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囊废！”小冰蛟一对眼珠子腾腾冒着火光，两颗尖牙扯着云织耳朵怒吼，“你给我打死他们啊！”
云织捊了捊袖子，问宋无舟，“沈泱泱呢？”
“问个狗屁！”见她还无动于衷，小冰蛟换了只耳朵继续吼，“直接打死！！”
“泱泱有事，来不了。”宋无舟听云织问起沈泱泱，只以为她是寄希望于泱泱心善，能开口帮她说几句好话，好求他们饶她一命。
不由嘲讽道，“临行前泱泱叮嘱过，若你知错，肯主动将灵兽奉还，她也不是不能原谅你。”
“可你……”
宋无舟上下扫视着云织，鼻腔里溢出一声冷哼。
“喔。”云织点头，“所以沈泱泱约了我，自己却躲在清明峰没过来。”
“朋友一场，泱泱不忍见到你误入歧途的样子，这才没来。”魏从云吃了身边人递来的丹药，脸色已好了许多，压低的声线透出几分冷意，“说话何必如此难听。”
云织挑眉，“我一个‘躲’字就难听了？”
似笑非笑地瞟了眼魏从云身后，她慢条斯理道，“你们口口声声要杀我，受了伤，却吃着我送的丹药？”
丹药……
魏从云身侧握着丹药瓶子的那人神情一僵，恼道，“你抢泱泱灵兽，还操控它攻击同门，有错在先，吃你几颗丹药又怎么了？”
“哦哟……原来一切都是我的错？”云织微微一叹，看着许珠道，“昔日你我一同拜入重岚宗，又一起与沈泱泱结识，我对大家究竟怎么样，你是看在眼里的。”
“入重岚后，我拜入天虞峰不到一月，宋无舟为沈泱泱与人争执受了重伤，是我求着师尊赐的药，治好了他。”
“魏从云得罪了峰中长老，也是我请师尊帮忙说的好话。”
“这之后，但凡诸位有所求，不管是灵药还是资材，我给的时候可曾犹豫过？”
云织语气平静，一字一句却如冰凌砸在所有人心里，“诸位今日视我为死敌，可真说起来，我有哪一件事，是真正对不起诸位的？”
她话音落下，离泽之内寂静无声。
宋无舟皱着眉，有心想挑出刺来，可细细想来确如云织所说，重岚宗一年相处，云织从未做过半点对不起他们的事。
相反，若无她相助，在场之人至少有一半，只怕都还和那些新入门的弟子一样，正为几颗灵石奔波。
“可这些，都是你自愿的呀。”
许珠怯生生地抬起头，“我们又没有逼你，而且……”注意到云织看过来的目光，她又立刻垂下头，十分害怕般低声道，“而且，你抢了泱泱的灵兽，这不是事实吗？”
“对，你抢了泱泱灵兽。”
提起这事，魏从云身旁那人立刻理直气壮起来，“还纵容它伤人。”
“够了，何必与她多说。”微微带着几分哑意的嗓音从火堆最后方传来，一直站在人群之后没有吭声的年轻男子越众而出，阴鸷的目光缓缓扫过云织。
“不过是个‘死人’，直接动手就是。”
凛利的杀意如有实质，云织睫毛微微一颤，仔细打量了他一眼。
这就是靳瞳？
沈泱泱指哪打哪的忠犬男主？
宋无舟这几个不过是花架子，话说得满，气势也足，其实从未杀过人，真正动手总有顾虑，靳瞳却不同，他是真正从尸山血雨中爬出来的。
察觉到与先迥然不同的气氛，祝辛松开云织耳朵，蛟尾蜿蜒而下，挡到了她身前。
靳瞳默默看着它的动作，突然就咧嘴笑了起来。
泱泱喂不熟的灵兽，就不该活在这世上。
金丹期修士全力一击，只是起手式，云织便已感受到了强大的压力。
将祝辛从地上一捞，她抬脚便往后退，“微云前辈，戏也该看足了，再不出手，以后可没有絮寒花供你解暑。”
“好姑娘，死到临头了还敢威胁人，跟你那臭师尊一个德性。”
甜润婉转的声音带着张扬的笑意悠悠响起，云织身前瞬间卷起黄沙，轻飘飘地将靳瞳刚刚发出的一击化解。
