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辉和闫宇飞开着三轮车来到了易宁家所在的村子,在村口远远的就把车停了下来。闫宇飞下车往前走了走,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也没有像昨天那样响起狗叫声,牠回去对徐志辉说道:“徐哥,今天倒是挺正常的。”
徐志辉点了点头,随手把还燃烧着的烟头丢在了地上,说道:“走,进去干一票大的,这村里的猫猫狗狗可不少。”
说完,牠们就发动了三轮车,朝村子里开去。路口的一棵白杨树上,一只原本蹲在枝头的喜鹊骤然起飞,拍打着翅膀飞进了村子里。
蹲在树上的易宁看见了飞来报信的喜鹊,喜鹊远远地叫道:“来了,来了,南边的路口。”易宁随即冲树下的飞虎和老雷喊道:“来了,在南边。”
老雷精神一振,朝着停留在它们身边充当信使的那只喜鹊喊道:“哨兵撤回,各就各位!”
喜鹊拍打着翅膀,飞出去报信了。易宁也从树上跳了下来,说道:“走吧,咱们也得马上到位。”飞虎和老雷也没有废话,撒开腿就跑,一只猫两只狗急匆匆地赶向它们预定好的伏击位置。
徐志辉和闫宇飞有些纳闷,牠们开着车从村子南边的路口顺着大街一直走到了村子中心位置的小卖部,一路上别说狗了,连狗叫声都没听见。牠们把车停在了路边,徐志辉烦躁地点了根烟,骂骂咧咧地说道:“玛德,狗都哪去了?”
闫宇飞说道:“总不能是都藏起来了吧?狗能有这么精?说不定都还没出来。”
徐志辉烦躁地挥了挥手:“藏个屁藏,就它们那狗脑子,记吃不记打,想个法子把它们叫出来。”
“怎么叫啊徐哥?”闫宇飞翻了翻车斗里的口袋,说道:“咱今天出来的急,包里就两根加料的火腿肠,扔去出也引不来狗啊。”
“真JB笨!”徐志辉骂了一句,“你学狗叫两声,等它们跟着叫了,不就知道哪里有狗了?”
“艹,学狗叫啊,我不会啊。”闫宇飞有些为难。
徐志辉瞪了牠一眼:“那你会啥?会吃啊?你不会,我会?”
闫宇飞看了看四周,见没有人在,狠下心来,眼一闭,学了声狗叫:“汪汪!”
微弱的狗叫声传出去没多远就消散了,良久也没有回音。
徐志辉皱了皱眉:“大点声儿。蚊子哼哼似的,别说狗了,我都听不见。”
闫宇飞不情不愿地又“汪汪”叫了两声,依旧没有回应。徐志辉气急败坏地说道:“玛德,叫得跟没吃饭一样,学着点!”
“汪!汪!汪汪!”牠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嗓子,发出一连串的狗叫声。“听到没,这么着叫!”牠斜睨了闫宇飞一眼。
闫宇飞见状,索性也豁了出去,扯开嗓子大叫:“汪!汪!汪汪汪汪!”
“他娘的,哪来的野狗,大中午搁这儿乱叫!”临街的一座院子里传来泼辣的喝骂声。
闫宇飞讪讪地闭了嘴,心头极为窝火。
黑子躲在小卖部拐角的墙后边,有点儿摸不着头脑。按计划,这俩偷狗贼从南边的路口进村以后,就该由它出去,把牠们引到那座只跟小卖部隔了一条街的废弃院子。可还没等它出去,那俩偷狗贼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在大街上学起了狗叫,搞不清楚状况的黑子被他俩吓了一跳。
见这俩偷狗贼闭了嘴,黑子从拐角的墙后面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冲着牠们大叫了两声。
徐志辉和闫宇飞闻声望去,顿时心花怒放。
“可以啊小闫,叫得挺像,引来真的了。”
“汪汪!呸,顺嘴了。徐哥,这狗个头看着不小哈。”
牠们边说边从口袋里掏东西,徐志辉掏出了复合弓,闫宇飞则拿出一把弹弓。大黑见状,不等两人瞄准自己,汪汪叫了两声,撒腿就跑。
徐志辉发动了三轮车,跟在后面紧追不舍。
从十字路口到那座小院不过几十米,黑子边跑边叫:“飞虎!老雷!大姐头!来了!”
