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宗门人数上来说,灵药宗是比不上同样被誉为修真界五大宗门的其他宗门的,但从规模上来说,灵药宗还是担得起这一名号的。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人数不够,规模来凑。
这也是为什么内门弟子每个人都至少能拥有山的一面作为自己平日里修养的地方的原因了。
有需要的内门弟子可以申请独占一整座山,条件非常简单粗暴,那就是只要有一方面的才能出众,得到宗门长老们半数以上的认可即可。
如果宗门的地盘不够了,就可以向这座山名义上的主人发出挑战,如果赢了,就能成为这座山名义上的新主人。
用一句话概括就是,资源属于天之骄子,弱者自觉让位。
这就是灵药宗的一贯作风。
话虽如此,灵药宗不缺资源,内门弟子又少,因此直到现在,倒还没有出现需要通过挑战的方式争抢地盘的情况。
因此,我一早便凭借着天赋异禀的修仙资质轻而易举地获得了独占玉翠峰的资格,此处也是我渡劫的地方。
话虽如此,其实此前因为这里离灵药宗实在太远,来回不方便,又害怕错过什么重要的消息,所以我一直都没有搬到这边来,现在我一直在等的人已经出现并且交到我手上了,那我也就没有理由再在那个乌烟瘴气的地方呆着了。
离开主殿后,我本打算直接回玉翠峰,却见殷念迈着猫步,笑吟吟地朝着我迎面走了过来,每次能让她露出这种笑容的都不是什么好事,我看着她脸上温柔的笑容,心里直发毛。
殷念其实是乐青门下的弟子,只是乐青此前因为我母亲的事情身受重创,不得已化作原身隐世闭关了二十年才勉强恢复了过来,在此期间,由宁远丰暂管乐青的徒弟们,所以从狭义的角度来讲,殷念实际上并不是我的师姐。
乐青出关以后,殷念就回到了媚阁,这无疑让我狠狠松了口气。
要知道我重生之后面对的第一个巨大冲击就是殷念给的。
我仍记得那个名叫聪子的孩子被殷念当作灵力储备粮,在一夜之间从莹润的小胖娃变成了一具干尸,而聪子他娘则被殷念施以幻术,每日都做着眼睁睁看着聪子逐渐干枯却无能为力的梦,日复一日直到死去。
这对可怜的母子之所以遭受这一切,也只是因为殷念的一时兴起罢了。
当日的情景,即便已经过了六十年,也有如昨日发生的一样,每每看到殷念,那对母子的样子都会浮现在我的眼前,任凭无尽的绝望感将我吞噬,而我却无能为力。
从那时起,殷念就在我的内心深处埋下了一颗名为“恐惧”的种子,每次见到她,都会让这颗种子发作。
眼下四周没有别人,明眼人都知道殷念是奔着我来的,我也知道自己是躲不过去了,只能硬着头皮学着殷念的样子微微笑着,明知故问道:“殷念师姐是来找我的吗?”
殷念及腰的长发被她用一根发簪歪歪扭扭地绾在一侧,一缕发丝不长不短地挂在耳侧,这缕头发随着殷念微微点头的动作如一条被微风拂过的柳叶轻轻晃动着,勾人心魄。
她轻轻说着,神色间难掩笑意:“潇潇啊,再不去前庭看看的话,你的药人就要被若袅打死了噢。”
“?!”
顾不得其他,我调动灵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赶往前庭,见状,殷念也立刻跟在我身后,轻轻笑着:“哎呀哎呀,这么着急呀,看来潇潇是真的很珍惜这个药人呢。”
这个女人真的很招人烦,但眼下比起探究殷念的深层涵义是什么,我更着急的是祁寂珩现在的情况。
若袅打伤了按照我的吩咐行事的两名外门弟子,欲强行夺过铁链,可惜其中一名外门弟子还算是有点实力,就算受了伤还是奋力阻拦若袅,不让若袅轻易得逞。
若袅见自己不能顺利把人带走,又害怕拖延得太久,等我闻讯赶来之后就真的没机会了,于是气急败坏之下转头开始攻击浑身是伤、无力反抗的祁寂珩,招招都朝着祁寂珩的命门而去。
尽管有那名外门弟子舍身替祁寂珩挡住了大部分攻击,但难免还是漏了些招式没能抗住,落在祁寂珩身上,又是一大片血从祁寂珩的伤口处涌了出来。
眼看着外门弟子就要抵挡不住了,我和殷念便直直落在若袅身前,挡在若袅和外门弟子中间,我的周身都是真气凝聚起来的盾,轻易便挡住了若袅的攻击。
眼下还有更紧急的事情,所以我没有第一时间处理若袅,只是随手施展了一个定身术,将若袅定在原地,防止她再有别的动作,如果她继续攻击倒也没什么,但她要是跑了我还得抓回来,怪麻烦的。
略微察看了一下两名外门弟子的情况,好在都是皮外伤,没有伤及根本;祁寂珩没有真气护体,被若袅打出来的伤口深得可以见到森森白骨,但远没有到能让他毙命的程度,祁寂珩的伤势倒是比我想象的要轻。
我松了一口气,双手结印,灵力凝结成三颗水滴模样,然后伸手一点,将其分别推到他们面前,然后融到他们的身体里去,转眼间,三人的面色都好了许多,就连伤口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哇,这就是师妹的独创技能,水滴愈吗?”殷念站在一旁鼓掌称赞,“真是好厉害呀。”
对若袅,我是没空管她;对殷念,我就是懒得管她。
确定好三人没有大碍后,我才放心地转过身去,收拾好情绪看向被我定在原地的若袅。
若袅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愚蠢的事情,她恶狠狠地怒视着我,刚才怕她吵吵嚷嚷的闹得我头疼,就在施展定身术的同时,顺手施了个禁言术。
几乎是在解开禁言术的一瞬间,若袅就开始破口大骂,我深感刚才施以禁言术是一件多么明智的事情,我一边重新对她施展禁言术,一边说着:“你还是别说话了,听我说就行。”
这句话引得殷念噗嗤一笑,我也不明白这到底有什么好笑的,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又重新看向若袅:“我真的很好奇,你两只耳朵中间夹的是什么,再怎么蠢笨也得有个限度吧?”
