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商钦拍了拍成鸢的肩膀，“你怎么了？”
“嗯？”，成鸢回过神来，“没什么……”
虽是这样说，但商钦还是自顾自地安慰道，“掌门交友甚广，那位青茗仙长也许真是好友，你莫要自乱心绪……”
成鸢面色一愣，“师，师兄，你……”
他又轻轻拍了拍南玉的肩膀，了然一笑。
……
此时，楼下的道士正侃侃而谈，“要我说，就这样的小妖，来一个我收一个，来两个收一双。”
另一人个道士嗤笑一声，“几杯黄酒下肚，你便找不到北了？今日分明是我们兄弟的功劳。”说着，他特意指了指第三人。“你这老东西，专会拾人牙慧，我都替你害臊！”
道士接着反驳，“哼，你这蠢驴，两日后那小妖必现原形，届时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高手过招，确实容易伤及无辜，小二双手合十站在一边，“几位贵客莫要再吵了，小店还要做生意的啊！”
“一边儿去！这有你什么事！”
“就是，我们可是来替你们除妖的！是你们的恩人真的吗？赶紧赶紧，再上几壶好酒来”
“对啊，赶紧好酒好肉伺候起来啊！”
虽然没有好言好语，但庆幸见他们也不吵了，小二顺从地点点头，“是是是！”，转身朝后厨走去。
“小虎哥，他们是谁啊？”
不知何时，一位面容稚气的女子提着酒壶走进来，见店中如此喧闹，看见小二的背影，小步跑过去，忍不住问着小二。
“诶呦，阿枝？又替你大哥打酒来的？”，小虎注意到身后的女子，回头看去。
“对啊！”
“这些人……前几日村里又死了人，他们是村长请来除妖的，你和你大哥近日出门也小心些，尤其是晚上，千万别乱跑！”
阿枝愣了一下，然后点头如捣蒜，“知道了知道了，多谢小虎哥提醒。”
小虎看着阿枝欲言又止，“对了，上次我给你大哥说了我表妹的事情，你大哥到底咋想的？是看中还是没看中啊？”
阿枝尴尬地笑了一下，声音小了些，“你知道的……我大哥……这个人太闷了……还是算了吧。”
“你再和大哥说说呗，我表妹很好的！”
阿枝面露难色，语气里带着为难，“小虎哥，你知道的，我大哥，他做事有自己的主见，我说的，他不一定听……”
闻言，小虎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点点头，转开话题，“没事没事，你先回去吧，记得给大哥带声好，上次多亏了他，我老叔的腿才能好。”
“客气什么啊！”
阿枝打好了酒正要转身往外走，却发现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回头一看，“成子哥？你这是？
“阿枝……”，说着，成子举起手中的烧鸡晃一下，“今儿爷爷请的道士终于来了，他高兴得紧，特意让我买只烧鸡回去庆祝庆祝。”
小虎叹了口气，看着阿成，“诶～村里发生这样的事，村长估计都愁坏了吧……”
“是啊，希望之后能平平安安的，别再……”
话音未落，那边突然传出一声惨叫，——“呃啊！”
蓦地，那几位正豪饮着的道士一齐捂着嘴，面色痛苦，暗红发黑的血从指缝中流下，甚是可怖。
见状，司钰也不来不及多想，连忙下来查看情况。
“诶？！你，你们是做什么的？”，小虎看着司钰几人突然出现，赶紧跟着跑过来。
成子面露惧色，望着那边道士的样子，“他们，他们这是怎么了？”，说着，还不忘将阿枝拉到自己身后，声音也还有些发颤，“阿，阿枝，别过去，小心些……”
那几个道士仰面躺在地上，面色灰暗，呼吸微弱到难以觉察。
而司钰几人并不擅长医术，见状，她从袖中掏出药丸，给那几个道士服下。
