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走,刘大丫脱力咣当委顿在地。楼上小女孩子喊着娘朝她飞奔下来。原来从刚才起,小姑娘就偷偷跑出来,看到她娘差点被抓住吓得直哭,那书生看到她要下楼,就把她捞进自己怀里抱着阻止她。那种情况下小姑娘下来若是被那一家子拿住只会更乱。
刘大丫被扶到凳子上坐下,她这时候才敢落下泪来,对着谭慧和付持衡说:“谢谢你们。”
谭慧看了这一出闹剧,打从心底心疼她,都说古代的女孩子不值钱,经此一事她才真正感觉到。
对付持衡说:“我去拿纱布过来。”
付持衡吩咐阿巽:“去做饭。”
谭慧撩起帘子又放下,对着门口还没散开的几个小孩招招手。
那几个小孩怯生生的看她,想跑又不敢的样子,最后还是在最大那个小男孩的带领下迈进了客栈。
一个扎着啾啾的小女孩扯着手指怯怯的问她:“你就是野鸡精吗?”
付持衡“噗嗤”笑出声。
谭慧诧异:“什么野鸡精?阿姨长得像妖怪吗?”
几个小孩摇摇头又点点头:“不像,你长得好看,爷爷说妖怪都长得很吓人。”
谭慧不禁莞尔,从抽屉里摸出几块糖分给他们并嘱咐:“以后不要往山里跑,太危险了!赶紧回家去,你们爹娘该着急了!”
又转头对阿震说:“你们谁把他们送下去,一群小孩子单独走太危险。”
付震应下她才急匆匆回去拿药。
路上的房间中,小女孩囡囡扯着她娘的衣襟紧紧挨着她娘,蹒跚学步的小虎头趴在刘大丫膝头扯线头玩。
谭慧给她伤口用碘酒擦过,裹上白纱布,嘱咐她这几天伤口不要沾水。刘大丫噙着眼泪再次向她道谢:“若不是你们,我今天可能真的只有一死。”
谭慧合上医药箱的盖子安慰她:“别动不动就把死挂在嘴上,你还年轻,还有两个孩子,为了他们你也得好好活着。”
这么年轻的姑娘,才20出头的年纪就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了,经历如此苦难,让谭慧忍不住心疼,问她以后有什么打算。
刘大丫表示,坚决不回去,继续带着孩子去寻找那个马姓富商。若是到了地方找不到,她就找个地方安顿下,手里还有一些银钱,省着点用,养自己和孩子不成问题。
谭慧有点心疼她,也佩服她,沉吟一会,道:“你等一下。”
回到自己卧室,打开茶几抽屉,拿出自己之前买过的防狼喷雾和防身电击棒,顺手掂了掂。这是自己之前走夜路包里必备物品。虽说现在社会安全许多,但在早年加班到半夜的时候,自己也碰到过被醉汉尾随的事情,其中的恐惧和阴影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懂。
回到客栈,交给刘大丫,耐心的教她这两样东西怎么用:“你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路上必然千难万险,这两个东西你拿着防身。”
知道其中妙用之后,刘大丫自然感激不尽。
只是她心中还有些忐忑:“老板娘,今日给你造成的损失,你算一下,从我的房钱里扣。”
谭慧:“嗨,你也不容易,几个茶壶我还是砸的起的。”
楼下书生啜着新泡的茶叶,看阿兑打扫碎片。
阿兑:“劳烦您抬抬脚。”
书生斜身抬脚,看着他把碎片扫出去,好奇的问道:“小哥,听说这山里有精怪鬼魅,可是真的?”
阿兑:“听说过,没见过。”
那小厮撇撇嘴:“公子,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你也信。”
那书生笑着说:“山下茶馆里的说书先生说的煞有介事,有鼻子有眼的。”
付持衡倒是知道说的是谁,面不改色的瞅眼正在柜台后无聊翻账本的谭慧。
谭慧倒是对这个事情很感兴趣,兴致勃勃的问那书生:“说书说的都是故事,你一个读书人怎么还当真呢?”
书生笑眯眯说:“世间多的是话本故事,其中不乏脱胎于真实故事的,听听也无妨。”
小厮在旁边接话呛他:“所以公子你特意走这条路,根本不是什么游历大山名川,就是为了见那话本中的妖魅精怪吧。”
他家公子:“都有都有。”
谭慧还问付持衡:“你说这山里不会真有妖怪吧,刚才那几个小孩也问来着。”说着想起几个小孩问她是不是妖怪的事情,自己噗嗤笑出声来,“我长的像妖怪吗?”
“现在确实不像。”但是在村民的口述中很像。
谭慧在柜台上拖着腮叹口气说:“重男轻女真是害人不浅。”
她有些庆幸自己生活在一个文明开化的时代,重男轻女依然存在,但却没有这个时代那么将女孩视如草芥。
随口问付持衡:“你们家也重男轻女吗?”
付持衡略微想了一下,摇摇头:“我们家不是一个重男还是轻女能说清的。”
在他家,重男轻女是肯定的,但是男孩也分是谁,重此男轻彼男也很常见,而女子,据他所知,无一例外皆是联姻的工具。
付持衡想起他对那个世界的观察,像谭慧这样的女孩,父母疼爱且只有她一个,可以读书识字明事理,可以抛头露面做生意,可以穿着短裤长裙招摇过市,想来那里的女孩该是幸福的。
“你无需担心,你的家乡该是男女平等的。”手机网络上天天高呼“男女平等。”
“其实也有,只是少了很多。”谭慧对他展开笑颜:“我很庆幸,我们那里女孩子可以接受跟男孩一样的教育,可以跟男人一样工作,不必冠谁的姓借谁的名来成就自己的生活,想要的自己去争取。”
那边旁听的书生插嘴:“老板娘是哪里人士?如此风气,在下倒是想去看看。”
谭慧“啧”了一下后槽牙:“那你是看不着了,太远了。”
隔着一个时空呢。
书生连道“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