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
远方的天际泛起一丝鱼肚白,白有幸早早起床,照常在开始烧水,又把菜热热,就坐在门口的茶摊,一边吃饭,一边望着远方,如同平常一样,三十年来皆是如此。若说真有何不同,桌边多了一双碗筷。白有幸坐在长凳上,望着远方,眼睛好似有了光,她知道,天未亮时,她的儿子就离开了。
她笃定那就是她的儿子,她看到面容第一眼就知道,虽然麦穗儿没了,虽然现在比自己高了,可她从来没有这么确定过,她从没想过儿子会认自己,她只知道儿子还活着,看样子还活的不错,就够了,只是不明白,怎么就长大了啊,我还没跟他说过几句话,没见过他的喜怒哀乐,没见过他的情窦初开,没见过他的成家立业。
哦,原来已经三十年了啊。
小鱼山,是百里乡里一座不出名小山,因像一条游鱼而得名,山有匪,名为清水寨,祸害周边百姓几十年,官匪勾结,苦不堪言。
天还未亮,寨子大门被敲响,偌大一个土匪窝,竟是没有守夜的人,声音持续了许久才从里面传来几声怒骂,大清早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一个瘦小男子,系着衣带出来,嘴里还在骂着难以入耳的话。
“不管有什么事,不弄死你我徐小三跟你姓!”
一把打开寨门,虽然寨门能看见外面,现在黑灯瞎火的,只看有个人影。如今门一打开,一个高个子男人的脸映入眼前,嘴角有一道长长的疤痕,看起来着实恐怖,倒是块做土匪的好料子。
徐小三声音稍显平和:“那家大人派你来的?有什么事就在这说吧。”
嘴角有疤痕的男人笑了笑,疤痕被扯开,更恐怖了。手里突然多出来一根铁棍,高高举起,猛的砸在徐小三的脑门上,顿时鲜血直流。徐小三躺在地上,脑袋上红色和白色混合物顺着脑门一直流到地上,和着沙土,全身痉挛抽搐,双手下意识的抱头,可手抬不上去,在空中动来动去,像风中的树叶。
男人没有停下,继续不断挥舞铁棒,一声一声碰撞声惊起无数土匪,像惊起无数水花,一下子跑出来许多人,看着门口挥舞铁棒的情形,先是惊愕,随后便是满脸愤怒,齐刷刷冲上前来,包围住还在挥舞铁棒的人,其中一个人满脸痘坑,肥胖如山,嘴边留着八字胡的人突然开口,“大胆,敢来我清水寨杀人,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兄弟们,干他!”
一声令下,周围及时人大踏步上前,有的挥拳,有的挥刀,各种兵器都有,男人眼神平静,怪不得能在这百里乡鱼肉百姓、作威作福,原来有许多二品武者,那个胖子还是个修炼者,有三品之境。
嘴角有疤的男人冷哼一声,一把拿住铁棒一头,向前横扫,几个土匪直接被拦腰斩断,再有几个土匪被棍子横扫飞起,连带一大片土匪直接直接撞在百步以外的寨子墙上,然后吐血到底,再无声息。
男人瞬间把手中棍子收回,猛的转身,一步踏出,向前猛的一戳,一个土匪直接被从胸口直接穿透,棍子向外一甩,人影飞出,撞倒几个上前的土匪,剩下几十土匪心怀退意,还不等几十人有动作,男人看出其心生退意,手中铁棒横在身前,打出无数棍影,铁棒在手中嗡嗡作响,只见招式猛然变换,铁棍一头朝天一指,顺着男人双手握住铁棒,胳膊青筋暴起,朝地面砸下,地面剧烈震颤,从铁棒与地面接触的地方开始,一道裂纹不断向四面八方蔓延,天塌地陷。
此时十里村的人惊醒,只觉得半夜也没下雨的天空,怎么也会打雷。
鲁成山此时正在宋近书院子里商议什么,二人抬起头看向远方,宋近书长袖一挥,二人出现在一片满是烟尘的天空一中。鲁成山满脸惊讶,看来白妹子的儿子在外面混的不错啊,报仇这么大动静。
小鱼山没了。
宋近书随手一挥,一阵风吹过,烟尘散尽。小鱼山变成了小鱼堆。摇了摇头,还说这个给沈远练手呢,有些可惜,算了,反正还有很多,一挥手二人又回到院子里。
小鱼山倒了,山上的土匪也没了,附近的百姓皆大欢喜,可有的人高兴不起来,一座高门大院,从门口向里看去,假山流水、绿树成荫,丫鬟美丽窈窕,小厮干净利落。
书房中,一位富态的老人静静听着下人的汇报,当听到小鱼山倒了的时候,满脸惊恐,随后陷入沉默,想着到底是什么情况?是江湖上那些侠士干的?还是朝廷上派的人?