青茗看着小虎，“村中可有医者，他们，应当是中毒了……”
小虎回头看了一眼阿枝，赶紧回应到，“有，有有有！阿枝，那就麻烦你将焦大哥请过来了，多谢！”
“……好，我这就去。”阿枝从成子身后走出来，朝外面跑去。
小虎看着还在呆愣着的阿成，“阿成，时辰不早了，你也赶紧回家去……”
闻言，阿成并未从方才的恐惧中彻底回神，茫然地点点头，“好，那我，我先回去找爷爷……”
“师父莫要担心，药丸当是很有用的，他们不会有事”成鸢注意到盯着那几人看的司钰，安慰道。
此刻，厅堂的客人均被吓得逃窜纷纷，原本喧闹的客栈现下安静得不像话，反而透露出诡谲之感。
她垂眸看着这几个道士，良久，缓缓启唇，小声说着，“看来……这村里有人不想让这妖祸的真相被查出来……”
成鸢有些震惊，“师父！你的意思是……村里人知道谁是妖怪？！”
商钦也有些疑惑，“这倒是稀奇了，莫非真是水神或河妖之类？大家拿活人去献祭了？”
青茗眉头紧锁，“这……倒也不是没有可能，我从前便见过这样的事情，明明是恶妖为祸一方，却被村民当做神明信奉起来，还以活人献祭，助其修为增长……”
成鸢思索了一下，缓缓道，“村里的事情明明发生月余，我们却是近日才收到消息，如此一想，着实可疑……”
很快，阿枝气喘吁吁地跑进客栈，后面还跟着一个身形更加高大的男子，大约就是他口中的大夫了，不过……这人与阿红长得倒是有些相似。
男子一眼便看见躺在地上的几位道士，连忙上前救治，司钰几人也退让至一边。
焦壹诊完脉，又细细端详了他们的面容，才慢慢站起身，看着众人，“他们确实是中毒了，但现下已经脱离危险……可是用了什么药？”
闻言，司钰应着，“大夫，方才情况实在紧急，我便自作主张用了家里的解毒药丸。”
焦壹微微颔首，“是你救了他们，不然怕是大罗金仙都得打道回府了……”
“他们……中了什么毒啊？”青茗问道。
“应当是几种草药混合在一起，若想痊愈，我也只能是尽力一试……”，说着，他看向小虎，“小虎，劳驾将他们搬到房间里，这几日，我怕是也要在这里叨扰了……”
“好，我马上去安排！”
见状，司钰赶紧在商钦耳边说着，“去门中药阁处，请意谪过来……”
“是，弟子明白”商钦连忙应下。
而后，司钰几人帮着安顿好那几个道士，在成子的搀扶下，村长也才一瘸一拐蹒跚而至。
小虎赶紧迎上前，“村长，您来了！”
村长语气里满是忧心忡忡，“这是怎么回事，我听阿成说……又出事了？”
小虎和村长复述了一遍刚刚发生的事情，村长越听面色越加凝重。
“怪了怪了……”，他眉头紧锁，又看着司钰几人气质斐然，“你们是……？”
“我们只是途经此地，听闻有妖怪，便觉得好奇，想来看看……”
“诶～如今妖物横行，官府又不管事，寄给各个仙门的求助信又都杳无回音，如今村里人心惶惶，也不知如何是好……”村长自顾自吐槽着。
闻言，司钰几人对视了一下，青茗率先说着，“村长向仙门发过求助信吗？”
“是啊，都发了好几封了……可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迟迟不见人来，我别无他法，只能请些道士过来，谁曾想……咳咳咳……”
“爷爷，您还是先回去吧，夜深露重，您当心再生病了……”成子赶紧把人扶好。
村长摆了摆手，“没事的……”，继而又看着他们，“我看几位样貌举止皆是不凡，可是山门仙长？我……”
话音未落，焦壹从楼梯上下来，阿枝安安静静地跟在身后。
“焦大夫，情况如何了？”村长赶紧问着。
“就看今夜能否熬过去了……明日若是能醒了，应当就能痊愈了。”
村长拍了拍胸脯，放下心来，“就好，那就好……”
焦壹回头对着阿枝，“阿枝，按我的方子，你先去煎药吧……”
“好！”
小虎见此，也跟着过去，“阿枝，我与你一起吧！”