狂风骤起，黄沙在凹地围绕盘旋，猛地击出，不偏不倚正中靳瞳胸口。
沙地上立时便被他喷出的鲜血染出数点血痕。
沙堆临时拱起的座椅上，楚微云噙着笑意，饶有趣味地盯着云织，“你刚刚喊错了。”
云织眨眼，立马改口，“微云师叔。”
小姑娘乖觉，楚微云满意地点点头，目光扫过神色惊惶的宋无舟等人，她眉头又高高地扬了起来，“被欺负得这样可怜，你师尊都不替你出头的吗？”
“与师尊无关。”云织平静道，“是我眼瞎。”
楚微云弯唇，“确实瞎。”
眼见着莫名冒出来的前辈，与云织一来一去，马上就要钉死他们欺凌弟子一事，宋无舟硬着头皮上前，“清明峰弟子宋无舟拜见微云前辈。”
“前辈有所不知，我们与云师妹之间的事，并不似前辈所想。”
“不必多言。”楚微云抬手打断，轻笑道，“从你们在离泽中升起火堆，烧起纸钱起，我就站到了这里，我既不聋，也不瞎，脑子么，勉强也还算好使。”
“听你们说了半日，若还不能分辨个是非曲直，倒真算我是个老糊涂了。”
“小家伙。”楚微云转头看云织，“你们既到了我的地方，自然该我说了算，说说看吧，你想怎么惩罚他们？”
“罚什么罚。”
眼见形势逆转，祝辛眯眼冷笑，“让这女的直接打死那群人渣。”
“呵……”楚微云抬手，一点火星便自她指尖迸出，落到小冰蛟头上，“出生不久的小崽子，戾气倒重，该好好醒醒神。”
至寒与烈火相碰，祝辛脑袋上立时便噗嗤噗嗤冒起白烟来。
疼倒不疼，可楚微云一瞬间释放出来的威压，还是让小冰蛟怂了下来。
云织默不作声看着，明白楚微云身为重岚宗长老，帮她出气可以，真要更进一步却也不行，眸光一转，轻声开了口。
“昔日我奉出去的好意，他们既然不在意，便还给我吧。”
楚微云最不爱听些弯弯绕，微笑道，“说人话。”
云织从善如流，“让他们还东西。”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全部，吃了的也得给我吐出来，用了的拿东西来抵。”
楚微云点点头，一双眼睛又瞥向了宋无舟等人，“都听到了？耳朵若好使，便不用我亲自来劝吧？”
宋无舟等人面面相觑，有些犹豫。
许珠却率先落下泪来。
“阿织。”
她眸中现出盈盈的泪光，却也不敢再拿话压云织，只低咽着哀求，“你给我的都是些丹药，这一年，断断续续都用了。”
“我师尊不比苍诏仙尊，不过是普通长老……”
许珠眼中含着泪珠儿，低泣道，“你是知道的，我家境不好。”泪珠自脸颊滑落，她痛苦地咬着嘴唇，看向云织，“阿织，你真要如此绝情吗？”
美人落泪，十分惹人怜惜。
云织冷眼看着，却觉得有些好笑。
如果说宋无舟几个是为虎作伥的“伥”，那许珠大概便算是狐假虎威的“狐”了吧。
唱念做打俱佳，局势看得也极清晰，该低头就绝不犹豫，三言两语便能勾动人的心绪，原剧情里，云织跟师门关系不睦，她大约也要占三分功劳。
可惜，许珠这回失算了。
云织脸上毫无她想要的怜悯之心，淡声接口，“我可以接受欠条。”
“你若真还不上……”瞥了眼许珠一瞬间亮起来的眼神，她继续道，“我也可以找许氏，我这点儿东西，在东州首富眼中，大概也算是毛毛雨。”
刚说自己家境不佳的许珠神情一僵，勉强笑道，“我在家中不过是庶女，并不受宠……”
“瞧着确实不受宠。”云织云淡风轻地往她心口扎刀子，“不然，也不至于看上我这点东西。”
“行了，时辰也不早了。”她抬眼，漫不经心地瞥了眼天色，“诸位还有谁‘家境不佳’需要打欠条的，趁早说，我好替他准备笔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