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丫只是问一嘴,没想到谭慧还真知道,立时急切的抓住她的手:“您真知道?”
谭慧拍拍她的手,让她松开:“知道,这事犯不着骗你。等我一会,给你看个东西。”
谭慧起身去库房,再回来时,怀里抱着一个棉花卷。
刘大丫见她把这个白花花的东西放在桌面上,忍不住上手摸摸:“这是?”
“棉花,哦,就是你说的云棉。”谭慧从上面扯下一小朵,给她看。
刘大丫惊喜的用手捻着棉花:“原来这就是云棉,这么绵软的东西真的能御寒吗?”
“能。你拿这么一小撮当然轻薄,但是这一卷就足够压风挡寒了。”
云棉在别处没有,在任阳县的商行却是到处有卖的,她知道谭慧拿出来必然不是只给她看看什么是云棉。
“老板娘,您这是?”
谭慧也不卖关子,直接道:“你也是来巧了,放着县城好好的客栈不住,偏偏要住我这里。任阳县的云棉是出自我手,李县令试种的种子也是我给的,你要找的云棉商就是我。”
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大概就是了。
刘大丫激动的抓着她的手:“老板娘,我以为我要白跑一趟,没想到要找的原来是您。您果然是我的福星。”
上次救了娘仨的命,这次又给了自己成功的希望。
自己何尝不知道这里偏僻,回来的第一天选择住这里,一是因为自己从这里离开,有些特殊的意义,想故地重游;二是因为谭慧曾经也算是帮助过自己,想来看看她,照顾一下她的生意,毕竟这山野客栈当初看着也没什么生意。她甚至还给谭慧带了一些淀州特产当做谢礼,想谢谢她当初的援手。
没想到,歪打正着,省却了自己不少麻烦。
“您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个云棉?”
“番邦来的。”谭慧笑眯眯的看她,“你若是有胆量去番邦你也可以弄来。”
至于哪个番哪个邦她就不知道了,自己去碰运气吧。
被看穿了心思,刘大丫有些脸红:“我不是那个意思。”
谭慧并不介意,止住她的话:“没关系,我说笑的。你今日可以先歇歇考虑一下,明天也可以下山打听打听其他家,任阳县卖云棉的很多,不过他们也都是从我这里进货。价格嘛童叟无欺,统一定价,你若想要也是这般价格。”
谭慧给她安排的房间还是她上次住的那间。
上一次入住时,还是一间普普通通的客栈,如今再来,不过一年光景,这客栈竟然又与当时不同。
她拿起脸盆架上的香皂,忆起去年时的情景。当时谭慧特意送热水上来,跟她说香皂是用来洗手洗脸的,囡囡洗过之后捧着小手给她闻:“娘,香香。”
尚不会说话的儿子也学着姐姐举起小手小脚给她闻。
那时候的自己一边提心吊胆的担心娘家追上来,一边心急焦虑未知的前途,敷衍的闻一闻,也并没有把这东西当回事。
直到去了淀州,有一次马老爷给她带来一块香皂,炫耀的跟她说:“这可是好东西,京都里来的,听说现下京都的夫人小姐们都喜欢用这个。一共带回来没几块,老爷疼你,给你带了一块。”
她将那小方香皂拿在手里,放到鼻下闻着,味道虽然跟曾经用过的不同,但她确信跟客栈里的是一样的。
后来听说,马家大夫人还因为马老爷子将为数不多的香皂送了一块给刘大丫这事,在家摔碎了一套杯子。
至此她才知道,原来这东西这么金贵,一间山野客栈给客人使用这么金贵的东西。
哒哒哒的摁着台灯的开关,看着灯泡亮起又灭掉,镜子里照出她这一年保养得宜的脸。刘大丫想,谭慧和付持衡两人,当时看来就不像是普通开客栈的,如今看来果然是不同寻常。
第二日,刘大丫也不耽搁,带着人下山去,用一天的时间,她将任阳县的几家商行铺子转悠一遍,把所有事情都打听清楚,包括云棉的由来与妙用、山上客栈的故事与传说。
到晚上吃过晚饭,她想找谭慧聊一聊,却被付乾告知:“老板娘不在。”
想着跟付持衡说也可以,付乾遗憾的告诉她:“公子也不在。”
付乾隐晦的看了一眼谭慧房间紧闭的房门,他家公子只要在客栈,一向都是跟老板娘同进同出、同时消失同时出现,这个点不在,那就只可能等睡觉的时候再出现了。
晚上没见到谭慧,第三日,刘大丫一大早就在大堂里等她。
谭慧吃过早饭,啃着一个苹果当饭后水果,一挑帘子就看到大堂里坐着的刘大丫。
知道她有话要说,让她稍等一会,自己去冲了一壶玫瑰花茶,给两人一人一杯:“边喝边聊。”
其实对于结果,谭慧并不意外。刘大丫只要去山下转一圈她就该明白自己说的是真的,没道理放着她这个源厂家不要,去给中间商赚差价。
刘大丫不是个傻的,若是傻也不会以一个女子之身拖儿带女的背井离乡,人生地不熟的找到那个始乱终弃的男人还扎稳脚跟,更不会在有男人甘心供养的时候亲自带人走商寻货。相反,她很聪明,她有着长远的目光和未雨绸缪的魄力,她知道怎么选择最好。
事实也确实如此,刘大丫找她正是想谈买卖的事情,当然,并不只限于棉花一事,还有那金贵的香皂。
谭慧自然是来者不拒,还告诉她:“明年任阳县会推广云棉种植,待产量起来了,会更便宜一些,你就可以从山下农户那里直接收购。”
刘大丫却摆手:“不,我只认你,只跟你合作。”
谈完生意,谭慧默了默,最后还提醒她:“云棉是个好东西,只要见识过的人都会知道它的好处,回去不愁卖,你若小打小闹便也罢了,只是若做大了,马家不一定容得下你。”
这刘大丫明显是奔着女强人去的,只是这个年代女人抛头露面经商不易,太容易遭人诟病,有人眼红下手抢夺也不是没有可能。
刘大丫何尝不知道,自己一个外室,无论做什么都会被认为是靠着马老爷才成功,马家也会理所当然的认为她所拥有的都是马家给的。但总要试一试,只要云棉的生意能成,马老爷就得高看自己一眼,即便日后失了他的庇护,自己和孩子也能有个营生傍身。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能做成什么样子还不知道呢,即便有那一天,若是真挡不住,那也是我的命。”
到底是别人家的事,谭慧也就这么提了一嘴再没有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