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灵囊里揣着祁寂珩，所以回到玉翠峰后，我没有按照原计划回温室，而是直接在玉翠峰东边的山崖处落脚，那里的阳光充足，是受玉翠山瘴气影响最少的地方，算是这座山里最适合祁寂珩修养的场所了。
毓秀已经事先按照我的吩咐把此处的房屋收拾了一遍，进入屋内，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破破烂烂的床和一扇勉强能遮挡住内屋的屏风，屏风后面是供祁寂珩洗浴、入厕的地方，这布局真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甚至连张桌子都没有，但好在总的来说，还算干净。
不过实话讲，这间屋子的情况其实根本不适合人住，但考虑到祁寂珩明面上只是我的一个药人，自然不可能给他好的待遇，而且我这里也没有条件给祁寂珩讲究，便只能将浑身都是血污的祁寂珩放在床上，弄脏了也没办法，只能之后再让人来换了。
这里的灯光比密室里亮多了，也没有旁人打扰，我才终于能仔细察看祁寂珩的状况。
现在套在他身上的粗布衣裳看起来和他刚来灵药宗时的不一样，我猜应该是裴辞见他本来的衣裳已经衣不蔽体怕带出来以后伤风败俗，才给他换了件新的吧。
不过裴辞难得的好心还是被若袅这个脑子不灵光的师妹给破坏了，粗布衣衫几乎要变成一张布，松松垮垮地挂在祁寂珩身上，再配上他浑身上下的血污，显得更加凄凉。
套在祁寂珩嘴上的口枷十分碍眼，我啧了一声，伸手先把他嘴上的口枷给摘了。
打眼一看，光是裸露在粗布衣衫外面的皮肤就已经千疮百孔了，遮盖在衣衫下面的皮肤恐怕不会好到哪里去。
满眼都是血淋淋的伤口，刺的我眼睛生疼，连带着头也痛起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从哪个地方下手。
沉默片刻后，我大致想好了该从哪里开始给他治疗。
反正都已经到室内了，而且我还得给他上药，于是索性将他身上的这块破布撕扯下来，像是察觉到了我的意图，就在我的手碰到他身上这件粗布衣衫的一瞬间，他也不装晕了，而且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一把握住我的手腕，欲阻止我下一步动作。
他的手上毕竟有一个被宁远丰钉出来的大洞还没有痊愈，再加上身上伤势严重，他能把手抬起来都算他意志力超群了，更何况他的手上还带着铁链，因此，即使他那点力气压根不够看，并不足以能够真的阻止我，但为了尊重他的意愿，我还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我皱眉看着他那只握着我手腕的手，漆黑的血洞中能清晰看见骨肉开始慢慢相连的愈合痕迹，透过血丝能隐约看见光亮，他的手的状况光是看着就肉痛了，真是不敢想象祁寂珩这么些天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捕捉到我的情绪变化后，祁寂珩冷哼一声：“怎么，嫌弃我弄脏了你的衣袖？”
我今天的衣服以浅色为主，祁寂珩满手血迹这么一握，肯定会在我的衣袖上留下一个血手印，但苍天可鉴，我皱眉真不是因为这个，不过我并不打算为自己的行为解释什么，反正祁寂珩误解不误解对我来说，都没有一丝影响。
“手不痛吗？”我伸出左手，将他的手解开，然后尽可能轻地将他的手腕放下，铁链随着这些动作发出哐啷啷声，摩擦着他手臂上已经结出一层薄痂的伤口，结果又开始渗出血珠，不一会儿便覆盖了已经黯沉下去的血污。
我确定我的动作已经尽量轻柔，可惜他浑身上下到处都是伤，随便一动就会牵动伤口，然后开始渗血，真是惨不忍睹。
我叹了口气，说道：“如果你不想痊愈以后落下病根，在这四个大洞完全愈合之前，你最好不要再像刚才那样轻举妄动。”
祁寂珩沉思片刻，梗着脖子沉默不语，我就当他这样就是把我的话听进去了，我也不需要他搭话，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你应该也知道你现在的状况有多么糟糕，如果我不帮你上药的话，要等你浑身的伤都好了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所以你就要脱我的衣服？”祁寂珩的声音带着一丝质问的意味，尽管他身上伤痕累累，但好在头脑依然保持着心情，只要脑子没坏就都好说。
我长吁一口气，与聪明的人打交道，至少不用费心思去解释在我看来没有必要多加浪费口舌的事情。
我缓缓地点了点头，眼神冷漠地俯视着他，仿佛高高在上的主宰者一般：“如果你不把身上的衣服尽数褪去，那么我将无法准确判断你的伤口状况，更无法为你上药治疗。这是唯一的选择，没有其他余地。所以，请你尽快做出决定吧。”
怕他还抱有自己上药的幻想，我继续补充道：“而且你这个样子如果自己上药，只会让伤口的情况更加严峻，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应该懂吧？”
这虽然是个问句，但我的语气坚定而果断，容不得半分置疑。同时，我的目光紧紧盯着他，观察着他的反应和表情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