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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仙人不管凡间事

    城主府内尸横遍野,哀嚎声不断,沈远脸色苍白,奚竹持剑站在一面墙头之上。徐徐的春风轻抚她的秀发,却吹不散她身上的血污,她看着浑身浴血的沈远,眼眸中似有星辰划过。

    远处站着一群手持不同兵器的人,他们眼神警惕的看着沈远二人,此时的他们站成一团,瞳孔中满是恐惧。那只知道挥舞双拳的武夫,虽然杀力极大,但是好歹还有命可以活着。可那立于墙头的少女,好似一尊杀神,看似娇娇弱弱,杀起人来却一剑毙命。

    那些躺在地上哀嚎不已的人不必说,可那些躺在地上一声不吭的才是最吓人的。脖子上像是栓了一根红绳,连个其他伤势都没有,着实是送命啊。想到这里,他们抬头看了看,发现钱德财早都不见踪影了,随即有一个人带头,其他人也跟着逃走了。

    奚竹还要再追,但沈远已经体力不支,一条腿跪在地上,单手捂住心口。她来到沈远身旁,沈远声音沙哑的说道:“奚竹,帮我护一次法,我需要调息一下换口气。”

    奚竹眉头微挑,笑着轻声说道:“好。”

    沈远立即盘膝而坐,调动身体中的真气平复紊乱的经脉,如同穿针引线般流经全身。奚竹在一旁观察沈远的真气,她眼中有流光划过,能清晰的看见沈远体内经脉正在变得平静,突然她看见沈远的心口处有一团火焰正在剧烈燃烧,随即她就看见沈远双手捂住心口,面目狰狞,一脸的痛苦模样。

    她一把按住沈远的肩头,刚想输送灵力进入沈远身体助他平复火焰,但随即又把手松开。她的手掌通红,有被烫伤的迹象。她不敢置信的看着沈远,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在她的家乡,练武的多的是,却从没有见过如此炉火。一瞬间,她似是感受到什么,飞速远离沈远,当她安稳站定在远处的屋顶之上。再回头看,此时的沈远被火焰包围,他心口处的火焰似是要燃尽他的身躯,随后冲天而起。

    她的目光看向沈远的身躯心口处,此时的心口如同一个火焰的世界,焮天铄地。看着这巨大的黄色火焰,她眉头紧锁,这炉火境的第三重火焰什么时候有这么剧烈了?随即她又发现在沈远的身上依然有一丝生机,极尽目光,眼睛疼痛干涩,才终于看见了那心口处有一缕金色外衣,如同一座巨山把沈远的心脏压在身下。保护了沈远的同时,也几乎阻隔了他再向上的可能,是永远的保护也是无尽的监牢。

    此时沈远周身的火焰再一次发生变化,不仅仅是他的心口处,火焰蔓延至整座城主府,无数的婢女小厮慌忙逃出,但方才还在地面上哀嚎的江湖高手,此时已经再也哀嚎不出来了。一座城主府成为了火焰的世界。周围许多百姓高声叫喊走水啦,又有无数人收拾了行李逃出家门,他们看着城主府邸的大火,眼神中充满了迷茫。

    奚竹一跃而起,身形在火焰周围不断盘旋,随着无数剑光落下,火焰的蔓延被阻隔在了城主府,随着她的最后一道剑光落下,火焰冲天而起、直上云霄,如同一头凶猛的火龙穿越云层,在云深处炸裂开来。人们抬起头向上望去,一眼看不见尽头,如同一根火焰巨柱立于天地之间。明亮的天空显得无比昏暗,沈远的心神似乎被火焰驱逐出身躯,他立于火焰巨柱中心,看见了奚竹阻隔的落剑如雨,也见到了火龙上云霄。

    突然,似是有一根无形的丝线把他拉上无尽的虚空,随着他不断上升,仿佛看见自己的身躯离自己越来越远。当一切陷入黑暗,脚下似乎有坚硬的道路,他的眼睛满是迷茫,仿佛一具行尸走肉。脚步不停,缓缓的朝前方蹒跚而去。终于前方有一道光芒,随着光亮照进他的瞳孔,沈远的眼睛仿佛多了一丝灵光,他的脚步朝着前方不断靠近,步伐愈发轻快。

    终于在他一步迈过黑暗的时,明亮的阳光站在他的脸上。他睁开眼睛,这是一片无比安静祥和的仙境,没有一处是黑暗的,甚至都没有阴影,让他有些觉得不真实。唯一让他觉得真实存在的便是照在他脸上的那一缕温暖的阳光。

