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说的那些道理他应该都懂,只是始终迈不过心里那道男女有防的坎,他默不作声地扫了一眼屋内的陈设,像是在找什么人,我看破他在想什么,说道:“别想了,我这里没有男子,都是女子。”
况且,鉴于他目前所处的境地,如果将他交予他人治疗,我实在难以安心。一旦有人知晓他在此处生活得安逸舒适,届时必将引发一连串的麻烦,而这些后续事宜都需要我去妥善处理,光是想想就头疼。
被我无情打破了最后念想的祁寂珩,即便再不情愿也只能接受这个现实,他认命般地闭上双眼,像是砧板上一条任人宰割的鱼,引人发笑。
不过他在灵药宗的处境,本来也不会比一条任人宰割的鱼好到哪里去了就是了。
刚才在前庭被若袅砍出来的伤口涌出来的血浸湿了整件破布衣衫,过了这么一会儿,已经干了,这种情况最为棘手,稍不注意就会让粘连在衣服上的血肉连着衣服一起被揭下来,届时就与活生生将他抽筋扒皮没有区别了。
虽然我明面上是灵药宗的人,但我可真没有折磨人的变态癖好。
因此,怕他身上的衣衫牵连到他身上的伤,我刻意放缓了手中的动作,但难免还是有粘连到伤口的地方撕扯到血肉模糊的伤口,为了减轻他的痛苦,我另一只手也不能闲着,只要有伤口被撕裂,就得立刻施以法术让他好受些。
呵呵,你小子就偷着乐吧,得亏我是水系修仙者,天生就带着治愈舒缓的能力,但凡换个人来,都得让你痛得再脱层皮才行。
余光扫到祁寂珩那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我一边顾着手上的动作,一边在心里不满地腹诽着。
好不容易在尽量没有伤及他的情况下将破布都褪了下来,我的额头已经渗出一丝薄汗,已经耽误太长时间,我也不想拖延,眼也不抬拿起一小块布遮住祁寂珩的关键部位,然后开始用特制膏药替他一点一点地上药。
说是医治,其实很简单,就是用药给他的全身上下都抹上一层厚厚的药膏,看起来就像是在给他做全身spa,但被涂药的人此刻像是一具尸体一样躺在床上,看不出一丝享受的模样。
涂好药以后真是给我累得够呛,自从来到这里开始接触修仙以后,就没再做过体力活,虽然我现在的年龄在修仙界里还是个小辈,但按照我曾经生活的世界的规则来算,我的灵魂加上上一世的二十年,再怎么说也算得上是年过九十的高龄老太了,现在没有别的,我就是心累得慌。
反正眼前有人的形象比我更糟糕,于是顾不得形象,我靠着床沿席地而坐,就想歇会儿。
此刻的祁寂珩满脸透红,就连耳根都被染红了,良久,他的声音从牙缝中挤了出来:“你为什么都不害臊的,没有半分女子的模样。”
开玩笑,我前世本来就是个临床医学外科方向的学生,眼看着好不容易熬过了五年就要毕业了,结果就遭遇飞来横祸,重生到这个鬼地方来了。
哪怕不是外科方向的学生,只要是医学生,恐怕在救治患者时都不会思考太多,毕竟救命要紧。
不过我这些前世的事情也就自己在心里想想罢了,不用想也知道什么外科医生什么前世,都超出了祁寂珩的认知,解释起来也很麻烦,为了避免他把我当成一个疯子,我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换个简单易懂的说法:“我是医者,你现在是我的病人,我不会想那么多,希望你也是。”
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似的,祁寂珩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声中带着几分讽刺和鄙夷:“你们灵药宗的人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医者?打着救治的幌子,背地里不知道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
他这一笑牵动了腹部的伤口,好不容易包扎好了的伤口,被他这么一弄,又裂开了,开始往外渗血。
真的无语,又要重新包扎了。
说句实在话,祁寂珩对我有偏见也是情理之中。
毕竟我现在再怎么说也是灵药宗的人,而且还是宁远丰的亲传弟子,声名在外,我的身份明晃晃地摆在这里,表面看起来,我站在祁寂珩的对立面,就算我说我没参与过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恐怕祁寂珩也不会相信。
“随你怎么想,”反正他再怎么误解我,也不会改变我救了他这个既定的事实,所以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在祁寂珩这里,我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也没有必要再在这里逗留了,而我在别处还有其他事情等着处理,简单捋了一下离开这里以后要做的事情后,我用一只手撑起身子,站了起来,然后掸了掸裙摆上的灰尘,往门外走去。
就要跨出去的时候,便听见躺在我身后不远处的祁寂珩闷闷道:“我本来以为你不会来了。”
“都跟你说了要有耐心,我只是被一些琐事耽误了而已,”其实并没有说的那么轻巧,我差点丧了命,这个过程很艰辛,但好在挨过来了,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得太多反而不好。
再说了,祁寂珩也没有义务听我抱怨这些事情。
我对上他的目光,友善地笑了笑,说道:“不管怎么样,我没有食言,把你从宁远丰的炼狱里救了出来,再怎么说,也算是个守信的人,你说是吧?”
没有等祁寂珩的答复,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