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近书小院。院外大雨滂沱,院内风平浪静。
桃树下,宋近书折断一根树枝,大概及腰的高度,手腕粗细。随后食指与中指并拢作剑状,手指泛起绿光,把桃枝修剪干净。右手持桃枝,抬起头看向昏暗的天空,突然整个人拔地而起,悬停于天空之中,雷声突然剧烈响起,似是要把胆敢反抗的凡人震碎。
村子里几处阴翳的目光死死盯着悬于空中的宋近书,杨敬霞、王三爷也看着空中的身影,眼神充满惊诧,纸匠铺的老人也微微睁开眼睛。
刘三根与沈远站在桃树下,沈远只觉得先生站在那里恍若神人,如同一座长城,任它乌云压顶、大雨滂沱还是雷声震顶,都无法撼动先生一分一毫。
刘三根反倒是神色平静,又拍了拍沈远的肩头:“宋先生还真的厉害。”
沈远看了看刘三根,静待刘三根下文,结果刘三根双手拢袖蹲在了桃树旁一言不发。沈远只得又抬头看向空中。
只见宋近书虽立于空中,但雨水丝毫不落其身,右手桃木突然金光大作,宋近书持木于胸,桃木向上一挑,一道剑光向天空冲去,霎时间乌云翻腾,雷声大作,似是愤怒,又像惊恐,剑光直接冲破云层,连绵万里的乌云开始消融,露出了原本灰暗的天空。
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乌云消融,窒息之感消失。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乌云开始汇聚,像倒悬于天空的水中漩涡,闪电隐匿其中,窒息感更甚。
宋近书看向天空中漩涡,眼中满是讥讽,接着又挥出一道剑芒,剑芒直冲漩涡中心,还没汇聚完成的漩涡直接破碎,又看到那灰暗的天空。此时,不等乌云再次汇聚,宋近书又向天空挥剑,乌云被剑光一分为二,再也无法汇聚。宋近书眼中讥讽更加明显,对着天空说道:“怎么,还不出来吗?”
天空死一般寂静,没有任何声音回复宋近书的问话,就连最开始的雷声也消失殆尽。宋近书见无人回应,又要举剑,乌云突然开始翻腾,一道声音带着恐惧:“宋大人,手下留情啊宋大人。”
“出来,别躲在云后装神弄鬼。”宋近书说完,可云后身影迟迟不曾现身。
“不敢”
宋近书眼神轻点云层,云层翻腾的更加剧烈,逐渐化为人形,直接跪在半空中对着宋近书不断顶礼膜拜,口中不断呼喊:“宋大人饶命啊,宋大人饶命啊。”
宋近书看着这番操作眼角直跳,直接一道金光打在人形乌云身上,直接令其不得动弹,随后才开口:“我问什么答什么,别乱说话,别乱动。”人形乌云连忙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回宋大人,小人大木国灵台丞郑谷。”
“你为何在此,又做什么?”
“小人,小人,回宋大人,小人不敢说。”
宋近书把桃木往前一挑,桃木一端顶住郑谷咽喉,郑谷发现如此强的剑气竟是从一根桃木中散发出来的,心里无比庆幸,还好自己降的早。
“现在敢说了吗?”
“敢敢敢,回宋大人,小人受大木国太史令常大人之命,前来给这片乌云加点料,常大人夜观天象发现大水国有此正月雷动之象,特给我一颗引雷珠,让小人在雷云压大水之时引爆,以滚滚天雷破大水国之国运。”
“常春秋?引雷珠呢?拿出来。”
郑谷连忙从怀里掏出引雷珠,只有蛋黄大小,同体成蓝色,圆润如玉,若是不说是引雷珠,谁也想不到小小的珠子里蕴藏了无穷雷力。“大人,这便是引雷珠,您的实力震古烁今,盖压世间万物,一剑破雷云,大人不愧是大人,小人功力浅薄,不能与大人相提并论,小人还没来得及使用此珠,大人便将雷云击散,小人对大人可谓是五体投地,特将此物献给大人。只求大人,大人有大量,宋大人肚子里能乘船,放小人一马,改日小人定当协礼拜见大人,再请罪。”
郑谷噼里啪啦说一大堆,下方乌云盖顶时一脸平静的刘三根,此时眼睛一亮,郑谷此人是个妙人啊,而沈远早已哭笑不得,这降的也太快了。
宋近书无视此人的言语,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此人进入大水国搅风搅雨,却无人加以制衡,甚至进入大水国或许也无人知晓,宋近书心中叹了口气,又问:“你如何进入大水国,又是谁在与你勾结?”