下方小厮轻声开口:“老爷,会不会是朝廷派人下来干的?”
富态老人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开口道:“应当不是,每年朝廷来的人都是到我这乡府里吃几顿饭,老爷我在孝敬点金馒头,哪个不开开心心的。”又摇摇头,“不管是不是朝廷来人,这人我们绝对惹不起,去,让那些山头上的都老实点,别给老爷惹麻烦。”
小厮道了声是,倒退出书房。没错,此人正是百亭一乡的一把手,高中顺。他走至窗边,院中常年不落叶的树,落了几片叶子,书上的鸟儿,并排蹲在树梢,看着屋内的富态老人。
一乡之内还有几处山头,不比小鱼山小,几个头子都听见了一声巨响,去打听了之后,又有高中顺的警告,一个个缩首于山,不敢再出山打秋风,笑话,没有高中顺警告他们也不敢这段日子出门,他们是土匪,又不是傻子。
——
沈远早早就在院子里练习剑法了,今天就要出门了,沈远内视丹田,发现砚台之上墨水并未增加,反而更加精炼,大感惊喜,昨夜出去找了一座山练习鲁成山给的功法来着,把围着村子的东边的鱼肚山给穿在了自己身上,至于为什么,自然是鱼肚山较小,山大自然也更重,贪多嚼不烂。
穿山以后,沈远才知道大山压顶是多么累的一件事,刚一穿上,宛如巨力压顶,直接跪在了地上,借山一缕衣,还山一叩首。
再看沈远面容,七窍流血,脸色苍白,趴在地上废了好大力气才站起来,浑身湿透,汗水中还夹杂着丝丝血迹,站起身看了看西周,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压出了错觉,似乎听见大山在笑,摇了摇头才慢慢挪回家。
虽然穿山很累,但是沈远发现,本来这几天都不再增长的墨水,突然开始翻腾。不断紧缩,似乎像是融合,墨越发乌黑了,甚至沈远都觉得还有一丝若隐若现的香气。
丹田之内,墨香逐渐形成,又有新的墨不断生出,同样散发的墨香。沈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应该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至少现在自己感觉好像更强了些,穿山一层也算正式入门了,只待能在头顶凝聚一座完整的鱼肚山虚影,就算是大成了,然后就可以着手突破,突破成功还要再穿一座山。
此时开门的声音打断了沈远思考,奶奶杨敬霞从屋里出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袋,递给沈远,满眼担忧:“这是我这几年留的积蓄,不多,但是作盘缠应该够了,拿着吧,路上该吃吃,该喝喝,别饿着,啊。”
沈远知道,如果不接过奶奶肯定不愿,只得接过,“奶奶你放心吧,我又不是回不来了,不必担心。”
奶奶急忙说道:“呸呸呸,说什么六熊话。路上要照顾好自己,不要轻易相信别人,看见又打架的离远点,有人问你借钱不要借,知道吗……”
沈远只能在一旁疯狂点头,是是是,好的好的好的,全盘答应。
日出东方,一缕阳光轻抚奶奶头上的一缕青丝,沈远知道自己该走了,进屋拿出自己的行李,由一块蓝色的布包裹,上面还绣了几朵小白花。本来说是全部都放在酒壶里的,但沈远觉得财不外漏,重要的物品都放在酒壶里,还有宋先生给自己的一件崭新的长衫,沈远没舍得穿,也放进了酒壶里。
