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灯会后回旅店的路上,白守明提出了想要同去上京的想法。他本以为齐文瑶会立刻拒绝,哪知道齐文瑶眼皮都不抬一下,直接答应下来。
齐文瑶心说我有得选吗,不答应你还威胁上了,以前没看出来你小子坏心眼子挺多。
齐文瑶:“将军事事务繁忙,没必要得空就往我们这边跑。”
白守明:“启程日期未定,需要商量。”
齐文瑶:“那便让李副将来就好了,我们跟李副将也算熟络。”
白守明:“不好。”
齐文瑶:“有什么不好?”
白守明:“仙人似乎,很针对我?”
这样的对话江月流听了一路也没明白这两人是在针锋相对什么,不过想来两人都没有恶意,拌拌嘴之类的也未尝不可,没必要阻止。她一路都在游神,对旁边两人的话左耳进右耳出。
“好了,到了,你赶紧走!”齐文瑶指着白守明恶狠狠地道,拉着江月流就往楼上跑。
江月流一扭身,看见那小将军停在门外,抬起手朝她挥挥,嘴型像是在说“晚安”。江月流也抬起手挥挥,努努嘴也说“晚安”。
齐文瑶将人拉进屋里,“砰”一声关上门,双手扣在门上,嘴里嘀嘀咕咕念叨什么。
“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小子,主意打到我们这边的。从前怎么没注意到他心眼子那么多?这小子保不住就是一时兴起,阿月不经世事,难免被这小子诓骗。到时候他倒是用着‘父母不同意’的借口拍拍屁股走人了,阿月怎么办?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如今这个情况,我又不好直接告诉阿月……”
江月流见齐文瑶自己在那站了许久也不动弹,于是走上前去拍拍齐文瑶的肩膀:“师姐,你怎么了?”
“没怎么没怎么!听我说阿月,你以后少跟白守明来往知道吗?”齐文瑶抓住江月流的手,将她的手牵到胸前。
“这是为何?”江月流不解。
“他,呃,他,他性格差你懂吧。他还,呃,总之,你少跟他接触就好了。好了好了,也这么晚了,你先洗漱休息,我回去了。”
齐文瑶匆匆忙忙离开,差点左脚绊了右脚。江月流看着齐文瑶风风火火的背影,轻轻笑了一声,只道了一句“师姐当心些”。
之后的几日,齐文瑶严防死守,每日抓着江月流陪她吃三餐不说,江月流要出门逛逛她也提出同去。
其余师弟师妹们见了,悄悄挤在一起讨论说什么时候两位师姐这么要好了。
被路过的齐文瑶发现,她只是扬扬下巴说什么要好不要好的,听着像拉帮结派,我这是与同门友好相处。
缩在一起的师弟师妹们明面上看破不说破,明面上只答啊对对对,暗中腹诽道齐师姐你这快成江师姐护花使者了。
齐文瑶严防死守了三日,没看到白守明前来,心里颇为满意。她那晚跟着白守明一起喊的“阿月”,到现在也没改口,每日仍旧口是心非说着没那么要好,却喊着“阿月”“阿月”拉了江月流四处逛。
齐文瑶是丞相独女,生在上京也长在上京,这边关风物她自然也没见过。她爹倒是宠爱她也对她放心,放着她小小年纪就下江南,然而这边关嘛,纵然她想,她爹也不许。如今解决了妖魔作祟,也不着急回宗门,正好四处逛逛。
至于跟江月流之间,她跟江月流本来就没什么深仇大怨,说到底不过是技不如人。她从来不是那种心胸狭隘见不得别人好的人,况且江月流这修炼才到哪,连成神的影子都忘不见。齐文瑶老早就将目光放得长远,她又不是追逐江月流和安舒,给自己找那么多不快做甚?