郑谷连忙回道:“大人,小人从大土国与大水国接壤的有教山进入大水国,有教山自从大水国呈帝登基,三尺书院搬离这二十年来,有教山附近百姓民不聊生,府衙官商勾结,致使无数人落草为寇,匪患猖獗啊。”
宋近书打断郑谷:“秦无类呢?”
郑谷有些犹豫:“这,小人听说秦将军的儿子秦行之乃当世奇才,年仅十八便已是六品武者,迈过了第一道生死关。呈帝连下三道圣旨让秦将军回京述职。”说到这里郑谷稍微停顿,“小人还听说,皇太后也非常喜欢秦行之,想为三公主颜和公主招一个驸马。”郑谷言语之中有许多言外之意。
宋近书陷入沉思,突然又看向郑谷:“你知道的还挺多。”郑谷一听这话,完了,自己怕是回不去了。
宋近书又道:“我不会杀你,但我会废你修为,你就在那河边搭个草棚,以后就在这十里村养老吧。”说完双指作剑,一道金光射向郑谷丹田,郑谷满脸死灰,突然又是一道绿光从远处射来,虽然没能打断金光,但是也使金光稍稍偏移,使金光射入郑谷大腿根上,疼的蜷缩在地上,满脸狰狞。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有望道友,不知给老夫个面子,放我这属下一次,老夫欠你个人情,如何?”话音刚落,一位蓄有长长胡子的老人出现在郑谷身后,虽说是老人,但是头发与胡子都是黑色如墨,脸上也没什么皱纹,戴进贤冠,前高七寸,后高三寸,长八寸,外穿皂袍,内穿皂缘领袖中衣,青绶,三采,纳于虎头鞶囊内。腰束鞶带,左佩剑,右佩削刀。周身灵气肆意,神采斐然。
宋近书脸上突然满脸笑意:“常春秋,只敢分身前来见我的胆小鼠辈,别说是你的面子,就是陈越山来了,他的面子同样不值钱。在我大水国境内搅风搅雨,饶他一命已是仁至义尽,还想全身而退?让李江河来说话!”
常春秋满脸铁青,陈越山是他的顶头上司大木国的太常,李江河更是不得了,是大木国的太上皇,宋近书竟然敢如此羞辱于他。常春秋死死盯着宋近书,不断平息自己怒气,还真让他逐渐平息下来,又开口道:“宋近书,何至于此,大水国自从呈帝登基,大肆挥霍,荒淫无度,任人唯奸,整个国家民不聊生,生灵涂炭,官府无用,军队积弱,世家之盛,古未有之,遥想大水国先帝为国家殚精竭虑,哪里想到这等境况,就连你,位极人臣,不也被世家构陷,联合罢免?再加上如今这正月雷云几乎遍布全国,正是人神共愤,你若来我大木国,以你宋近书的才华能力,何愁不能再回巅峰?如今窝在一个小村子里,像什么话!”常春秋越说越来气,宋近书若是能来大木国,成就必然不必他低,甚至他的顶头上司也要让他几分,可如今却在小山村里当个教书先生,枉费日月,枉费日月!