司钰给成鸢递了一个眼神，他瞬间明白，跟着开口，“我也略懂药理，我去帮你们……”
阿枝看着突然过来的成鸢，“啊？好啊，多谢！”
见此处安排妥当，司钰决定现在就到义庄去看看，结果——
“村长！村长不好了，义庄，义庄……着火了！”
村长身躯一颤，面色大惊，“什么？！我不是让你们守好吗？怎么就起火了！”
“我们，我们也不知道，那火起得太突然了，根本反应不过来”
村长气不打一处来，“你，你们当真是蠢，怎么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听罢，司钰和青茗来不及多想，便脚步匆匆离开客栈。
……
二人不一会儿就到了义庄，却还是晚了一些，这里已经被烧得残破不堪。
房梁坍塌，灰烬漂浮在四周，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司钰有些自责懊恼，“还是来晚了一步……”
青茗没接话，只是目光温柔，抬手轻轻弹去她发间的灰烬，缓缓道，“未必，或许也还有些蛛丝马迹可循……”
“嗯”
青茗与司钰及裴洺之这对师兄妹，相熟已久，他们一同加入无了后，青茗面容温柔却为人冷淡，修为高深却独来独往，唯有几次的合作除妖是与司钰一起，只是后来司钰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与自己有了些距离，可后来渐渐又好了。
青茗环顾四周，捡起两根树枝，递了一根给司钰，“阿钰，委屈一下吧……”
即使修为在身，这个情况下，也不得不用这样普通的办法寻找线索。
司钰欣然接受，“这有什么委屈的，走吧……”
青茗看着她如玉的面容，坦然的笑，翩若惊鸿的身影，心口莫名被勾了一下，被裴洺之压下去的情愫又翻涌起来，但很快又被自己主动压下。
转身走到旁边翻找起来。
夜深寂静，周围只能听得见他们翻动灰烬的声音。
忽然，青茗像是找到了什么，弯腰拾起，然后拿起来对着月光反复翻看。
见他神色有异，司钰停下来，走到阿青身边，“怎么了吗？”
“你看……”
她凑过去，只见青茗掌心里一片青色的薄片在月色下流动这美丽的色彩。
司钰有些诧异，“这是……？”
“若是没看错，这应当就是鲛人的鳞片……”
“鲛人？”司钰有些诧异，“我们得再赶紧找找其他线索……”
“好”
——客栈
后厨，“小兄弟，没想到你认识的药材还真不少……”小虎看着旁边略显娴熟的成鸢。
“我也就是看了医书，认识而已，也不知道怎么用……”
“哦～这样啊”
小虎又看了看那边正认真熬药的阿枝，“阿红，快来，今日还有烧鸡没卖完，先吃点吧……”
阿枝抬手擦擦汗，笑着，“没事的，我不饿……”，说完，她肚子却很不诚实地咕咕叫了两声。
“哈哈，阿枝，别推辞了，快先吃点吧……”
而后，两人拿着鸡腿大快朵颐，满嘴流油，成鸢却看着手上的烧鸡，正犹豫着从何处下口。
“小虎哥，你做得真香……”
闻言，小虎跟着笑起来，“明儿还有呢！喜欢明天再来！”
阿枝注意到旁边的成鸢，“你……怎么不吃啊，不喜欢吗？”
成鸢摇摇头，“不是不是，我……”
“一看这位公子就出身名门，这周身打扮，这衣服用料，咱都没见过，真好看……”
成鸢尴尬地笑了笑。
阿枝并不在意，又问了问，“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呀？”
“在下成鸢”
“成鸢？名字也好听！”阿枝脸上满是笑意，“……和你一起来的那几位客人长得也都很好，尤其是那位姑娘，我从未见过那样貌美脱俗的女子……”，她又神秘兮兮地问，“你们……是不是除妖的仙长，会飞的那种！”
