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启觉得自家将军近日心情很好，但又有些苦恼。
灯会那晚，白守明回来时脸上还带着浅浅笑意，整个人身上无比放松。李启见了愣在原地，直抠脑袋。
怪哉怪哉，他们家这位将军平日里哪会露出这种表情，他当副将这么久，也只见他们将军在克敌时笑过。
“将军。”李启实在没忍住走上前。
“嗯。”白守明应了一声，眼神盯着自己的手，他将自己的手翻来覆去地看，然后好像笑得更开心了。
李启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震惊之余试探开口问道：“……将军的手受伤了？”
“没有。”
“那……将军是碰上什么事了？”
“嗯。”
“将军是碰上好事了吗？”
“嗯。”
李启深吸一口气问道：“是什么样的好事？”
白守明看他一眼，唇角那温和笑意更甚：“好得不能再好的事。”
李启自认为还算是朵合格的解语花，他们家将军不爱说话，许多时候要靠他解释将军话里的意思。只是这回嘛，他是真的猜不出将军口中的“好事”是什么。他就那样莫名其妙地走出营帐，莫名其妙地去睡觉。
李启作为副将跟了这位年轻的将军也有不少时日了，这小将军哪哪都好，领兵打仗那是一把好手，就是惜字如金。除了上战场鼓舞士气，平日里极少见他开口。
只是最近很不对劲，他家将军近日来多次欲言又止。
“你可知……”白守明翻看着册子，毫无铺垫地开口，又突然收住。
“将军有何吩咐？”李启道。
“无事。”白守明摇摇头，提笔在册子上做批注。
又来了，李启心道。这样的情形几天来连着上演了四五次。一次是意外，两次是偶然，三四次这还能叫偶然吗？
别是将军被什么邪灵上身了吧？李启想到这里一愣，可还记得那八脚拿人当蜘蛛的温床的事。
“将军近日是否觉得身体不适？”李启开口问道。
“未曾。”白守明答。他在那夜赚到江月流的一声“小白”觉得神清气爽还来不
及，哪来的身体不适。
“将军啊，”李启从白守明身边离开来到他面前跪下，“将军要是有什么闪失，末将如何向老将军交代！”
生病也不是，莫非真的被妖魔盯上了，李启心里已经盘算着要去请那些仙人过来降妖除魔了。
“你这是，做什么？”白守明抬起头来，看到李启一脸坚毅的表情满脸疑问。
“将军近日来多次欲言又止，很是反常，既不是生病也不是西凉兵至，末将只恐是邪魔作祟。将军稍等，末将这就去请仙人过来！”
说完，李启就要走。
“回来！我没事！”白守明叫住李启。
“那将军……”
“私事，不便多说，”白守明“啪”一声合上册子递给李启，“吩咐下去，不日回上京。”
李启看看手里的册子又看看白守明，应了声，挠着脑袋下去安排了。
江月流那么出城那日，阵仗颇大。除了知府徐林携一众官员相送，更有城中百姓自发前来送别。江月流坐在车中，悄悄掀开帘子的一角朝外看。
来了许多百姓，他们将道路两侧围得水泄不通，不少人还推搡着想要上前。多亏了一旁有维持秩序的士兵，才保证了这出城之路的顺畅。那日来给江月流送香囊的小姑娘也在其中，她被她父亲抱在怀里，见到江月流掀起帘子，兴奋得朝江月流挥手。江月流见了也粲然一笑，指了指自己腰间佩戴的香囊。
“哎呦，谁推的我！”
虚是被谁绊了一脚，一人从人群中摔出，直挺挺地扑倒扑倒一位骑马的士兵面前。那马匹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嘶鸣一声，抬起前蹄似乎要失控那马上的士兵拼命拉住缰绳想要控制住马匹，然而无济于事。地上趴着的那人被失控的马吓呆，愣在地上动弹不得。
眼看马蹄就要踩中地上的人，千钧一发之际，江月流从马车里飞身而出，及时将地上那人拉了起来。
“没事了。”江月流道，上下打量发现此人并未受伤，只是衣服被尘土搞得灰扑扑的。
“多谢！多谢！”被救那人又是拱手又是鞠躬，最后被一旁的士兵架着离开了。
江月流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回到马车上。
她突然看到一个人。
那是个长相年轻的姑娘，容貌是平平无奇，属于放在人群里也找不出那种，只是那双眼睛异常出彩。那双眼睛眼尾微微上扬，稍微眯起就让人觉得它的主人似乎带着不屑与嘲讽。此时这双眼睛正同江月流对视着。
嘈杂的人声里，江月流听到一声很轻的“哼”。随后这姑娘移开视线，脸上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随后她离开人群，朝着一边无人的巷子走去。
江月流这时注意到这姑娘手里还牵着这小男孩，这小男孩只有那姑娘腿那么高，那侧脸看着分外熟悉。
好像在哪里见过，江月流想。
“愣在那里干什么？快上来啊！”齐文瑶掀起帘子看到江月流站在一边不知道在想什么，于是朝她喊了一声。
“来了师姐！”江月流应道。
大约是我多心了吧，江月流回到马车上安慰自己。
来到城门外，徐林与一众官员在此止步。
“有劳将军、有劳各位仙人了！”徐林行礼道。他今日穿着正式的官袍，一言一行尽是风度气质。
“知府不必如此。”白守明还礼。
“那将军与仙人一路顺风，恕下官不能远送。”
“知府大人请回吧，保重！”
言毕，一行人踏上回上京之路。
从前他们都是御剑飞行，千里的路程，来去不过区区几个时辰。如今坐了马车，感受着人间的行军，倒有些昏昏欲睡。
江月流与齐文瑶倒是没闲着，两人在马车中打坐冥想。此次战八脚，虽然她们确实是配合默契取了胜，然而赢得格外艰难，她们心中都清楚还要提升实力。
齐文瑶是个话多的，两人修炼之余，她憋不住要拉着江月流讲话。
“去了上京，你住哪里？”齐文瑶问道。
“同师姐、同大家一起住就好。”
“我可不住旅店的，我家就在上京。哼哼，那你们都来同我住好了。
“住师姐家？会不会多有……”
”你别担心，我家那宅子倒是蛮大的，住几个人不成问题。同门住在一处怎么了？出了事也相互有个照应。而且上京我熟得很，你要吃什么、喝什么、玩什么，我通通知道去处。我可同你讲，上京有家脂粉铺子好，到时候我带你去。”
齐文瑶讲得眉飞色舞，江月流不好拒绝她的好意，于是也就应下来。她这才想起齐文瑶的另一个身份——丞相独女。骄傲又明媚的贵女，敢爱又敢恨，做起事来雷厉风行，江月流一直都挺喜欢这位师姐的。
“我阿爹、阿娘应该都会喜欢你的。你这种人啊，又乖又有实力，挺受欢迎的。咳，别误会我没有夸你的意思，单纯陈述事实罢了。”
“师姐也是，师姐很漂亮，实力也很强，”江月流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我很喜欢师姐。”
“好了好了，这种奇奇怪怪的吹捧给我打住。我就是好奇，当初谁传的你冷心冷眼不招人喜欢。”后面那句齐文瑶说得极其小声。
当真是谣言误我啊，齐文瑶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