    他迷茫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刚走出一步,眼前的虚空中突然开始发生波动,一群读书人打扮的人出现在他的眼前。最前方中心处站立着一位头发花白,白色胡须拖到地面上的老人。他安静的站在那里,像是站在时间里。身材瘦削,身上一件灰色深衣显得有些宽大。他的脸上可见慈祥而又温暖的阳光,他的身后是一群同样不同颜色的深衣的人,有的看起来格外年轻,有的也让人觉得似乎要行将就木。他们有的笑着看着自己,但许多人瞪大眼睛一脸惊讶的看着自己。

    眼前的老人的眼睛里似乎有些无尽的包容,他笑着说道:“本想把你叫过来聊聊天,如今看来似乎不需要了。”沈远一脸迷茫,他听不明白,这个时候的自己的应该在抵抗那黄色的炉火。

    只见眼前的老人伸出手,他的手看起来无比宽大,但也像一根枯木,上面的青筋都凸出来,比年前的村长看起来还要瘦弱。照在他脸上的一缕阳光如同一根金色的丝带,缓缓飘向老人的手中,随后老人走上来拍了拍沈远的肩膀,那缕丝带钻进沈远的身体。沈远眨了眨眼睛,他没有任何感觉。此时老人才缓缓说道:“此时把你召唤而来,着实不妥,回去吧,这缕阳光会助你度过此劫。”随着老人挥了挥衣袖,沈远眼前的场景逐渐消融,随之而出现的一片火焰的世界,他又回到了自己的身躯内。

    仙山广场,随着沈远消失,此地陷入的沉寂,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道:“山主,就那么让他带走了?”

    老人转过身说道:“那是他的造化,该他的,得给他。”老人看了看广场的许多人说道:“各位,见也见过了,可有什么异议?”

    所有人看着老人,随后有人低下头叹了口气,那缕阳光可不简单,他们在这里这么多年了,也没见过几次,谁还能有什么异议。

    随后老人说道:“告诉宋近书,东西给了,但是不会白给,如今也不是给的时候。”随后消失不见。场上的人见老人消失,也缓缓离开此地,去做自己要做的事情去了。

    身处火焰中心的沈远,此时他虽然回到了自己的身躯内,但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忍受无尽的疼痛。就在他束手无策的时候,他的身体缓缓飘出一缕金色丝带,丝带在火焰中随波逐流,火焰却不能伤它丝毫。随着丝带在火焰中不断盘旋飞舞,竟开始有一丝火焰被丝带俘虏,跟着它在空中继续飘荡。

    火焰的中心处又出现一头巨大的火焰巨龙,它绕在巨大的火焰巨柱上,似是没有什么灵智,它张开恐怖的嘴巴对着那根金色丝带发起撕咬。可是怎么也追不到那根丝带,停下向着天空一声嘶吼后,它的速度猛的加快,一口把丝带吞入腹中。

    烟雨城的百姓们看着天空中的火焰巨龙,吓的跪拜在地上,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巨龙饶在巨柱之上,安静的盘旋在那,似是睡着了。人们又抬起头,随即他们就见到了巨龙突然开始不断挣扎,像是收到了极大的迫害。

    奚竹看着天空中剧烈嘶吼的巨龙,她可以看见巨龙的身体中有一根金色丝带在它的腹中横冲直撞,似乎丝带四周的火焰变得愈发旺盛。巨龙的嘶吼与挣扎让无数火焰在天空的云层中不断炸开,昏暗的天空愈发昏暗,突然人们仿佛看见了巨龙长出了第三只角,就在巨龙的脑袋上。

    奚竹满脸惊愕,那根丝带竟然变成了一根小火人,他站在巨龙的头顶,双手抓住巨龙的双角,似是非常开心,发出噼啪响声。火焰巨龙又冲向了云层中,不断甩动身躯,可无论如何做都没能把火焰小人甩下去,反而让火焰小人愈发开心,噼啪的声响传遍了整座烟雨城。

    远处不少人想要靠近,却被奚竹一道剑光逼退,他们愤恨的看着奚竹,这里必然会有至宝,却被奚竹拦在门外。一道响亮的笑声从远处传来,不一会儿一个身穿黑袍,遮住全身的人从远处飞来,他指着奚竹说道:“你一个金丹境的小女娃,也想阻拦我?”

    奚竹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黑袍人,此人是乘风境的武夫,一旁也有人说道:“是金江,他是八境武夫,此人怎会在烟雨城?”

