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离黄县尚有二十余里的宽阔官道之上,阳光倾洒,映得地面微微发亮。
一干人马正疾速通过,为首的夏侯兄弟自是志得意满,来时带了一千精兵,如今归来,不仅原本的这些人马毫发无损,反而还自各县之中又新募了两千青壮。
虽然大兄临行前并未与他们言及募兵之事,不过夏侯惇心里却也有自己的一番考量。
大兄日后定然是要做大事的,手下才几千人像话吗?
这怎么看都说不过去啊……所以作为臣属,他自然是要为府君排忧解难了!
这两千人他也都略略看了一下,都是些身形高大、壮硕魁梧的汉子。
眼下虽还是新兵蛋子,可这样资质好的训练出来应该能很快编入军伍之中,再不济给大兄和小弟当亲卫也绰绰有余了。
夏侯惇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身着重甲,面带喜色,双目炯炯有神,兴奋地与身旁同样神采飞扬的夏侯渊交谈着。
一旁的红袍小将倒是略显颓然,见二人谈及曹操和夏侯羲更是开始局促不安起来。
若是夏侯羲在此,咳咳当然主要还是系统在发力了,定然能认出此人便是日后青州之地赫赫有名的海贼管承——
不过此时的管承确实还是个大大的良民,出现在夏侯兄弟队伍之中的主要原因还是被族兄管亥所连累。
夏侯惇自然也察觉到了异样,连忙放慢速度,靠近管承温声安慰道:
“任之不必惊慌,府君并非那等不分青红皂白之人,皆因黄巾逆贼陷害方才不得已而为之,待觐见之时惇与妙才亦会为任之陈情。”
说罢,便轻轻拍了拍管承的肩膀,眼神中尽是善意。
夏侯渊亦是连忙点了点头,附和说道:“任之勿虑,大兄与小弟皆是心宽似海之人,断不会以此问罪。”
管承听后,心中稍稍安定了些,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回应道:“两位将军大恩,承实在无以为报。”
夏侯惇见此亦是收敛了神情,开始与管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被忽略的夏侯渊倒也不恼,要他说啊,管承这小子真算是倒了血霉……
这事谁听了不说一句飞来横祸——
事情还要从半年多前开始说起,自张角起事后,青州闻风而动的人自然也不少,这东海管亥便是其中之一,后来其势力一步步壮大,更是隐隐成为青州黄巾渠帅之首。
且不说管家本就是青州本地的豪强,管亥这一脉虽多年来与主家分离,只长居挺县,可多年经营下来于挺县周边地区亦是颇具威望。
管亥由地方豪强地主变成了黄巾渠帅,那他麾下的几千民户也自然从佃民进化成了黄巾贼众。
再加上北海国原本守备就十分薄弱,所以老实说后来孔融打黄巾打得那么狼狈也是有原因的……
这从根上就坏了啊,还指望他一个靠让梨出名的孔子后人有什么大作为不成?
众多因素影响之下,管亥势力也是逐渐向周边扩张, 隔壁东莱郡的长广县就这么水灵灵地入了咱们管帅的眼……
管亥自然不是那种只知道无脑猛猛干、连扎营地点都不会选的普通黄巾军。
他家世优渥,请过不少夫子为自己单独授课、更多次听过大儒郑玄讲学,如果他不要脸一点,他甚至还可以自称为郑玄弟子。
文这一块没得说,武那才是真的夸张!
历史上记载他能够与关羽这样的名将交战数十回合而不败,那保底也是当世一流武将的水平。
所以综合能力强大的管亥想要开拓地盘,自然不会轻举妄动,事先便派亲近之人前去长广打听消息。
这不打听不要紧,一打听倒是够有意思的,这隔壁县居然住了一位他的族兄——管承。
亲信还打听到这位族兄恰巧正任长广县尉一职,莫说城门守卫了,便是县中兵马都归其一人调配。
管亥乐了,这感情好啊,他们兄弟二人其利断金,一个开门一个进门,到时候管氏一门两渠帅,多风光啊——
浑然忘了他们是素未谋面且用八竿子才能勉强打到一块儿去的族兄弟……
也不知是管亥运气太好还是长广县众人实在太过松弛,在管亥极其粗糙的里应外合下,竟还真被稀里糊涂拿下了一座小城池。
偏偏这管亥跟巴不得管承赶紧死一样,一边派人全力攻打长广,一边明目张胆地给管承送礼。
这下坏了……再加上长广县令是个欺软怕硬的怂蛋,寻思着打不过管亥,拿他的好弟弟出出气也好……
一道令下,管承全家老小几百口人被统统打成宗贼,审都懒得审,直接判其择日出斩。
管承提前得到消息,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确实不似那位可恨族兄那般离经叛道,可也不至于甘为鱼肉、任人宰割啊!
当即便连夜安排家人欲渡奚养泽而至观阳。
途中遇官军阻拦,见昔日同僚如今丝毫不留情面、二话不说便刀剑相向,管承亦未再犹豫,吩咐家兵只下死手便是。
说来倒也好笑,这两方厮杀起来倒是比前几天跟管亥交手时要激烈得多……
怂包县令只顾着窝里横了,连管亥派兵打进来了都毫无察觉……
于是这三波人在长广城外打得昏天黑地,到最后都分不清对手是哪边阵营的了,几乎是乱成了一锅粥。
夏侯兄弟来时便是这副场景——
夏侯惇尚且还有几分理智,一边抬手按住了一旁跃跃欲试的三弟,一边唤来了城中的百姓仔细询问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微微蹙了蹙眉,虽说这县令勉强算个同僚,可这干的事实在不像话,其中唯一无辜的便是那管承管任之了……
毕竟若是换作他,他也不会待在家中等死。
夏侯渊听完倒是愤懑不已,大喇喇说道:“这管亥本可为一方名士,偏要自寻死路!这县令更是草包一个,抵御外敌是退无可退,坑害同僚倒是摩拳擦掌,依渊之见,此二人合该同去才是。”
夏侯惇却并未出声。
夏侯渊当即便是一脸喜色,二兄惯会装模作样,不说便是同意了……
军功!夏侯妙才来也!
忙着立功的夏侯渊一马当先,冲入战场后并未立即出手,他可是记得阿羲说过无论何时皆需谋定而后动,最好能一举斩杀管亥这厮才好!
他打过黄巾自然知晓黄巾军是何种打扮,努力在三波人马中找到黄巾军,又见那人群中有一男子身着亮甲,端坐于马上,面上似是尽在掌握之中的淡然。
夏侯渊暗忒了一声,什么东西,也配出来做出此等姿态,岂非徒惹人笑话……
轻夹马肚,他提着五虎断魂枪便自管亥身后绕去。
管亥自恃武艺出众,所以身边也从未安排什么护卫,待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时,夏侯渊已到了身前。
他正欲拿起一旁的长枪,却只见一道银光从眼前闪过,“汝…汝”…乃何人?
夏侯渊浑不在意地摸了一把溅到脸上的血,利落下马,掏出怀中匕首一割,继而站起身来,举起头颅高呼道:
“管亥已死!降者不杀!”
娘希匹!偷袭真爽!
他下次还要偷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