这么久相处下来,齐文瑶发现江月流还挺讨人喜欢的,至少她还挺喜欢。除去打起架来同她配合得好,平常的江月流简直同她养的那只呆猫一模一样。话不算太多,没事喜欢发呆,但是脾气挺好,你要是同她有几分交情随意搓她的脸估计她也不会生气。
想到这里,齐文瑶没忍住脱口而出一句“呆猫”。
坐在齐文瑶对面的江月流举着茶杯愣在那里,轻轻“啊”了一声喊道:“师姐?”
这样子更像了,齐文瑶腹诽。
“没什么没什么,好好喝你的茶。”齐文瑶摆摆手。
说起来,白守明确实挺狗的,齐文瑶想。不对,除了狗还爱演。外头传的什么冷面阎罗,那是对不相干的人的。这小子拿冷眼对别人,一看江月流就温柔多情,怎得眼睛里是是又有炉子又有冰块,看江月流就解冻,看别人就速冻啊。也就江月流对情感感知不怎么强烈,现在都没意识到。
只是此狗长了一张漂亮脸蛋,心眼子多还爱演,保不住长此以往此狗真的能打动这只呆猫。
说不得,这说狗,狗就到。
三天未来的白守明来到旅店门口,见江月流和齐文瑶一起坐在大堂之中,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
“阿月。”他喊了一声,声音有些委屈。
“白将军怎么来了?”江月流转头对他一笑。
“不对,不是白将军。”白守明的声音更委屈。
江月流一想,似乎那晚上说好了私下里不必那么严肃来着,于是改口道:“小白。”
“嗯!”白守明一下子高兴起来,在江月流身边坐下。
“这三日忙着,忙着同徐太守一起,一起处理事务,所以没有来找你。”白守明道。
“哦,早闻白将军事务繁忙,忙啊,还是忙点好啊。”齐文瑶接过话,心说你忙到出发那日才好呢。
白守明并不理,接着说道:“我写给陛下的急报,有,有了回复。陛下令我,令我两日后启程回京。”
“好,那我转达其余同门,届时我们同去上京。”江月流道。
白守明点点头,盯了一眼江月流含笑的眉眼又默默将视线移开盯着自己放在腿上的手。
“将军不是事务繁忙么?既然归期已定,那将军请回吧。”齐文瑶皮笑肉不笑要送客。
“在此坐坐,也无妨。”
“哦,那你坐着吧。呆猫,啊不是,阿月,我们走。”
江月流被齐文瑶拉着就要走,另一边的白守明眼疾手快扯住江月流的袖子,这下江月流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维持着半起身的姿势愣在那里。
“咳,这是?”江月流试着扯了扯,两边都扯不动。
“今日,我不忙的。”白守明道。
他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江月流,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了:下午没事,我刚来,请不要赶我走。
齐文瑶差点没忍住当场呕出来。你冷面阎罗的人设是半分也不要了是吧?这眼神,这动作,感觉就差屁股后面快窜出条尾巴晃来晃去了!狗啊,果然是狗。
“师姐,左右我们下午也无事,不如……”江月流晃了晃被齐文瑶握住的手,像是撒娇,齐文瑶偏很吃这一套。
“……也行吧,反正也无事可做。”齐文瑶又坐回去,心说我要看看你耍什么花招。
三人坐在一桌,一时间谁也不说话。江月流看看两人,还是主动挑起话题。
“之前有听师姐说过,小白很早就上了战场?”
“嗯。”白守明点点头,缓慢讲起他少年时追入大漠擒拿叛党的事。
齐文瑶也在一旁听着,她对这事也只知道个皮毛,当听故事一样听听具体经过也算是打发时间。她注意到白守明讲话时断句很奇怪,常人的一句话他要停顿几次。嘁,还害羞上了,齐文瑶想。
“小白很厉害。”江月流听完,发自真心地赞美一句。又给白守明递过去一杯水,示意他润润口。
白守明伸手去接,她的指腹擦过少女温热的指尖,少女那一声赞美飘入耳中,叫他一瞬间红了耳朵。
“也,也不是很厉害。”白守明差点被水呛到。
“从前的故事,都挺,都挺单调的。”白守明道。
从我再次遇到你开始,一切都变得精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