    奚竹让过身子,金江冷哼一声,直直向火焰巨柱冲去,就在他快要触碰到火焰时,奚竹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随后人们就看到金江身上着起大火,火焰瞬间燃遍他的全身,在火焰中痛苦的惨叫,绝望的叫声传遍半座烟雨城。百姓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该是有人被火焰烧到了。

    漫天的火焰,炙热的光芒,痛苦的惨叫,一座繁华宁静的烟雨城,此时却如同一座人间炼狱,不知什么时候,那恐怖的火焰就会烧到每个人的身上。

    一声惊天的嘶吼从云层中传来,一个火焰小人,它站在火焰巨龙的头顶上。他的手指向着沈远轻轻一指,火焰巨龙便从云层中穿过,身躯不断变小,最后盘旋在沈远得身躯周围,绕着沈远不停旋转。随后,火焰小人手中出现一把火焰短剑。它把短剑朝着沈远心口猛的插过去,随后沈远的心口似乎出现了一个裂缝。火焰小人看着那个裂缝,它似乎有些不满意,随后双手放在裂缝上,随后双手猛的张开,裂缝瞬间变大,几乎蔓延了沈远的上半身,他的脸上明显更加痛苦了。

    火焰小人看着这个裂缝摸了摸下巴,似乎很是满意,它双手掐着腰,发出一连串噼啪的声音。似乎是看见了沈远的痛苦,它跺了跺脚,火焰巨龙随后也升高一点,火焰小人拍了拍沈远的脸颊,似乎是在安慰他,不怕不怕,不疼不疼。

    随后它伸出手向天一指,火焰巨龙瞬间飞至半空,随后它向着沈远又是一指头,火焰巨龙在空中盘旋几圈,似是在蓄力,随后稍一停顿,向着沈远的心口冲去。整条龙躯缓缓钻入沈远的身体内,疼的沈远面目狰狞,嘶吼声传出火焰之外,奚竹担忧的看着火焰巨浪中的沈远,她紧紧握着手中的长剑,握的手心发白。

    沈远的心脏处,火焰小人骑在龙头上,它呆呆的看着眼前的金色的外衣,突然似乎是很是生气,又发出噼啪噼啪的声响。它站在龙头上指着金色外衣,噼啪噼啪的乱叫一通,最后只能停在如山般的外衣下方生着闷气,好似一个在山脚下骂骂咧咧的爬山者。

    随着火焰小人带着巨龙进入沈远的心口深处,四周的火焰也不再声势滔天,火焰像是有生命一般向着沈远靠近,钻进沈远的心口处。

    天边的乌云遮住了西方落下的太阳,似乎今日的日落比昨日的早些,随着火焰全部消失,一道雷声传遍了烟雨城,随后倾盆大雨转瞬即至。人们赶忙往家赶,没有家的人被邻居叫去借宿一晚。今日这恐怖的景象终于消散,奚竹看了看四周,还好自己阻隔的快,还好城主府够大,只有十几家遭到损毁,她不由得点了点头,赔的不多。

    她在屋顶上辗转腾挪,最后从墙头上一步来到沈远面前,此时沈远还盘膝坐在地上,雨水落在他们的肩头,打湿了奚竹的秀发。她看到沈远头上的白发似乎更多了,密密麻麻穿插在黑发之间。她想伸手摸一摸他的白发,在快要触及时又缩回手。此时奚竹的眼睛里有些迷茫,她不知道为什么,心头上像是有什么压在上面,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让她不得不微微张开嘴巴,希望可以轻松一些。

    或许是雨天郁闷的气氛,奚竹内心的情绪有些复杂,雨水落在地上的声音浓密而嘈杂,漫天的雨线落下,在地面上交织成线团,剪不断,理还乱。调皮的雨水落在她的肩头,溅起几滴雨水,又跳到沈远的心口,像是一条无形的丝线,把他们二人也连结起来。

    奚竹心脏跳动的有些快速,她又伸出手,平常想摸就摸的沈远,此时却有些不敢触碰了。她举起手中的长剑,似乎是想要问问这把剑。雨水落在长剑上,不留丝毫痕迹,却让长剑更加明亮,她从长剑里看见了自己的眼睛。那双眼睛格外动人,绝不是杀人的眼睛,那美丽的瞳孔中,似是包含了别样的情感,那满天繁星的眼睛分外明亮。她静静地看着沈远,伸出细长的手指,轻轻的点在了沈远的白发上。一瞬间,巨大的雷霆闪过,照亮了二人的脸庞,奚竹眼睛里满是情意,雨水滑过她的脸颊,她脸上的笑意格外鲜艳。