背上包袱,与奶奶告别,沈远向宋近书那里走去,路上遇到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大概十来岁,正是沈远奶孙两来村里的时候出生,姜家的小孙女,姜桐,小名小命,取自请求老天饶一条小命。姜家是村里最有钱的的人家了,红墙白瓦。
十年前,小姑娘刚出生的时候,不会哭,死气沉沉,给姜家人急坏了,王婆打了几十巴掌也不会苦,但是生机一直未散。一天后正是村长把沈远奶孙从外面救回来的时候,小姑娘突然嚎啕大哭,姜家大人听着小姑娘的哭声,笑声比哭声还大,也正于此,姜家人觉得沈远就是小福星转世,或许是他们带来了好运,沈远和奶奶才能在村子里快速适应下来。
“沈远哥哥!”一声大喊打断了沈远的回忆,小姑娘脸红扑扑的,圆圆的,瞪着大大的眼睛,脸上有些委屈,又有些生气,沈远哥哥为什么不理自己呢?头一歪,那我也不理沈远哥哥了。
沈远回过神,就看见小姑娘噘着嘴,双手抱怀,头歪向一边,嘴里哼哼的。沈远的脸上充满笑意,走上前去,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又胡乱的揉一揉,把头发揉的有些乱,气的小姑娘张牙舞爪的。沈远这才开口:“是小命啊,怎么啦?不在家当个淑女,天天在外面调皮捣蛋。你就不怕姜爷爷罚你抄经书。”
小姑娘哼了一声,又扭头不看沈远,声音脆脆的,“你以为我是刘喜啊,他调皮被他爹拿小木条揍,我调皮我爷爷给我糖葫芦吃!”说完又凑到沈远身边,示意沈远低下头来,神神秘秘的在沈远耳边说道:“我告诉你哦,我那天看见刘喜被他爹从村西撵到村东,被拖着打哩。”说完似乎又想起那天的场景,捧着肚子哈哈大笑。
沈远听的嘴角直抽抽,没想到那天还有这么一个旁观者,其实那天有很多旁观者,从村西到村东,都是在自己家院子里伸头看热闹的。
二人离近沈远才看到小姑娘的门牙掉了一颗:“你的门牙呢?”小姑娘突然有些局促,声音有些颤抖,“门门牙掉了,换牙嘛,很正常的事啦,”又反问沈远:“难道沈远哥哥没有换过牙吗?”
沈远点点头,原来如此,又笑着说:“我当然也换过牙,就是没你这么快,说掉就掉。”
小姜桐突然眼神躲闪,赶忙找话题,眼珠一转,抬头看着沈远:“沈远哥哥,你是要出远门吗?”见沈远点头。小姑娘又眼睛带着希冀:“那能带上我吗?”
沈远用手比划了一下小姑娘的身高:“等你再长高点,就可以出远门了啦。”
小姑娘突然满脸失落,沈远有些不解:“为什么这么想出去呀?”
小姑娘太起头,眼睛放光,“我听说外面有最美的花,最好吃的美食,宋先生也说了,外面有最硬的道理,我所有不懂的,都可以在外面找到原因。爷爷说外面有好多好多人,我想出去看看,顺便当个女侠,驰骋江湖,我还想……”小姑娘诉说着自己漫天飞舞的想法,完全没发现,啥时候已经跟着沈远向前走去,就这样一边说,一边走,看的后方一个老人满脸无奈,只得苦笑。
二人走着,小姑娘说着自己以后走江湖要干的事,沈远听着。不时评价两声,夸赞一下,小姑娘就开心的跳起来,你看,小孩子就是这样,有的人就是不懂。
二人还没有走多远,小姑娘姜桐突然停下来,一脸嫌弃的看着前方。前方迎面走来一个少年,和一个中年男人。正是刘三根和刘喜。
二人走至近前,沈远还来不及开口,刘三根便说道:“沈远,要走了也不告诉我们一声,我们也好送送你。”刘喜在旁边应和,就是就是。
刘喜见沈远背着包袱,旁边跟着姜桐,突然开口,“沈远,我也要跟你出去走江湖。”
还来不及回答,沈远身旁小姑娘突然开口,“就你?也想去走江湖?江湖上的打打杀杀,你个小屁孩能应付过来吗?”