宋近书收起笑意:“大水国如何,还轮不到你们外乡人如何评价,我如何行事,更不需要你来教我。既然你们来到我大水国行不轨之事,那今天就都留在这里吧!”说完手中桃木朝常春秋一指,常春秋的身体突然开始从天空下坠,环绕周身的灵气开始极速消逝,人落地,修为尽失。
常春秋睚眦欲裂,死死盯着空中的宋近书,一言不发。
宋近书轻蔑一笑,一道金光打进常春秋体内。万里之外,大木国一位身穿常服正在院子里品茶的老者突然喷出一口老血,生机迅速消散,乌黑的头发肉眼可见开始发白。老者满脸惊恐,快速结手印,念咒语,可生机消散不曾有一丝减缓,老者惊恐之下身体不住地发抖,猛然间身体抑制不住向天空一身大吼,惊恐的脸显现,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常春秋。一个身影在常春秋的院落上空显现,常春秋看见此人,立马跪地:“大人救我,大人救我。”生机的迅速消散也给他的身体带来巨大的痛苦,咬着牙蹦出几个字已是极限。
天空中的身影冷漠的看着常春秋,缓缓开口:“你擅自行动,招惹宋近书,我救不了你。”说完便消失不见,常春秋满脸死灰,眼睛缓缓闭上,蜷缩在地上的身体逐渐平静。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刚刚离开的身影同样骂骂咧咧的,好好一个太史令怎么就不能救呢?伸手一指,还真他娘的救不了。
反观十里村,宋近书脸色平静,一个分身也敢在此大放厥词,以为是个分身我就奈何不了你了?眼睛看着常春秋的分身,好像透过分身能看见什么,脸上又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意,又转身向桃树落下。
沈远整个人呆呆的,直到宋近书靠近拍了拍他的肩头才回过神来,原来先生如此厉害,那王三爷应该是比不了的。
宋近书搬了个小凳子坐在桃树下,示意沈远和刘三根也坐。待二人坐好,见宋近书双手拢袖似在组织语言。宋近书看了看沈远,又看了看刘三根,刘三根刚想说话,宋近书又看回沈远:“沈远,本来我想让你初五以后就出去看看江湖,现在你不妨在家多待些时日,正好元宵以后再去,不知我为你取字你可愿意?”
沈远站起身,朝宋近书一拜,“学生求之不得。”
宋近书又恢复往日的温文尔雅,脸上带着温和笑意:“好,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是以谓之文也,先生给你取字文安,如何?”
沈远又一拜:“谢先生赐字,沈远,字文安。”
宋近书又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石,伸手一指,玉石散发出淡淡光芒,竟在空中显化出一块地图,包含了整块大陆四十九个国家,宋近书伸手指向大水国部分,手指灵光一闪,地图开始不断放大,玉石便只显示大水国地图,再一点,便是徽州千里郡百里乡十里村。沈远看着这地图只觉惊奇,但旁边刘三根都看傻了,沈远没出过村,但是他出去浪迹好些年,他现在再看宋近书如看神人。
这时宋近书开口道:“大水国共三十六州,一州之内,百里一亭,百亭一县,百县一郡,百郡一州,皆在此玉石之上,大土国和大木国以及周边四十六小国也在此之上。只需灵力操控,如今你既远去,我便将此物交给你,也方便些。”
沈远接过玉石,玉石呈蓝色,入手滑润,拿在手里却觉得即将滑出手心,沈远连忙谢过先生,宋近书摆摆手又将手中桃枝递给沈远:“此桃枝经过我的祭炼,已有一丝蜕凡,给你做个行山杖也好。”说着又从手里凭空出现一个酒葫芦:“此葫芦名为就苦,我年轻时常佩戴于身,可藏酒,可纳物,我作为你的先生,也没什么好物件送你,这个葫芦就当是我的收徒礼了。”
沈远有些窘迫:“先生,这葫芦常伴你身边,这太贵重了,学生不敢。”
宋近书拖起沈远的手,把葫芦放进沈远的手心,这才说到:“说来惭愧,我行走江湖时独爱酒,所以特意去求了这个葫芦,可葫芦伴随我如此之久,酒存了不少,可我却不曾饮酒一次。”
沈远不解:“先生爱酒,酒葫芦于身又为何多年不曾饮酒?”沈远觉得先生一定有许多故事。
不等宋近书回答,一旁的刘三根突然说到:“刚才听郑谷称宋先生为大人,敢问宋先生可是宋太傅宋大人?”说完眼中充满了敬佩,哪怕宋近书说自己不是,估计也不信。
宋近书无奈:“已是旧事,就莫要再提了。”又看向沈远,轻声开口:“我如今也只是你的先生,是这十里村的一位教书先生。”
沈远重重点头,又听身旁刘三根又问:“不知宋大人身上伤病可好了?”
