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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断是非

    如今已近秋末冬初,落叶满地,很快就会迎来寒冬飞雪,刘大丫知道耽误不得,匆匆与谭慧谈好就想早点回去。

    然而总是天不遂人愿。

    任阳县不大,有点消息传的飞快。刘大丫在城里转了一天,三天日不落,她老娘就带着两个儿子找上了门。

    老地方,老熟人。

    只是上次刘大丫是逃难一般带着孩子躲在屋里避之不及,这次却是带着一群伙计站在院里不惧半分的与之对峙。

    上次打坏了谭慧的东西,这次她就把他们堵在院子里,有事说事,别动屋里的东西,也算是不给谭慧添麻烦。

    没有一个人问过她这一年在外面怎么过的,也没有人问过两个孩子在哪里,他们不关心她是找到了那个包养她的富商还是另嫁高门。他们只看到她绫罗为衣,珠玉傍身,再回来有车有人还要做生意。

    过家门不入,即便不给家里消息也该给家里寄些银钱。

    她老娘唾沫横飞的痛斥女儿不孝,发达了不认老娘;她两个哥哥撸胳膊挽袖子的想上前教训妹妹;两个嫂子苦口婆心的劝说小姑子一家人没有隔夜仇。

    刘大丫就站在院中间,对老娘和嫂子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何况自己还是被卖的,没什么一家人的情分。

    “我如今若是拖着棍子要饭回来的,你们可还会来找我跟我讲一家人的情分?”

    一家人七嘴八舌说“会”。

    刘大丫嗤笑一声:“现在当然说会。如果真是要饭回来的,你们躲都来不及,不想躲的时候怕是又想好把我卖哪了。”

    她让伙计们把想动手的哥哥们打回去,告诉他们:“只管动手,打坏了我赔。”

    骂不怕,打不过,刘大丫油盐不进的样子,让老太太和她的儿子儿媳们除了数落谩骂也没别的法子。

    事后,她跟谭慧说:“我一个做了人家外室的人,被指指点点的多了,什么骂没听过,要是被她们骂几句就回去给他们当牛做马,让他们像水蛭一样叮着我,那我的孩子们怎么办?”

    这次没有谭慧什么事儿,她拿着把瓜子,老老实实的做个吃瓜群众。付持衡怕她站的累,还给她搬来一张凳子,让她在屋檐下坐着看。

    阿兑机灵,看他家公子的动作,又学着给他家公子搬来一张凳子,还在两人中间拖来一张桌子,在上面摆上茶和瓜子。

    谭慧扫两人几眼:“你俩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阿兑:“不过分不过分,这个地方角度好。”

    付持衡则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

    阿兑更来劲:“老板娘水果来点吗?”

    “不要。”

    刚说完,那边阿巽端着盘切好的哈密瓜出来。

    谭慧:……真吃瓜群众啊。

    两方人正争得不可开交,一辆马车停在客栈门口,李善才撩开帘子,急的马凳都没用,拎着一个布袋子跳下来往里走,高声喊着:“付掌柜、老板娘,你们快来看,这是不是成了?!”

    一进院子看到双方对峙的人和嗑瓜子看热闹的客栈几人,不禁一愣:“这是哪出?”

    谭慧一见是他,扔下手里的瓜子,站起来迎接:“李大人什么事这么激动?”

    “哦哦,是水泥。”李善才毕竟是一县长官,看到两边剑拔弩张的人时,那点子激动强行压下去先管眼前事,“这是怎么回事?可是有人闹事?”

    谭慧想想措辞:“也不算闹事。”

    没打没砸没抢,这应该算人家的家务事。

    说完又朝一群人的方向高声说:“这位是我们任阳县的县令大人,你们有什么说不清的跟李大人回县衙说啊。”

    刘大丫算见过些世面的,转身向着李善才款款行礼,刘家众人却是一副泼皮样子,她老娘更是拍着大腿干嚎着朝李善才哭喊:“大人啊,您可得为我老婆子做主啊。”

    谭慧悄声对付持衡说:“又来了又来了。”

    一哭二闹三上吊,泼皮老太的经典三板斧。

    阿兑再次发挥机灵本性,给李善才搬来一把椅子摆在院正中,让他当堂审案。

    李善才有些无语,他一没穿官服二没带人,审什么案。

    他看看谭慧和付持衡,眼神里写着:你家伙计机灵大了。

    付持衡笑笑,谭慧把他的眼神理解成夸赞,高兴的伸伸手请他就坐。

    李善才没坐,站着问老太太:“你有何冤屈说来听听。”

    老太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痛陈女儿不孝,不认老母亲,不顾念兄弟,不亲子侄,车轱辘话滚来滚去,大家都能听懂,就是不往家里拿钱。

    刘大丫倒是没有多激动,只是平静的说出自己当年被卖、后来又要被二次发卖,没办法只能带着儿女逃离家乡的事情。

    谭慧有些偏心,过去偷偷跟李善才低声说,刘大丫是来收云棉的,是他们任阳县的潜在客户,背后是淀州马家,做好了说不定会是个大客户。

    李善才听完她的话,站在原地想了想,问刘大丫:“当初卖你可有契书?”

    刘大丫道:“有,三十两银子卖断一辈子。”

    李善才转向老太太说:“自古养老与家业继承都是儿子,刘大丫已经算嫁作人妇没有出嫁女儿搬运婆家养娘家的道理。况且你是卖女,买家出了买妾之资,和家人已没有任何关系,你的女儿就是人家的私人财产,没有男人的允许,不能随便回娘家,更不要说私下给娘家钱财了。”

    李善才这样说也不是因为听了谭慧的话,而是当下女儿买卖确实如此。

    谭慧虽然对这个时代女人被作为商品买卖的行为极为唾弃,但也知道这可能对刘大丫是一件好事,是她摆脱原生家庭最好的理由,不然一个“孝”字就能压的她不得不妥协。

    李善才道:“刘大丫与你一家已无半分干系,你们日后就各自安好吧。”

    刘大丫感激的谢他:“谢大人秉公直断。”

    刘家人倒是还想闹上一闹,李善才指着他们道:“你们服判就回家去,不服判我就让衙门里差役把你们都带回县衙再好好审一审。”

    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乡下人对当官的有种天然的畏惧,何况自家还没理,刘家众人自然不敢去县衙,只能心有不甘的离开。

    谭慧无语:这么随意吗?也太快了,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样啊。

    她看看桌上的瓜,感觉这瓜不太甜。

    但还是拍了个马屁过去:“李大人断案神速啊。”

    李善才:神速个屁,没有状书卷宗,没有文书记录,算什么审案,不过是评个理辩个是非罢了。

    他着急跟俩人说水泥的事情,求个速战速决,快些打发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