成鸢顿了顿，“我们只是普通人而已……”
阿枝有些失落，“我真想见见那些仙人，瞧瞧他们长什么样子，是怎么飞起来的……”
“你们村经常有妖吗？”成鸢将话题转开。
小虎回忆了一下，“没听说过，我和爹娘来了十几年，感觉这儿一直挺太平的啊，是吧，阿枝？”
阿枝认真地啃着鸡腿，“不知道啊……我到这边来找兄长，大约也才来了几年……”
“也对，我记得你才来了4年？”
“好像是吧……”
“诶～真希望这妖赶紧给除了，要不然我这店也别想再开下去了……”，小虎看着药炉，“我看这药差不多了，阿红，你送上去吗？”
“嗯，我洗手马上就去。”阿枝连忙放下手里的鸡腿。
此刻成鸢看着紧闭的大门，时辰渐晚，却不见司钰归来，思绪逐渐混乱，想着师父此刻跟青茗在一起，心中越发不是滋味，面露歉意站起来，“抱歉，我看这里的事情也差不多了，我还有些私事，先出去一趟……”
说罢大步流星，便推开门出去。
“诶！小兄弟，小心点，大半夜不安全！”
……
司钰和青茗沿着清宁河寻找，终于又在清宁河中段，河堤处看见了青色鳞片。
她提起裙角，捡起鳞片，与之前那一片仔细观察比较，才抬眸看向青茗，“瞧这质地与颜色……大抵是出自同一鲛人”
“……是吗？那我们再到别处瞧瞧……”
“好”
“对了，阿钰，这清泉村的事，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阿青以为呢？”司钰回望着。
青茗侧眸看着，胸有成竹般，“打草惊蛇”
“那看来我们所想一致”，司钰赞同地点点头，但实际上，她刚刚有点走神，暂时还没想出来很好的对策，只是身为大佬，不装一下真的很难受啊！
成鸢过来时，恰好看见司钰和阿青准备回去。
“师父！”
“鸢儿怎的来了？”司钰瞧见匆忙赶来的成鸢，淡笑着。
“我想出来帮帮师父……”
“客栈里情况如何？”
“几人暂无大碍，村长回去了，阿红与她兄长今夜应是在客栈里歇下……”成鸢想起方才自己好像看见司钰手里拿着什么，“师父……你们可是发现了什么？”
“嗯……方才我们发现了这个”
闻言，成鸢顷身凑近，看见司钰手中的两瓣薄片。
“这是……？”
“若未猜错……应是鲛人”
成鸢有些惊讶，他虽除妖多年，但从未见过这神秘的鲛人，“所以……清泉村里的是……鲛人？”
三人看着月下青色流光的鳞片，皆是无言。
青茗敛眉长叹一声，“阿钰，你可还记得我之前与你说的吗？”
司钰倏地抬眸，“你是说……”，想起青茗来之前说的半妖。身边又有成鸢，她并未将那两个字说出。
成鸢见二人似有秘密，心中不快，但也只是低眉垂眸，一副委屈的样子。
司钰注意到了成鸢的情绪，“也罢，天色已晚，我们先回去吧……”
“是，师父！”
……
回到客栈，夜色深沉，司钰却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这一日的事情不断涌上心头。
她从床上坐起，看着床头的鳞片，喃喃自语，“……鲛人……半妖……好烦……”
左右睡不着，司钰整理衣衫，推门而出。
谁曾想，一开门便见到了焦壹。
他先是一愣，然后面无表情地从身侧走过。
司钰闻到焦壹身上淡淡的药香，倒是与裴洺之倒是有些相似，开口叫住，“焦大夫……”
焦壹脚步一顿，回头，“姑娘有事？”
“不知那几位道长如何了？”
“暂且大碍”
“那就好……”
焦壹朝司钰微微颔首，未再多言。
司钰出了客栈，行至不远处的亭子，正打算进去歇歇脚。
却看见旁边的有人正胡乱朝那边的枯草挥剑出气，她看过去——是成鸢。
成鸢一遍遍地挥着剑气，嘴里还嘀嘀咕咕地，“烦死了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