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泱泱微带几分哽咽的话刚一出口,宋无舟脸上便已浮现出心疼的神情。
心上人眸中带泪,靳瞳也是怒火中烧,一双眼睛立时嫌恶地看向了许寒霜,腾腾杀意也不由自主地向外散发。
许寒霜看着满殿人的形容,连连冷笑,“七师弟与十三师妹本就有错,为一己私欲,竟将宗门规矩弃之不顾,带着弟子喝得烂醉,连正事都忘了。”
“诸位这个样子,竟是觉得他们情有可原吗?”
规矩规矩,许寒霜竟然还在扯规矩……
云织扭头,就恨铁不成钢地瞥了她一眼。
讲重点,拿证据出来啊……
为什么一直扯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长叹一口气,她无可奈何地举手,准备将进度往前推一推,“宗主,我……”
姜寻之干脆利落地打断,“讲。”
云织默了默,上前一步,先给宋无舟挖了个坑。
“诸位师兄师姐现如今,对朔月谷看守弟子没有准时前来交接这一事,应该没有异议了吧?”她环视殿中之人,见大家都默默点了点头,这才继续。
“有一事,想请问宋师兄……”
不待宋无舟回答,她便浅笑着又问,“昨夜沈师姐的生辰宴上,是只有轮值朔月谷的那几个弟子喝醉了呢,还是大家都喝醉了呢?”
她这话问得刁钻,宋无舟一开始没细想,张嘴正想答,袖子却被人轻轻扯了扯。
茫然地回望沈泱泱一眼,他也突然明白过来。
若是前者,那本应轮值朔月谷的几个弟子,定然要受罚,而若是后者,他与泱泱纵容宗里弟子不顾职责醉酒,也肯定逃不脱罪责的。
顾此失彼,宋无舟皱眉思索着,额间便起了薄汗。
不,不行,昨夜本该去朔月谷值守的弟子中,有一个,是泱泱嘱咐绝对不能得罪的。
殿中沉寂,云织凝视着宋无舟额间的汗,又笑道,“还有一事让人挺好奇的,究竟是多烈的酒,竟能让修仙之人也醉成烂泥呢?”
“醉浮生,观仙楼的名品,可醉仙人,每月只卖一坛。”殿中无人回话,姜寻之便似笑非笑地解释了一句。
云织点头,肯定道,“宋师兄竟寻了两坛替沈师姐庆生,也算有心了,有这样好的酒,也难怪能将宗里的同门都吸引过去。”
“宗主。”
云织越过众人,站到姜寻之面前,正色说道,“朔月谷种种,绝非巧合。”
她说得郑重,姜寻之也不由挑了挑眉,“怎么说?”
云织转头,用眼神示意许寒霜上证物,一边缓缓道。
“朔月内谷冰障一破,整个山谷便会自动封禁,昨山魔修出逃时,谷中弟子早退,怎么偏这么巧,轮值的弟子又全都迟了,独留许师姐一人在谷中。”
“而且,冰障裂口上,我们发现了不明液体。”
在朔月谷中屹立了万余年的冰障碎片,甫一从许寒霜储物法器中露面,宋无舟脸上虽没有表情,眼神却隐晦地往沈泱泱那边瞅了一眼。
沈泱泱没看他,目光只静静地注视着前方。
许寒霜冷着脸,当着殿中一干人的面,也从自己的立场,将谷中发生的事大概说了一遍,算是印证云织所言,一切属实。
单只隐去了他们三人搜寻山洞一事。
语毕,她又将云织给她的紫寒竹剑碎片拿了出来。
“沈泱泱。”许寒霜冷哼,“现在不如来换你说吧,这剑上的红液你是从哪里弄来的,又为什么要将它泼到朔月谷的冰障之上?”
“大师姐,我一直敬你,可你为何要偏帮着外人诬陷我?”
在殿中人惊疑不定的神色中,沈泱泱眼泪顺着脸颊扑簌簌地落下,她跪在地上,仰头看向许寒霜,满脸哀切。
哽咽了一下,她又转向姜寻之。
“师尊,求你细瞧瞧,大师姐手上那冰障和碎剑上的液体,应当是火鼠的心头血,这样珍贵的东西,徒儿又怎么会有?”
火鼠的心头血?
云织微顿,微眯了眯眼。
火鼠常居东海尽头的火山,皮毛能发光发热,苍诏好像就挺喜欢这种异兽,经常抓了来炼器或是制作些小玩意儿。
怎么着,瞧沈泱泱这模样,这一趴是想摇到天虞峰来?
“火鼠的心头血而已,于我们算珍贵之物,于某些人却未必。”宋无舟冷哼一声,一双眼睛怨毒地紧盯着云织。
许珠突然泣道,“阿织,你就认了吧。”
云织好笑地瞥她一眼,“说清楚,我需要认什么?”
“阿织……”自入殿之后,一直没怎么搭理过她的沈泱泱终于开口。
她低着头,似乎纠结了良久,过了好半晌,她才抬起头看着云织,“对不起阿织,你我也曾是好友,我不能看着你走上歧途。”
“百余年间,苍诏仙尊曾入东海捕杀过不少火鼠。”
“在宗门里,若说还有谁能轻而易举拿到火鼠的心头血……”沈泱泱为难地看了云织一眼,咬咬嘴唇,忽而偏过头去无声落起泪来。
瞧着她的眼泪跟不要钱似的一直流,云织莞尔,“哭什么,火鼠是你亲戚?”
好整以暇地看向四周,她又道,“我们天虞峰冷得很,我师尊拿几张火鼠皮子做地垫,怎么也不行吗?”
宋无舟冷嘲一笑,转头去看许寒霜,“大师姐,别听云织狡辩。”
“朔月谷中她也在,焉知那血不是她事先泼的,你手中碎剑的来历,也不过是她一面之词,说不定,她才是始作俑者之人。”
“不然,她好好一个冰灵根,为什么要伪装成水灵根混进宗门?”
许寒霜见此,不由瞪大眼睛看向云织,喃喃道,“不会吧……”
不会什么不会……
枉许寒霜长了一张好脸,脑子却全是浆糊。
“动机呢?”云织几乎要被气笑了。
目光一转,她挑眉看向沈泱泱,“罢了,我也懒得听你们帮我编什么动机,这剑到底是谁碎的,魔龙心头血又是谁抹的,我们直接看就是。”
许寒霜眨眼,“直接看?怎么看?”
云织气定神闲地看着沈泱泱,道,“抱歉,给你剑的时候忘说了一件事,我师尊送给我和师兄的灵剑上,都是印刻有阵法的。”
“剑碎之日,就是阵法启动之日。”
阵法……
沈泱泱目光一闪,看着她问,“什么阵法?”
“很简单。”云织耸耸肩,一脸无所谓地道,“阵法启动之时,会自动记录下剑碎的前一刻钟,这柄剑所处场景中所有人的影像和声音。”
“这是师尊专为我们几个研究出来的阵法。”
从濯尘中将用手帕包着的残剑拿出来,她似笑非笑地一扬眉,缓声道,“怎么样,诸位,可想一观?”
语毕,也不待人回答,云织一手便掀开了手帕一角。
手指微动,一缕泛着寒气的灵息便已团成团,蓄在她指间。
灵力团自云织指尖迅速飞起,正欲朝着碎剑落去,斜刺里,却突然有一道剑光朝着她破空而来。
许寒霜剑花一挽,挡在了云织面前。
一剑将靳瞳逼退,她皱眉冷哼一声,“靳瞳,你干什么?”
靳瞳眼神淡漠,“杀她,也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