刘喜比姜桐矮了一个头,此时仰着头,回驳道:“怎么不能?打不过我还不能跑吗?”
小姑娘嗤笑,白了一眼少年:“哼,你先从你爹的手里跑掉再说吧,我可告诉你,那天我都看到啦,你连村子都没跑出去就被你爹抓到,一顿打,哭的可伤心了。”说着还学了学刘喜被打时的情形。
刘喜顿时满脸通红,一手指着姜桐,一边大声叫喊:“你胡说,我那是给我爹个面子,我爹在家连我娘都打不过,我还能怕他?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昨天去逗王婆家的狗还被撵了半个村子呢,你有本事把嘴巴张大说话呀,让我看看你磕掉的大门牙。还是你爷爷来把狗吓走的,也不知道是谁,哭的老惨了!”少年越说越带劲,丝毫没有看到对面小姑娘的脸越来越红,自己的爹一脑门黑线。
看两个孩子状态不对,刘三根连忙捂住自己好儿子的嘴,免得一会儿被姜桐胖揍,对着沈远道:“别嫌刘叔泄气,我先给你打个退堂鼓,如果在外受到委屈了,就回来。咱不去管那么多鸟事,在这安安心心过一辈子也挺好。”
沈远嗯了一声,“放心吧。”
刘三根拉着刘喜走了,小姑娘又恢复了高兴,走起路来蹦蹦跳跳的,跳着跳着就跳到了宋近书的门口,还不等沈远敲门,就抓着宋近书的木门晃来晃去,“宋先生快开门,宋先生开门啦。”沈远连忙把小姑娘拉下来,没个正形,还要当女侠嘞。
宋近书打开门,看见一大一小站在门外,二人先是行了一礼,宋近书摆手示意不必如此。把二人迎了进去。小姑娘定眼一瞧,树底下还坐了一个老头,不是村长还能是谁?
姜桐绕着村长转了两圈,又挠挠头,开口道:“村长爷爷,这几天你去哪了?怎么变胖了啦?还有你这胳膊上的疤痕是怎么回事?疼不疼啊?”
沈远也瞧见了鲁成山胳膊上的疤痕,静等鲁成山回答。
鲁成山摇了摇头,脸上带着笑意:“不疼不痒,有小姜桐的关心,老头子我这一下就不疼了。我这疤痕啊,说来话长喽,就不说了吧。”
姜桐伸出手摇晃着鲁成山的胳膊:“村长爷爷,你要赶紧找个娘子哦,要不然受伤了都没有人关心你哦,现在有小命关心您,等过两年,小命长大了,出去走江湖了,可就没有人关心你了哦。”姜桐一脸的语重心长。
鲁成山听着甜甜的爷爷,本来还挺高兴,突然一脸黑线,心说你是个小姑娘,老头子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你要是个小伙子,你看我撕烂你的嘴。
转头一想,不对啊,小姑娘家家的都在哪学的这种话,一抬头,看向姜家祖祠的方向,我今天受的气,你们给我等着。姜家祖祠里摆放了不少牌位,底下正有一老者在上香,突然一阵风刮来,手里的香没点着,老者有点疑惑,又继续上香。
桃树下,小姑娘说着话,小老头一脸黑线,少年哭笑不得,宋近书从屋子里出来手里拿着一封信,把信递给沈远道:“这是我要你帮我送的信。”又从怀里掏出一块圆柱状的玉石,如同一根蜡烛,又说道:“你到时送完信以后,他若是把你安排进入三尺书院,你就把这块玉石也交给他,若是没有,你就把这块玉石交给三尺书院的院长,院长姓秦,名正缘,字怀香。”稍作停顿又说到:“至于收信之人,他曾是大水国的太常。掌宗庙礼仪之官,在四十六小国中下游,位列九卿之首,地位十分崇高,兼管文化教育、陵县行政,也统辖博士和太学。主要掌建邦之天地、神祇、人鬼之礼,吉凶宾军嘉礼以及玉帛钟鼓等,但国家越是强盛,这个职位的权利越是巨大。因为国家强大以后,国运会互相影响,再者修炼者越多,越强大,都需要有人管理,大水国把太常从九卿中摘取出来,有钦天之职,直接对天子负责。说白了,就是所谓的国师。我这个闲职太傅,也只有在特定的情况下才能与他权利相等。”