其实若袅之所以会做出这种事情的原因很好猜,无非就是“得不到就毁掉“这种无聊又好懂的原因呗。
既得不到祁寂珩,又在集会上被我捉弄后拂了面子,像若袅这种骄纵的性子,肯定会感到愤愤不平,也不会忍气吞声,但是又打不过我,就只能瞅准这个时机直接在祁寂珩身上下手了。
只可惜她没有预料到她一直看不上的外门弟子竟然能阻拦她这么久,害得她没能得逞。
结果到头来,她这是气也没撒成,还得被惩罚,什么问题都没能解决。
其实稍微动动脑子就能想明白,她这样的行为无异于是在违抗宁远丰的命令,之前是我在暗中使坏,宁远丰不与她计较,但不代表每次都能不计较。
再加上她竟然拼全力都不能从外门弟子手上抢过祁寂珩,这不正说明她的无能吗?
桩桩件件,都在往宁远丰的枪口上撞,真是替我这个蠢笨的师妹捏了把汗。
我虽然不喜欢她,但也不至于到了想要她的命的程度,我走得近些,挥手给了她一耳光。
随着“啪“的一声轻响,若袅应声飞了出去,最终落在外墙上,砸出一个坑,与此同时,我将定身术和禁言术一并解除了。
若袅趴在地上,久久不能起身,我缓步上前,一把揪起若袅的衣领,另一只手将她歪歪扭扭的脑袋扶正,只是一巴掌,若袅就已经喘不上气了,真不知道她到底哪里来的勇气敢明目张胆地违背宗规。
我叹了口气,轻声道:“之前集会的时候就警告过你了,你为什么还要再犯呢?”
过了这么一会儿功夫,若袅终于缓过神来,她一把推开我,伸手用衣袖抹去唇角的血渍,不屑道:“你什么都有了,却什么都要跟我抢,你这个自私的女人,我偏不让你如意。”
“所以你是觉得,只要能毁掉我的药人,就算是死也是值得的吗?”见她大概是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我问道。
她的脸色在霎时间变得苍白,看来这句话的威力比我那一巴掌的威力还要猛。
我拍了拍手,满不在意地站起身来,我的境界比她的高出了一个层次,要想封住她的灵力就如弹指一样简单,在做完一切后,我吩咐道:“若袅公然抢夺我的药人,违背宗规,罚她在此处跪满七天七夜,由外门弟子监督。”
说这些话时,我还掺了些灵力,让前庭里的所有外门弟子都能听见我说了什么,他们也按照规矩,俯身朝我行了一礼,不约而同地答道:“是。”
若袅虽然被我封住了灵力,但是她再怎么说也算是个金丹初期的修仙者了,就算受了伤,身子骨应该也是能承受的住的,跪个七天七夜应该没问题。
而且我这次是让外门弟子监督她,这对一向心高气傲的内门弟子来说无异于是致命打击,宁远丰应该也知道其中的道理,再加上是由我本人出面惩罚了若袅,宁远丰大概是不会再对她施以其他惩罚了。
我想,这种方式虽然会让若袅的自尊心受到无情的摧残,但至少她还能留下一条命,应该没问题吧?
殷念一眼看穿我的想法,她恨铁不成钢地叹着气:“你啊,总是这么心软,你今天就算直接把她弄死,宁师父都不会说什么的。”
这些人总是把决定他人生死的事情轻易地挂在嘴上,好像她们面对的不是一条生命一样,更何况是若袅,不管怎么样,她好歹也算是同门师妹吧。
“今天这个热闹,师姐看够了吗?”我抓起地上奄奄一息的祁寂珩,这样一直浑身无力地任人拖在地上的样子实在难看,便将他放进灵囊,不等殷念回答,我抢先道:“如果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师姐请自便。”
殷念耸了耸肩,示意我自便,临走前我最后看了眼垂头丧气的若袅,为了这个师妹我真是尽力了,希望她以后能收敛些吧。
这么想着,我揣着装有祁寂珩的灵囊,招来一片白云,朝着玉翠峰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