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断断续续的下到半下午才算停。赶路是不可能了,只能再住一晚看明天早晨的天气。
伙计们在一边聊天打屁,或是在屋里睡觉,程远毅叼着棒棒糖坐在大堂看风景,付持衡和谭慧在柜台后面百无聊赖的嗑瓜子。
冯掌柜和贺镖头看着天色发愁:“我们怕是赶上连阴天了,你看云层厚的,这雨看起来一时半会停不了。”
两人都是老江湖,对这种事经验老道,猜的八九不离十,这雨绵绵密密的下了两天一夜。
冯掌柜去后面查了货,回来跟程二少爷说:“货还好,都盖着油纸布,没什么大事,那些不能受潮的,比如茶叶什么的,店老板也给腾出间屋子搬进去了。若明天天晴了我们就启程赶路,若是还下,我们就得多住两天。”
程远毅无可无不可。
谭慧听到有茶叶,职业病犯了,接茬道:“你们是贩茶的啊,都有什么茶?”
冯掌柜老道的回她:“我们出来一趟不容易,所以能赚钱的都会贩一点,茶叶也有,这边往东溪云山上产一种茶,产量极少,因溪云山多松柏,又常年云雾缭绕,所以这茶喝起来茶味清冽,有松雾之香,在我锦州府颇受欢迎。”
谭慧有心买茶:“不知道冯掌柜这茶可卖,匀一点给我,我也想尝尝呢。”
付持衡却从中听出了些道道,旁边溪云山,往东去锦州府,那他大体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了。
冯掌柜有些为难,少东家还在这里呢:“啊这……”说着还拿眼瞄程远毅。不管人家多大,占了少东家的名头,就得听人家。
程远毅示意程掌柜去取茶叶:“幸亏这山上有这客栈给我等一行人行了方便,免去露宿之苦,冯掌柜去给老板娘包上二两,让老板娘尝尝。”
茶叶取来,客栈却没有像样的茶具,谭慧假装回屋实则去自己卧室取来一套汝窑茶具,几人就在院子里摆上小几喝起茶。
谭慧一边温壶一边说:“好茶还需好水泡。我这井里的水是山泉水渗出来,清活甘冽,泡茶最好不过了。”
冯掌柜抚掌打趣:“没想到,有一日咱也能像前朝隐士一样,在这山中喝茶。”
付持衡几人看着她行云流水的纳茶、分茶,一番动作下来不慌不忙,赏心悦目,心思各异。对于付持衡而言,茶的口感只能算尚可,不算顶尖,但胜在意境。他对当下这种不问世事安心赏茶的状态简直不能更满意了。
冯掌柜还夸谭慧:“老板娘一看就是个中老手,深谙茶道,是个雅人啊。”
谭慧打哈哈:“雅人算不上,靠这个吃饭,多少懂点。”
众人也没深究她那个“靠这个吃饭”是怎么回事,只当她说的是开客栈这事,只有付持衡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她一眼。
略苦回甘的茶汤与甜甜的茶点更配,谭慧贴心的为一桌人摆上干果拼盘和甜点。
跟付持衡一样喜欢甜食的程远毅,盯上了桌上的茶点,冯掌柜和贺镖头扒花生边吃边聊的时候,他已经悄默声的吃了四片曲奇饼干、两小块红丝绒蛋糕。切成四方形的小蛋糕,盛放在白瓷盘中,每人面前一个小碟子和小叉子,似铁非铁、非金非银的小勺子,让程远毅很喜欢。
这一点程远毅和付持衡很有共同语言,付持衡还将自己吃过觉得不错的抹茶慕斯推荐给他,两个喜欢甜食的男人倒是意外的投契。
即使再喜欢吃,良好的教养也让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大男孩在吃掉几块之后放下叉子,一边喝茶一边静静听他们说话,时不时的插几句嘴,只是那眼神总往点心上出溜。谭慧看见后微乐,还是个孩子呢。
这茶确如冯掌柜所说,入口回甘,茶汤过喉徐徐生津,饮之有松柏的清香。尝过之后谭慧更加心动,缠着冯掌柜要买,反正带回去也是卖,在这里卖也是卖,价钱她又不少他的。当然她知道自己现在没钱,所以商量着可以从房费里抵。
不过程远毅倒是给出了另一个方案,希望采取以物易物的方式,用茶叶跟谭慧换。其实他想换的东西很多,但是蔬菜路上不好保存,那些番茄、胡萝卜的就算了,最后变成了茶叶换糖。
点心也有考虑过换,冯掌柜比程远毅更清楚这种一看就精致好吃的点心一旦带回去会多么受世家大族欢迎,但同样他也知道,这个东西柔软不经碰,路上必然不好存放,尤其是谭慧告知他们这东西无法久存只能现吃之后,毫不犹豫的放弃了,只有程少东家有些恋恋不舍。
谭慧想了一下,古代细砂糖好像也挺贵的,算奢侈品,所以干脆跟他们说棒棒糖就那些,没得换,但她可以拿细砂糖和冰糖换。不过东西都不在这里,需要明天才能带过来。
晚饭后,谭慧躺在卧室的大床上,连夜从网上下单白砂糖和冰糖。
第二日,冯掌柜众人看到谭慧拎出来的东西皆是目瞪口呆,连付持衡都在旁边看傻了。
捏起绵密的白糖在指尖细细的捻着,冯掌柜觉得他家二少爷可真是有远见,用茶叶换这白糖一点也不亏。程远毅更直接,捡起一块冰糖扔嘴里,虽然没有昨日吃的那个棒棒糖香甜,但甜味也很浓。
谭慧无所谓亏不亏,反正这些东西得来都很便宜。所以最后他们商定,用十斤白糖和十斤冰糖换了二十斤上好茶叶。这些糖是谭慧现在手里的所有,程家也没敢多换,想先回去试试水。临了,谭慧还不忘跟人家说:“以后再打这过,有什么好茶、好东西也可以换的呦,常来常往,食宿打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