说到这里她的话音戛然而止。她突然直勾勾的看向奚竹,突然口中长嘶一声,似乎看见了什么熟悉的人,脸上的笑意几乎要溢出脸庞。她看了看一旁眼睛里满是迷茫的沈远,露出满含深意的笑容,随后轻轻拍了拍沈远的肩膀,说了声好小子。

    奚竹问道:“修仙之人寿命长久,山下凡人不过百年,你就不怕离别?”

    黄粱此时脸上满是温柔的笑容,她拍了拍奚竹的肩膀,摸了摸她无瑕的脸颊,顺便捏了捏,轻声说道:“我如今,不也是百年?”

    奚竹似是才反应过来,她的脸上满是震惊,此时院子外面走来一位黑袍人,沈远插嘴道:“你们二位先聊,外面信客到了,我去交代一下。”

    黄粱点点头,他走到院子里,此时信客单膝跪地,拱手说道:“帮主,丁等信客参见帮主。”

    沈远点点头,看来高祁水很有想法嘛,连信客还分等级,他问道:“你们的等级是怎么区分的?”

    “回帮主,高副帮主给信客分了八个等级,从上至下分别是甲上、甲下、乙上、乙下等,一直到丁下,一境二境武者不算入其中,从三境开始至十境结束。”

    沈远抬眼看了一眼他,高祁水野心挺大呀,这才刚开始就考虑到那么远了,随后他又问道:“你是什么等级?叫什么名字?”

    黑袍人回到:“回帮主,小人丁上。说来也巧,小人名叫丁尚,高尚的尚。”

    沈远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笑着说道:“写信就交给你了。”随后他指了指还在庭院中躺着的一对父子,说道:“这两人与朝廷中也有关系,你看能不能带回去。”

    丁尚说道:“回帮主,这两人可由小人带回帮内,定不负帮主嘱托。”

    沈远走过来扶起他,说道:“回去以后和高祁水说,以后帮内所有人见我不必行礼。”他把信封交到丁尚的手里,又看了看地上的两个人,郑重说道:“就交给你了。”

    丁尚有些惊愕,他连忙说道:“多谢帮主,请帮主放心。”说完就来到钱家父子身旁,手中衣袖轻轻一甩,钱家父子消失在原地,随后他便消失在夜幕中。

    此时奚竹与黄粱也走出来,奚竹来到沈远身旁,扭捏的说道:“沈远,我骗了你,我确实不是浣溪阁的奚竹。”

    沈远有些惊讶,黄粱和她说什么了,怎么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她干脆利落的像出剑。

    奚竹见沈远还是一副呆呆的样子,她突然大声说道:“我叫辛昭,日月明亮得昭!”

    沈远呆呆的点点头,此时的辛昭一脸骄傲的看着他,又说道:“我来自红石剑山。”

    沈远到这里才有些反应过来,红石,他记得之前千城似乎也提到过这个地方,似乎与赤目是相等的另一个世界。

    随着少女声音落下,一道天雷出现在天空之上,随后便是数不清的剑鸣声。辛昭抬起头看着远方的天际,一群乌泱泱的人从远处脚踩飞剑而来。密密麻麻的剑光,像流星划过。

    辛昭直直的看着沈远说道:“沈远,我要走了,我的历练结束了。”

    沈远看着远方的天空,沉默无言。

    辛昭看着沉默的沈远,似是有些生气,她扭头就要走,谁知沈远突然拉住她。她转过头笑着看向沈远,谁知沈远从怀里掏出一把粗糙的木剑,说道:“这是我小时候的木剑,是我奶奶给我刻的,我想把它送给你。”

    辛昭看着这木剑,她轻轻接过,对着沈远说道:“沈远,这把木剑就当是我替你保存了,你得来找我拿,知道吗?”

    沈远支支吾吾的说道:“送给你的,不要还。”

    一旁的黄粱双手扶额,随后又在脸上抹了抹。

    辛昭一跺脚,抿了抿嘴巴说道:“沈远,你活该受苦受难!”