沈远一听这话看看刘三根又看看宋近书,满脸担忧:“先生受伤了?”
刘三根又说到:“前些年宋大人远离朝堂之时,传闻宋大人多年确实不曾饮酒,皆因若是饮酒,宋大人身体关节会肿胀异常,要靠药物不断压制才能恢复。”
沈远眼里闪过惊诧,从没有见过宋先生如此。刚想开口,宋近书摆摆手,语气极为无奈,说道:“不过是痹症中的痛痹罢了,就是富贵病,不能喝酒,许多东西都不能吃,一吃就痛。不过如今是没有了,如今我修为比之前高了不少,哪还有什么病症。不过也正因如此,如今对喝酒也没那么大爱好了,这个葫芦自我求来一次没用过,可惜了。”
刘三根欲言又止,听说痛痹是治不好的,看来宋大人确实是修为深厚。
沈远看了看手中的酒壶,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突然感觉自己关节也有些隐隐作痛。
宋近书心中有些好笑,突然想到什么,心中轻轻一叹,我这学生哪吃过什么好东西,又笑不出来了。
院内安静和谐,院外不远处传来鞭炮声。
沈远告辞离去。
刘三根坐在小凳子上一动不动,宋近书看他一眼,他就看宋近书一眼,宋近书一直看着他,他就看着宋近书眨巴眨巴眼睛。
最后宋近书叹了一口气:“你还要干什么,哪有大年初一不在自己家吃午饭的,快回去吧。”
刘三根变了神情,有些正经:“宋大人,小人有个问题想请教,您到底要沈家小子做什么,他是沈家奶奶这么多年好不容喂大的,我虽然不曾见过小时候,但是现在看来,确实是个好孩子,村里哪个看见了不说声好孩子,若是这孩子真有个三长两短……”说到这刘三根没有说下去,也不知道要怎么说,宋近书毕竟是当过官的,他的印象里就没有好东西,但凡有点良心的都不当官了。
听了这话,宋近书深深叹一口气,感觉今天一天叹的气比一年都多:“刘三根,沈远这孩子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从沈家奶奶带着沈远在这里落户的时候我就在了,你放心我不会害他。我知道他懂事,乖巧,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可他不可能一辈子都呆在村子里,他一旦出去,这些优点瞬间就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老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可我总觉得这句话里冲满了无奈,穷人的孩子就算打娘胎里出来就懂事,他们又能如何?”
“今天的事你也看到了,凭你刘大胆在外面混了那么多年,你还看不出来?大水国如今的境况你能不明白?凭什么大木国的郑谷能通过大土国悄无声息进入大水,凭什么大木国一个小小的太史令安排分身进入大水国如入无人之境,凭什么这人成堆的正月雷在我大水弥漫天下。”宋近书稍稍停顿深吸一口气,又问道:“你十年前归来时,一路上难道看不到百姓的挣扎?看不到社稷的腐败?看不到周围群狼环伺、暗藏杀机?如今,只等大水人心沉底,就是他们卷起惊涛骇浪之时。”宋近书又抬头看着天空中几乎消散的乌云,又沉声道:“这正月雷,炸断了小舟的最后一根好木。”
刘三根冷汗直流,原来宋近书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是宋近书说的这些,自己看到了又能如何,凭自己一个江湖人,又如何管得了这庙堂国家大事。再者说,如今把小沈子推出去又能如何?