易宁从小院歪歪斜斜的门下钻了出来,看着亡命狂奔的黑子,喊道:“大黑,快!过来!”然后又钻进了院子里。
徐志辉和闫宇飞开着三轮车也追到了小院的巷子口,闫宇飞用弹弓朝黑子射出一颗钢珠,但牠准头不好,钢珠打到了路边的院墙上,溅起一团砖渣碎土。
黑子亡魂大冒,在院门口一个急刹,从门下钻了进去。
徐志辉和闫宇飞追到了院门口,看着歪歪斜斜的院门和摇摇欲坠的院墙,对视了一眼。徐志辉道:“踹门动静太大了,跳墙进去吧。你先进,我在门口看着,不能让它跑了。”
闫宇飞点点头,将弹弓别在腰间,扒着墙头翻了过去,还带下好几块砖头,激起满地烟尘。
黑子躲在一间四面漏风的屋子里,鼓足勇气又叫了两声。
闫宇飞哈哈大笑道:“徐哥,那傻狗在这儿呢,它跑进屋里出不来了。”
徐志辉听道也放下心来:“等着,我这就进来。”他把复合弓背在身后,也翻墙跳了进去。
黑子在屋里又叫了两声。徐志辉和闫宇飞一个拉开复合弓,一个拉开弹弓,循声踩过院子里半人高的荒草,朝屋子走了过去。屋子的门还锁着,门锁早已经锈迹斑斑。窗户的位置却是破了个大洞,连木质的窗框都掉了下来。
闫宇飞凑上前去,从窗户里朝屋子里望去。这种老式的土房子采光极差,屋子里又满是杂物,压根看不见黑子藏在哪里。
牠回头看了一眼徐志辉,徐志辉说道:“你进去看看,我在外面守着。”
闫宇飞收起了弹弓,随手捡起一根枯树枝,撩开窗口层层叠叠的蜘蛛网,跳了进去。
骤然暗下来的光线让牠有些不太适应,屋子里那股无处不在的霉臭味更是让牠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就在牠刚走了两步,来到屋子的一处房梁之下时,蹲在房梁上的七月扑了下来,尖锐的爪子挠在了牠的脸上。闫宇飞只觉得眼前一闪,一个毛茸茸的东西砸在了自己的脸上,紧接着,两只眼睛就火辣辣的疼。温热的血液顺着额头流了下来,把牠的视野染成一片血红。牠下意识地惨叫一声“卧槽”,在原地乱蹦,伸手想要把牢牢抓在牠左肩膀上的七月拽下来。黑子从藏身处窜了出来,狠狠一口咬住了牠的右手,疼得牠又是一声惨叫。
“怎么回事儿?”徐志辉听到惨叫声立刻发问,闫宇飞却根本来不及回答他。徐志辉端着复合弓走到窗口,看清里面的情形顿时吃了一惊,倚着窗户把半边身子探进屋里,抬弓就要瞄准黑子。
蹲守在屋内窗户下方视线死角里的易宁看准时机,跳出来朝牠的手上狠狠咬了一口,徐志辉吃痛之下松开了手,失去准头的箭飞了出去,扎进了一堆杂物里。之前一直埋伏在院子里的飞虎和老雷也冲了出来,两只雄壮威猛的大狗一齐发力,直接把重心不稳的徐志辉按在了窗户上。老雷恶狠狠地咬在了牠的右手上,直接撕掉了好大的一块肉。飞虎更是狠辣,直接死死咬住牠的大腿根,疼得牠接连惨嚎。易宁瞅准时机朝牠的眼睛上狠狠挠了一下,张嘴死死咬住了牠的鼻子。
闫宇飞的右手被黑子撕掉了一大块肉,已经能看见白森森的骨头,七月则把牠左边的脸啃咬得血肉模糊,连耳朵都被扯烂了。
牠强忍着痛,抬腿踢了黑子一脚,黑子却依然死犟着不肯松嘴。七月从牠肩膀上跳下来,踩着被飞虎和老雷按在窗户上挣扎的徐志辉跳上了屋顶,仰头发出一声尖利的猫叫。
这是它们约定好的得手的信号。隐藏在不远处听到信号的猫狗也开始狂吠,将信号一圈一圈传了出去,得到消息的猫猫狗狗不再隐藏,纷纷朝易宁它们所在的院子聚拢过来。
闫宇飞右手的小拇指被黑子硬生生地扯了下来,牠也终于趁机摆脱了黑子,狼狈地翻窗朝院子逃去。被飞虎和老雷按在窗户上的徐志辉看见闫宇飞从自己身边逃过,哭喊道:“小闫!救我啊,拉我一把!”