    还不等沈远说什么,她又说道:“你一定要来拿,知道吗?你打不过我的,你如果不来拿,那我就来找你还,到时候你要是还打不过我,我可要不客气喽。”说着她还象征性的捏了捏手指,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沈远只以为她是在鼓励自己努力修炼,他对着辛昭说道:“你放心吧,我会好好修炼的,争取不被你一剑砍死。”

    黄粱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回屋去了。

    辛昭一巴掌打在沈远的肩头上,她鼓着腮帮子,沈远不明所以。辛昭又说道:“你要好好修炼那个大侠剑,那个还不错,说不定以后能不被我一剑砍死。”她的声音已经有些咬牙切齿。

    此时天空中的流星已经停在了远方的天际,似乎是在静静的等待辛昭。辛昭的长剑向天空一扔,长剑悬停于半空,她猛的跃起便来到长剑之上。长剑向着那群流星飞去,沈远看着辛昭远远的背影,他的心头突然有些空落落的,或许也只是为突然又要一个人而感到孤独吧。

    飞至半空的辛昭悬停于半空,她转过身对着沈远招了招手,沈远见状也对着她挥了挥手,随后辛昭一转身便化作流星飞走了。随着那数不清的剑光又消失在天空中。沈远下意识的看着远方发呆,又招了招手。

    黄粱从屋子里走出来,她的手里端着一杯酒,她来到沈远身边说道:“来吧,喝了吧,不那么难过。”

    沈远端起酒,一杯喝完,总觉得不对味,他又拿出就苦,一口灌了下去。黄粱见他有酒葫芦,眨了眨眼,把酒杯收起就进屋去了。

    沈远灌了一口酒,他看着手中的就苦,不明白这次为什么有一丝甜味。此时他感到有人拽了拽他的衣袖,低头一看,竟是孙果在拽着他。见沈远看向她,她抬起手对着沈远做了一个靠近点的手势,沈远见小姑娘一脸神秘,便凑近过去。他凑近之后,小姑娘趴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先生哥哥,你惨啦,娘亲说你坠入爱河啦!”

    沈远白了她一眼,说道:“去去去,你个小屁孩懂什么?”

    小姑娘没有理会他的说教,又小声说道:“先生哥哥,你能不能把你的酒给我喝一口啊?”

    沈远笑着看着她,问道:“你想喝酒啊?”

    名叫孙果的小姑娘疯狂点头,她看着沈远的酒葫芦眼睛都要放光了。沈远突然站起身对着屋子喊道:“黄前辈,果果问我要酒喝!”

    孙果急的直摇头,她死死拽住沈远的衣衫,仿佛只要拽紧了,就不会被告状了,小脸急得通红,眼泪珠都快要掉下来了,她看着沈远,大声喊到:“我没有!我没有!”

    此时黄粱从里屋出来,手里拿着一把扫把,朝小姑娘冲过来,吓得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只听黄粱一边走一边说道:“好呀孙果!都敢向别人要酒喝了是吧?我看我打你没打够是吧?上次你偷喝我是怎么打你的?忘啦?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你才多大你就喝酒?像个小萝卜头样,你可能喝酒?”说着扫把就招呼在了孙果的屁股上,打的小姑娘嗷嗷叫。

    此时沈远似乎是看的开心了,他拿起就苦又给自己灌了一口,就听见黄粱又在说了:“也不知道那酒有什么好喝的,像驴尿似的,有什么好喝。”说完就回屋去了,只留下孙果哽咽的坐在院子里的凳子上,沈远看了眼天空,雨水不知什么时候停住了,下雨天打孩子,打完就停雨。

    毫无存在感的掖熊不知从什么地方回来了,蹦蹦跳跳的,正赶上黄粱的话音落下。它的眼睛突然怔住,随后快速来到沈远的身前,鼻子朝就苦里闻了闻,露出嫌弃的神色。接着又撅起它的驴屁股,对着沈远,眨了眨它的大驴眼,沈远气不打一处来,拿起桃木就朝它的屁股抽去。于是孙果在院子里哽咽,沈远在院子里转圈撵着掖熊抽打,孙果看见了又笑了起来。

    十里村。

    鲁成山看着远方的天际飘过来一根红色的丝线,缓缓向着沈远家的方向飘过去,他伸出手想要把那根红色丝线掐断,可无论他怎么努力也动不了丝线分毫,突然他眼睛一横,跳起来骂道:“哪个裤裆里没有卵袋子的孬种干的好事!那可是老头子我捡来的,算计我家干孙子是吧,你等着。”说完他就急匆匆的出了门。

    坐在庭院中还未入眠的杨敬霞静静地看着那根红色丝线来到她的庭院,一旁的叶茂伸出手想要触碰那根丝线,可却碰不到,她指着丝线问杨敬霞:“杨奶奶,这是什么呀?”

    杨敬霞脸上先是惊讶于这个小姑娘竟然能看见,随后又笑着说道:“那是你哥哥的劫难。”她眉头紧锁的看着那根红色丝线,那线头在她的院子里绕了几圈以后径直向着一棵柿子树飘过去。

    杨敬霞的手突然抓紧了手中的躺椅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