“不过说到底也是个退下来的老人了,若我没有记错的话,京城长治城南有一颗最高的槐树,他就住在槐树下。你此去京城,可以先顺着生河向东北方向到达生河的干流怀河,再顺着怀河坐船顺流而下到达象州最大的渡口,承景,最后再一直向北,穿过道州、成州、允州,就到水州了,长治就在水州中心。”
沈远静静地听着,愈发觉得宋先生神秘,不过也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便不再多想:“好的先生,学生明白了。”
不知何时,村长竟从外面归来,手里牵着一条毛驴,毛驴全身毛发乌黑,唯独头顶脑门有一撮白毛。直接把纤绳一端塞到沈远手中,嘿嘿说道:“小远子,好马我这里是没有,但是驴子还是有一头的,此去路途遥远,又无人能与你说说话,把这毛驴牵着,也能排解排解苦闷,脚累了也可以骑上,让毛驴带着你多走两步。”
沈远连忙想拒绝,这时又听宋近书说道:“收下吧,有个毛驴也好,你不必担心村长,他还有一头黄牛。”说着又伸手一招,手中出现一个钱袋,鼓鼓的,递给沈远,不容拒绝:“我让你替我送信,岂有不给盘缠的道理,拿着吧。”沈远只好收下,打开一看,全是金条,袋子底下还有厚厚的银票,脸色震惊。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
就这样,沈远在震惊中,牵着一头毛驴,手里拿着一根桃木棍,向村外走去。在白有幸的茶水摊又聊了一会儿,知道白有幸的儿子又走了以后,答应帮她找到他,只是没有想到的是,白婶竟然连自己儿子的名字也没有问,就那么让他离开了。
沈远现在茶水摊门口,望着生河的隧道口,好像能望见村子,好似大多数年轻人离乡时都带走了家乡的一缕愁丝,如小溪流水,哗哗作响,离家愈远,溪水成河。
沈远转身离开,白有幸现在茶水摊的门口静静地看着沈远的愈行愈远,沈远第一次离开家乡远游,她又何尝不是第一次看着一个孩子离开家乡呢。
杨敬霞腰上系着一块沾了些许油渍的灰色布料,手里拿着扫帚,福至心灵的抬起头,怔怔的看着远方。
村里纸匠铺里的老人,这些天也没有出门,扎了许多纸人,当沈远转头离开时,他停下手中的动作,翻找纸人堆,从里面找到一个只有拇指大小的纸人,却有眼睛。老人嘴角露出笑意,走出房间来到另一处房间,里面有许多盏油灯,老人在一个个油灯上看过去,走到一盏油灯面前,把拇指大小的纸人放在油灯上,任由油灯把纸人烧干净,油碗里却没有纸人的灰烬,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
村西的一间竹屋里,王老爷子,躺在竹椅上,一晃一晃的,伸出手一巴掌拍在旁边的少年屁股上,不好好修炼,摇老头子椅子作甚,不躺了。
老人起身,面带笑意,走至二楼,遥望远方,少年抬头不解的看向老人,开口道:“老头,你看啥呢?”
看什么?看山,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