闫宇飞置若罔闻,冲到院墙边就要翻墙逃命,可牠的右手少了一根手指,吃痛之下根本不敢发力,不光没翻出去,反倒是扒下两块砖头砸在了自己的脑门上,险些当场晕过去。
徐志辉见牠丢下自己逃命,气得目眦欲裂,牠伸出左手,摸索着从背后的箭囊里抽出一支箭,朝咬着自己大腿根的飞虎扎了过去。飞虎警觉地松开了嘴,同时提醒道:“老雷,小家伙,小心!”然后又一口咬住了徐志辉的脚踝,撕扯着把牠朝外拉。得到提醒的老雷和易宁纷纷避开,老雷跟着飞虎有样学样,咬住了徐志辉的另一只脚踝,两只狗一齐发力把牠拖倒在地上,往院子里拖去,疼得他破口大骂。
黑子也从屋里窜了出来,扑到院墙下面,一口咬住了闫宇飞的小腿,把爬墙爬到一半的牠又从墙头拽了下来。
就在这时,院外的巷子里又传来两声狗叫声,是老雷手下的麻子和癞子,它们从院门下边钻了进来,也加入了战局。麻子一口咬住了徐志辉握箭的左手,疼得牠松手把箭扔在了地上。癞子则跟黑子一起,围着瘫坐在墙根下的闫宇飞又撕又咬,把牠的整条裤子都扯烂了。
易宁从徐志辉的脸上跳了下来,那张脸被它挠得鲜血淋漓,鼻子也缺了一块。它爬上墙头,四下张望,还有猫狗在陆陆续续赶过来。嘈杂的猫叫声和狗叫声惊动了不少村民,人们纷纷走出家门,互相打听着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儿,有眼尖的村民看见了自家的狗,也跟着走了过来。就这样,人越聚越多,当走到易宁它们所在的巷口时,已经聚集了二三十号人。
有人看见了徐志辉和闫宇飞停在巷子里的三轮车,听到了牠俩鬼哭狼嚎的惨叫声,说道:“哎呦,该不会是狗咬人了吧?”一众村民纷纷围了过来。
易宁喊道:“有人来了,我们撤!”
得到提醒的一众猫狗这才松开了嘴,丢下疼得满地打滚的徐志辉和闫宇飞,从屋子后面的一处院墙缺口处跑了出去。易宁则留了下来,隐藏在了隔壁院子的一棵树上。
终于得以解脱的徐志辉和闫宇飞狼狈地翻墙逃了出来,被赶来的村民们围了个正着。
牠俩满身血迹和污泥,身上的衣服已经烂成了破布条,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鲜血淋漓,把围过来的村民们吓了一跳。有人好心地问道:“哎呦,你们俩这是叫狗咬了?”更多的人则是狐疑地打量着牠俩,毕竟徐志辉跟闫宇飞可是翻墙出来的,谁家好人会翻墙进人家的院里。
“哎呦喂,大爷大娘们,我们可不是坏人。”徐志辉正要狡辩,躲在树上的易宁发出一声凄厉的猫叫,三两下跳到了牠们俩的三轮车上,翻开了车斗里装着各种偷狗工具的口袋。有眼尖的村民看见了血迹斑斑的麻袋、套狗用的绳子和夹子,立刻高喊道:“这俩是偷狗贼!”
还有人发现了徐志辉背在身后的箭囊,指着说道:“嚯,这贼娃子还背着箭呢。”
村民里正好有前两天丢了狗的人家,说道:“哎呦,我想起来了,俺家狗丢的那天,我就见过牠俩,骑着这个三轮车来来回回过了好几趟,车上的麻袋装得鼓鼓囊囊的。”
村民们的神色变得凶神恶煞起来:“贼娃子胆子不小,大白天偷东西偷到俺们村来了!”
有人在人群中喊道:“摁住了,不能让牠们跑了!”
还有人喊道:“打110,把牠们抓走!”
一群人推推搡搡地围了上来,也不知道谁先动的手,雨点般的拳头落在了徐志辉和闫宇飞身上,把牠们揍成了猪头。
混乱中,忽然有人惊叫一声:“贼娃子捅人啦!出人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