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父此言当真?”
张让面带喜色地点了点头,“奴岂敢欺瞒陛下?冠军侯所奏尽在其中,陛下一看便知……”
刘宏连忙推开身旁两名面容姣美的侍女,从榻上快步下来一把接过张让呈上的竹简。
看完更是激动得在殿中来回踱步。
“善!大善!”
“景和真乃朕之肱骨啊!此去不过两月,便为朕送来如此大礼!”
这奏折来得可太是时候了——
前些日子他本欲大修西苑,这本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他前头的皇帝有几个是不爱修园子的?
他也是皇帝,修个大点的园子怎么了?
不过是要拆掉雒阳近郊数千间房屋罢了,实在算不得什么……
然朝中之人却多为尸位素餐之辈,如此小事竟也要揪着不放,每日流水般的谏言瞧着实在头疼。
东汉大文豪刘宏重新定义尸位素餐——
可无奈国库空虚也是事实……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暂时叫停了此事,但这重修西苑的心思却是从未打消过的。
原本想着还得在这卖官上做些文章呢——
这下好了…送上门的钱来了!
贩盐之利可比卖官挣得要多得多!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出的起钱买官,但家家户户可是都少不了盐的……
七成!那可是七成!
开采之地又在青州,就等于朝廷什么都不用干,坐等着收钱就行了——
一阵狂喜过后,刘宏总算冷静了下来。
“景和当真要将如此巨利献与朕?”
倒不是他怀疑夏侯羲的忠心,好歹也是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人,不过这利字当头,真有人还能坚守本心?
热爱圈钱的灵帝表示十分不解。
张让心里自然也是持有同等疑惑,不过并不妨碍他为阿羲美言就是了。
“全仗陛下慧眼识珠,冠军侯乃陛下门生,自然一心为陛下和大汉着想,这不…新盐将将制成便匆匆遣人回京求陛下赐名,奴瞧着都有些自愧不如了……”
说完又不经意地露出些许羡意。
刘宏听了这话自是龙心大悦,见其神色倒是有些好笑,可脸上的得意之色却是怎么也掩不住。
“哈哈哈…阿父说的不错,朕初见景和便知此人定为国之栋梁,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想到赐名一事,沉吟片刻便开口说道:“景和既言新盐乃是朕赐福青州、方得大成,便唤作青盐罢!”
张让连忙接道:“今得陛下赐名,青州之地定然时时感念陛下恩泽!天下九州亦会对陛下心怀敬畏!”
他在刘宏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当然知道什么话说了能正中其下怀……
刘宏果然激动得面色红润了不少,虽然他自认不是什么好皇帝,但听到这种百姓爱戴他的话还是忍不住有些兴奋。
不过……
“今日倒是有些稀奇,阿父这一早便送来奏折,又频频为景和进言,莫不是收了景和好处?”
刘宏还真没什么别的意思,他就是单纯想知道张让收了多少而已。
张让与赵忠受贿之事他一直都心知肚明,十常侍更是手上没一个干净的,不过在他看来这倒也算不得什么。
毕竟他自己就是最爱敛财的那个,作为他的阿父和阿母,那些人再不济也是伺候他的人,岂能太过寒酸呢?
长期且稳定地被敲诈勒索的朝臣们:……
你要不要睁开眼睛看看到底寒酸的是谁啊?
张让自然是一五一十地将昨夜拟定的说了出来。
半成那也确实是大手笔了,怪不得阿父这般积极……
半成送给曹嵩那也是没话说的,毕竟这养育之恩大过天,懂得知恩图报,不错。
还有两成留下倒也没毛病,他倒也不是那等不通情理之人,成本虽降了五成,但若是要大规模制作青盐,自然也要靡费不少……
只不过…这募兵又是怎么回事?
刘宏心中不觉有些疑惑。
他记得景和临行前不是带走了一千精兵吗?
加之青州可用兵马,少说也有三四千才对……
见这位主儿总算问到了正题,张让只觉欣慰无比,连忙说道:
“陛下有所不知,青州除常备守军外,其余可供调动士卒不满四千,况且并非各郡官吏皆愿出兵,奴听闻只北海国黄巾反贼便已近万,想来君侯亦是力不从心啊……”
“加之近来青盐事重,必得留人严加看守,如此一来便更捉襟见肘了……”
刘宏眉头一皱,他是真没想到夏侯羲只不过是去剿个匪而已,怎么能有这么多艰难险阻的?
“非但如此——”
不是…还有?
刘宏忍不住强行打断了张让的“代为诉苦”,似笑非笑地说道:“景和这好处送得果真不亏,阿父果真尽心尽力。”
比起赵忠,这也是他更看重张让的缘故。
给了钱就办事,跟他一样靠谱!
不过如今看在夏侯羲给了他这么大个惊喜、未来又要给他送许多许多钱的份上,刘宏还是也愿意为这人撑腰的。
“说罢…除却黄巾贼众、各郡官员推诿,还有何事?阿父一并说来便是!”
近来各地表面上还算安宁,皇帝也有了继续骄奢淫逸的想法,对他们亦是宠信更甚从前。
张让自然也是顺着杆子往上爬,先熟练地拍了句马屁,“陛下英明!奴这点小心思自然是瞒不过您的法眼的……”
接着才一脸愤懑地说道:“确有一人屡次三番寻衅滋事,非但鼓动东莱士族向曹府君施压,更试图插手青盐研制之事,实在可恶!此人正是东莱功曹李衷!”
这次还真不是演的——
刘宏听完倒是陷入了沉思,这人他倒是有些印象,又是一个士族清流,在整个青州都是能排的上号的,这不大好办啊……
此人政绩亦是十分突出,若是贸然处置定然是行不通的——
可他这门生这次也就提了这么一个要求,再说也算不上什么难事,这都办不到的话岂不是太没用了些?
想到这儿,自恃宽厚大方的刘宏倒是面上鲜少地多了几分不自在。
见圣上果然不愿处置此人,张让眼中闪过一丝暗芒,但还是依照阿羲交待开口劝道:
“北海国贼患横行,上任国相亦是死于暴乱,陛下日理万机,如今尚未定下此职,这李仲都既然才能出众,不若升其任北海国相?”
刘宏当即便面色一松,连忙一口应下。
“善!阿父果真知朕!此举倒不失为两全其美之策!此事宜速,阿父稍后便拟旨罢。”
这国相都能死于非命的地方能是什么好地方?
这李衷若是活不下来也只能怪他自己没本事了……
说完还是觉得有些亏待夏侯羲,犹豫了片刻方才提声说道:
“传旨!冠军侯夏侯羲献青盐制法,于国有功,增其食邑八千户,享曲成县!赐其黄金千两、钱五百万!再调精兵一千送往青州,以作讨贼!”
“授其假节,总领青州六郡兵马,若有违者,可先斩后奏!”
张让心中惊诧,有这待遇的人可不多……
圣上一向防备武将,此次竟如此大方,心里虽为阿羲高兴,但面上却仍是迟疑不决。
“陛下,此举是否……”
刘宏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心中却是更加满意了,“景和一心为朕,便是多些恩重亦无妨,阿父不必过虑。”
“再赐东莱太守曹操增两千食邑!”
“阿父这便去拟旨罢,稍后一同发往青州。”
张让自然无不应下,躬着身子便退下了。
他得抓紧将圣旨发出去才行,圣上这次有些过于慷慨了,待回过神来八成要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