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正值天灾国难,北旱南涝,瘟疫四起,国与国为争夺资源大打出手,战乱频发。
一股新势力以破云之势轰炸相互制衡的上京世家,群臣惶恐,乱如热蚁。
国师发于北,生得倾城绝美,脾性温雅纯善,身负驱灾除灾、求雨得雨的神力,是百姓心中福泽天下的神。
君主昏庸亲奸臣,远贤臣,奉国师言意为神旨,近乎虔诚供奉。
奸佞当道,国将不国。
一个无人观礼的及冠夜,殷异褪去少年人的青涩与莽撞,彻底戴上国师的美人面具。
他长大了。
也不知是谁胡乱传言国师爱茶,精通茶艺,于是上京世家纷纷送来珍茗贵瓷。
殷异来者不拒,含笑调制香茗,久而久之一身流云白袍染上淡雅的青竹清茶味。
君子之姿,霁月清风。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九天谪仙,会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灭世恶妖呢?
“国师大人,求求您放过卫家吧!卫家世世代代培养出军武将才,定不存通敌卖国之心呀!”
“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放过卫家吧!这些孩子又有什么罪?他们有什么罪啊!”
诛九族之罪,一夜忽至,彻夜难眠。
国师俯身轻轻拍了拍卫家家主的肩膀,轻声细语道:“没办法哦。”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眸色悲悯,然而下一刻用力拧断了卫家主的脖颈。
尸首异处。
血液溅在他白皙无瑕的脸上,男子眼眸半阖看上去慵懒而危险。
“我不是君。”
“我是臣。”
国师悲天悯人,心怀天下,无数有志之士慕名而来,殷异照旧来者不拒。
“齐桓家提出与风家联姻,意图寻求武力援助对抗大人,这于您是大大的不利啊!”幕僚严肃道。
国师轻抿了一口珍茗,柔和笑笑:“那便……灭了吧。”
幕僚们不解,深思一夜依旧无解,第二天一早得知齐桓世家举族灭亡!
幕僚心惊肉跳。
就在他们以为风家即将惨遭毒手之时,国师却没有对风家下手。
幕僚们想不明白,直到国师连灭三家,三家皆欲与风家联姻,他们恍然大悟。
如此血腥残暴,竟是为了……女人?
没人敢问。
这些事成功为风听屿的婚事蒙上了一层恐怖色彩。
人人皆道风家女娘是个克夫家的不干净的女人。人见人怕,避之不及。
风听屿的名声一度烂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
有心人刻意提起风听屿要试探国师对风家的态度,国师依旧浅笑,雅然无波。
“她啊……故人。”
他不去招惹她,也不会放过她。
上京异样频发,灭族惨案一茬接一茬,成功将风家少主吸引了来。
开春,为了抓国师入锁妖塔,风听屿披上大理寺少卿的身份混进朝廷。
她锁定了毁天灭地的恶妖。
春粤祭祀仪式上,国师清绝矜雅,肤颜昳丽。
一曲祭祀礼,他金丝锈边的白锦衣袂翻飞,身姿隽美,惊艳如初绽的荼蘼。
人群后面,风听屿懒懒靠在围篱,冷眼看着他。
殷异注意到她了。
昔日喊打喊杀的少女长大后厉了不少,看向他的视线夹杂了冰冷与厌恶,恨不得立马砍烂他。
殷异无所谓地笑笑。
他若想让她痛不欲生,她现在应当对着风家满院的尸体悖哭仇恨了。
他要她记得他,极端偏执。
祭祀仪式完毕后人尽散,丞相将大理寺少卿引荐给国师。
说是引荐,其实是意图掌控主动权,先国师一步将风听屿拉入自己的阵营。
“风大人,幸会。”殷异微笑,看上去有几分示好的意味。
位高权重的国师大人,言语举止这样亲和温柔,令人不自觉心生好感。
风听屿冷嗤一声,一把打开他的手,讥讽道:
“装神弄鬼,不伦不类。”
硬如磐石的少主,比老骨头大理寺卿更硬,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
殷异眸色暗了暗。
他收回手,笑意清浅无害:“风大人对我似乎误会颇多。”
风听屿冷冷看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殷异记不得这是第几次目送她离开。
她的背影深入骨髓,让他欢喜时恨不能疯狂占有她,痛恨时恨不能狠狠虐待她。
他喜欢她这件事,望不到头,不为人知。
渐渐地,国师和丞相不是最大的仇敌了,国师和大理寺少卿才是!
老丞相被国师吃得死死的,一个不专业的大理寺少卿居然能横走在国师的容忍线上,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相互坑害、水火不容的两个人,有一天竟能睡到一张榻上!
风听屿强迫了殷异,她是这样认为的。
细说来,也算对了一半。
如此不雅之事,起初国师的抗拒半分不假。
殷异若想在床榻上狠狠占有风听屿,有一千种一万种阴毒下作的手段让她连哭都哭不出来。
他不愿轻贱她,亦不愿自轻自贱,自甘堕落。
可那夜不知怎的,对上她冷冽而强势的眼眸,他忽然很想看她自作自受的后悔模样。
他如此坚信,她会后悔。
果然,木已成舟后受伤的是听屿。她疼得僵麻了背脊,一动不敢动。
“国师大人,有待提升。”她这样戏谑地贬低他。
殷异好笑。
承受不住他还装模作样地逞强说他不行,实在不乖。
他阖眸别过脸,不去看她,怕自己控制不住要反客为主。
他若反客为主了,后果会很严重的。
任她主导,偏偏她是个花架子,什么也不懂,伤人伤己。
殷异好过不到哪儿去。
情动难抑时,他攥紧她裙摆,颤着指尖勾住她后颈,轻轻将她的身体拉斜过来。
想留一个吻。
在不坦诚的没有温度的情事里,想留一个能代表亲密的吻。
耳边忽然响起她冰冷漠然的侮辱:“想来国师大人不是第一次……”
他不是第一次,那是第几次?
和妖主妖臣有过?和花楼金客有过?和帝王太子有过?
在她眼里,他不过一个卑微下贱的妓子。
以色侍人,污体贱骨。
殷异从未如此恨过风听屿,恨不能立刻剖开她的胸腔,看看她的心脏到底是不是肉做的。
他瞳孔漆黑,仿若死气沉沉的暗河。
复苏的爱意和欢喜霎时折断了腰,他的难过,她不会懂。
她也不在意。
殷异一把扯开她,拉过被子盖住白玉般的身躯,阖上双眸对她冷冷地说:
“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