    轰鸣的雷声从天际传来,无数的孩子们捂着耳朵躲在父母的怀里。奚竹周身散发无穷灵力,在雷声的映衬下,她的头顶开出一朵灵力之花,泛着金色光辉。随着花瓣不断开放,奚竹身上的气势也不断上升,在最后一道花瓣开放时,奚竹被金色光辉包裹,她身上的气势也达到了最顶峰。奚竹抬起手中,随着一道剑光飞出,城主府的地面破开一道裂口,她的气势也陡然一变。无数灵力朝着她不断聚拢,头顶的灵力之花也缓缓沉入她的躯体。此时,朝元已成。

    奚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破境对她来说实在有些简单。她看着沈远,她破境从来不会像眼前这个少年一样要死要活的。想到这里,她无瑕的面庞上浮现笑意来。

    似是她破境的气运影响,沈远提前醒来,他看见奚竹在那傻笑,不知道在笑什么。沈远爬起身,拉起奚竹往屋檐下走去,步伐有些踉跄。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修仙修傻了,下雨不知道往屋里跑吗?

    奚竹脸色有些羞红,她都不知道沈远什么时候醒的,就站在那里傻笑了。二人来到屋檐下,此时一个人影撑着伞向他们走来,脚步在雨水里踏水的声音缓缓传来。他们警惕的看着那人,此时那人走近后把雨伞放下,说道:“仙人,我就猜到是你,我已经把那些住户的钱都赔完了,我就想着你肯定在这,就过来看看。”

    那人露出一张笑脸出来,沈远二人松了口气,原来是赵世者,他笑着说道:“你胆子真大,这里方才那么危险,你这都敢过来。”

    赵世者笑着说道:“那我不是有仙人撑腰嘛,我就过来看看。”说着他看见沈远二人浑身湿透了,他眼神有些怪异,连忙说道:“原来仙人喜欢这种氛围,果然与众不同。”

    沈远看了看奚竹,一脸懵,他问道:“啊?什么氛围?”

    赵世者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就是这种刚被大火烧毁的房屋中,屋外大雨瓢泼,这二者相互矛盾的环境下,带着心爱的姑娘,在这里一诉衷情,也算是一番情调。”

    沈远一脸震惊,连忙说道:“绝非如此,你好歹也是个读书人,怎么满是奇怪想法。”

    赵世者看见奚竹羞红的脸庞,他更是笃定道:“仙人不必多说,小人自然是懂的,以后必然不会对外多言,仙人尽管放心。”沈远见这赵世者说不明白了,他看了看奚竹,奚竹低着头不理他,欲哭无泪。

    赵世者看情况合宜,他拿出一个袋子,双手递到沈远的面前,说道:“仙人,小人不敢贪图钱财,只求跟随仙人左右而已,如今仙人交代之事已经完成,这银子也交给仙人定夺。”

    沈远看着这钱袋子,他的脸上满是笑意,说道:“呀,南桃先生办事挺利落呀!”

    “不敢,全凭仙人栽培!”

    “不用喊仙人了,我叫沈远,字文安。”

    “不敢,怎可直呼仙人名讳,那小人就称您文安仙人!”

    “先不说这个,我再交给南桃先生一件事,如何?”

    “全凭仙人差遣!”

    “好,我就喜欢南桃先生这样的敞亮人!”说着从怀中又掏出一个钱袋子,说道:“既然如此,就劳烦南桃先生给这城主府周围的百姓也赔偿一下。”

    赵世者嘴角直抽抽,他呆呆的看着沈远,这仙人怎么这样,他愣了一下还是接过钱袋子,结果一下子摔在地上,他看了看沈远,又看了一眼钱袋子,怎么这么重,一张银票也没有,全是银子。

    他拱手说道:“小人定然不负仙人所托,只是,这城主府附近的住户怕是都是权贵之人,怕是根本看不上我,不见小人啊,说不得还要强抢小人钱银,这可如何是好?”

    沈远伸出食指指了指赵世者,好好好,他又扔给赵世者一个储物袋,问道:“这附近都是权贵?”

    “回仙人,这附近平常人哪里住得起,只有权贵,有钱人才能住,还得要是和钱德财一路人才行,要我说,还赔个屁,都不是什么好人。”

    沈远沉思,随后又说道:“还是赔了吧,不然他们只怕是要更多的压榨到百姓身上,就当是我替百姓给了。”

    “可是,您不给这钱,他们还是要压榨百姓们的,不如直接给他们都杀了,一了百了。”

    沈远白了他一眼,天天读书都读到火盆里去了是吧,他随即无奈说道:“放心吧,就快了,会有人找他们清算的。”

    赵世者不明白沈远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他觉得似乎还挺牛的,他总觉得这个仙人好像有点不同,以前的仙人从来不会像这个仙人一样多事。之前的仙人哪里会管凡间事,他摇了摇头,把银子放进储物袋便告辞了,口中哼着不知名的歌谣,脚步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