宋近书看穿他的心思:“我们都管不了庙堂那些大人物的想法,但是乱世将至,大水国燃烧的火焰必然会烧到大水国的每个人,你我或许都无法避免,更何况沈远,如今乱世还未到来,我想让沈远出去看看这世间,趁我还能护他一时周全,在乱世到来之前成长起来,活下去。”宋近书说到这停顿了一下,脸上又充满希冀:“大水翻覆已是必然,若是有机会能创造一个奇迹。”宋近书想着想着竟是眼眶湿润,又哈哈大笑起来。
刘三根坐在桃树下,小凳子上,怔怔地看着宋近书,心中震撼。这个读书人曾站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山顶,可是谁又能想到,在他眼中,山顶的烟波缥缈、山霭苍苍,都不如山底的一草一木。
刘三根混迹江湖多年,见过许多尔虞我诈,在他看来,庙堂的勾心斗角、明争暗斗只会更加剧烈,走过无数江湖,见过无数苦难,只觉得那庙堂官场根本不可能还有什么好人,或许正如人们说的,官官勾结、贪赃枉法、强取豪夺、争权夺利。那就是一群木偶,一群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木偶。
想到这里,刘三根知道,这些年江湖白混了,原来不仅江湖有许多仁人志士,即使是那黑暗的大水国朝廷,也有忧国忧民的人,本以为现在的百姓是最挣扎与苦难的了,实在不敢相信,如果朝廷真是自己想象的那样,人会不会吃人。
刘三根使劲揉了揉脸,本想着缓解一下情绪,结果脸上都是油,更痛苦了,不动声色的在小板凳底下擦一擦,开口说道:“宋先生,您是要偷偷跟着沈远远游吗?”
宋近书听到刘三根的话,回过神来,摇摇头:“怎么说我也是做过太傅的人,我有我的手断。不然你以为我为何知道你的身份,为何在这生活这么多年,又教书十年,还能知道外界的情况。当真是那所谓的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
刘三根灿灿地笑了笑,他就知道,这些读书人心眼都多,越是厉害的读书人心眼越多,就凭当年修为不高,还能在世家联合起来的情况下活下来就不简单。
宋近书撇了一眼刘三根,刘三根看到以后瞬间汗毛直竖,心中大惊,这个浑身是心眼的读书人修为到底多高,居然能看透自己心里所想,怪不得之前好像每一次都知道自己心里的想法,有些能力不说一下,真脏。
刘三根努力克制自己不去想,可越是克制想的越多。终于在宋近书的目光下逃离宋近书的小院,门都没关。
宋近书现在桃树下忍俊不禁,心中觉得好笑。他是知道这个刘大胆的,前些年跟着墨家一老头出去学习机关之术,结果每天劈柴把自己劈成了一个九品武者,机关之术没学会多少,但是块习武的好料子。跟随师父去巨石山时,在一群糙汉子的怂恿下,也不学机关之术了,天天自己跑各大宗门挑战同辈去了。什么人来了都打,都敢打,也都骂,都敢骂,不分老幼。
老前辈不好意思对后辈下手,同辈热血上头天天找着他砍,江湖上整天风风雨雨的,你说刘三根?不认识。你要说刘大胆?在哪,待我发个信号,咱们组团去干他。也就是这十几年隐居回了十里村,外人找不到他,不然现在的江湖更乱。
有人问刘三根,你为什么在江湖上横行无忌,真的不怕死吗?他说,我心里只有我的家乡,对我来说,你们都是外乡人,我不在乎,对你们来说,我没钱没背景,是下等人,是跳梁小丑,我也无所谓。我是从小村子里出来的糙汉子,最后也要回到小村子里去。
宋近书想到,若是大水国将不国,外敌烧杀抢掠,人民居无定所,谁又不是外乡人。
宋近书又抬头看向桃树,那才被折断的地方,又开出了新芽,若是聚千万人于一心,化千万人为一拳,破而后立,老树发新芽,何处不是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