饱餐一顿之后,易宁、老白、大黑还有受害者家属红帽子围在一起商量战术。
红帽子是易安养的一只大公鸡,鸡冠鲜红饱满,很是威武。平时它最大的爱好就是在果园里溜达,显摆一下自己的鸡冠和羽毛,但昨晚突遭变故,一向骄傲的它这会儿也无精打采的。
“老白,平时咱们关系最好,你可得帮帮我,再这么下去,家里的孩子都得被那天杀的黄鼠狼给吃了。”
老白嘎嘎叫了两声:“这东西可不好惹,再说了,就算我跟黑子天天守着也不是办法啊,总能让它钻到空子。”
易宁附和道:“老白说得对,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咱得想办法抓住一两个,杀一儆百,让它们不敢再来。”
一听到要抓黄鼠狼,黑子脖子一缩:“啊?这玩意虽说不怎么厉害,可那一身臭味实在是太恶心了。我这鼻子要是被它熏上一下,可就有得受了,没个十天半个月的好不了。”
老白啄了它一口:“你不上谁上?我不怕臭,可那东西跑起来我也追不上啊,总不能真让它们这些猫崽子上去。”
“啊?那那行吧。”黑子耷拉着耳朵,垂头丧气地应承着。
易宁摇了摇尾巴,自从变成猫以后,它琢磨问题的时候就不再挠头了,一是爪子抬不起来,得趴着,姿势太不舒服,二是被人看到也太诡异了。不过猫尾巴可真是个好东西啊——像玳瑁那样跟身子分家的例外。摇晃着自己的尾巴尖,易宁嘟囔道:“黄鼠狼这东西的臭气,好像也不能一直放吧?放的次数多了,也就没了。”
黑子似乎有些嫌弃地捂了捂自己的鼻子,说道:“那种味道,被熏一次就够难受的了,再多来几次,会要命的。”
易宁嘿嘿邪笑道:“那咱们就把它围着,让它无路可逃,等它的臭气放完了,再把它给嘿嘿。”它亮出自己锋利的爪子,伸出舌头舔了舔。
“哎呦卧槽,疼死我了,他喵的,扎到舌头了。”
老白跟黑子齐齐扭过头去,装作没有看见这一幕。红帽子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没太听懂你们在说什么,但是今晚可千万不能再让黄鼠狼过来了,孩子们都还小,会被吓死的。”
易宁点了点头:“嗯,那你今晚看好孩子,我们就在鸡棚附近守着。老白,大黑,我这就回去给弟弟妹妹们布置任务。今晚我们六个负责把黄鼠狼给围住,老白你负责抓,大黑你在外围守着,万一我们没堵住,或者老白失手了,就要靠你了。”
老白嘎嘎叫了两声:“放心吧,没问题。只要能堵住它,老白我敲也能敲死它。”
“那你们加油,最好是不用我出手。”黑子甩了甩尾巴,溜回果园门口继续打盹了。
易宁召集了吃饱之后无所事事开始到处撒欢的五小只,语重心长地说道:“同志们,党和人民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
金竹:“啊?党?人民?能吃吗?”
半夏:“老大你说的话让猫听不懂诶。”
乌梅、果冻、玳瑁集体点头:“对,听不懂。”
易宁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坏了,一激动就代入当初指导员的角色了,多么热血沸腾的战前动员啊,怎么猫就听不懂呢?骊山地宫里躺着的那位,当初还是太保守了,六国文字要统一,人跟猫的语言也要统一一下的嘛。
它清了清嗓子,换上一副沉痛的语气:“就在昨天夜里,我们朝夕相处的好伙伴——红帽子,失去了它的一个孩子。而我们,失去了一个好朋友。特别是你,果冻,你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天天去逗人家玩。现在,你的玩伴,就在昨天夜里,被黄鼠狼抓走吃掉了!”
“呃,老大,”果冻小声逼逼:“其实,红帽子家孩子挺多的,我抓走一两个藏起来,它也发现不了。”
易宁恼羞成怒,挥了挥爪子:“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什么?重点是我们是猫!猫是抓老鼠的!”
“黄鼠狼也是老鼠吗?”玳瑁怯生生地发问。
“只要名字里带‘鼠’的,统统都归猫管!”易宁豪气干云,“现在,有老鼠在我们的地盘上为非作歹,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了,让我们的脸往哪搁?”易宁继续慷慨陈词,五小只面面相觑,乌梅伸爪捏了捏自己的脸,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脸还在,老大说话真是吓死猫了。
没脑子的金竹被易宁鼓动得热血沸腾,摩拳擦掌道:“老大说得对,管它是黄鼠狼还是绿鼠狼,只要到了金竹大爷的地盘上,统统都是小鼠条!”
易宁向金竹投去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继续煽风点火:“现在,有黄鼠狼要在我们的地盘上撒野,你们答应不答应?”
“不答应!”五小只齐声喵喵。
“黄鼠狼来了我们应该怎么办?”
“干它!”
易宁老怀大慰,赞许道:“没错,干它!但是,这个黄鼠狼不好对付,特别是那一身臭气,所以我们不能蛮干,要动脑子。下面,我来布置任务。”
“乌梅,你长得最黑,晚上你就蹲守在鸡棚里,只要你不乱动,黄鼠狼肯定发现不了你。你的任务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它闯进鸡棚,祸害小鸡。”
乌梅:“老大,我是狸花猫,只不过浅色的毛还没长出来,我不是黑猫。”
易宁摇了摇尾巴:“这不重要,半夏,玳瑁,你们俩埋伏在鸡棚的两边,等黄鼠狼出现以后,只要把你们负责的那边看好就行,不要让它逃了。玳瑁,你注意把你的尾巴藏好啊,不要暴露目标。”
“啊?”玳瑁瞅了瞅自己的尾巴:“我,我尽量吧。”
“果冻,你守住鸡棚的正面,距离稍微远点,等黄鼠狼进了你们四个的包围圈,你们四个就把它围住,慢慢赶出来。不用上去抓它,别让它跑了就行。”
“老大,那我呢?”金竹主动请缨。
“咱俩分头在外边的树上蹲守,万一哪里出了意外就赶紧补上。记住了,不要和黄鼠狼硬拼,咱们只要把它围住就好了,让老白跟大黑去抓它。你们可一定要小心,黄鼠狼不光臭气难闻,牙口跟爪子也很厉害,可千万不能受伤了。”易宁放心不下自己的这群弟弟妹妹,再三叮嘱。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夜晚,易宁带着自己的弟弟妹妹在预定的位置蹲守,老白和黑子的体型太大,没办法埋伏,此刻都在窝里假寐,等待易宁他们这边动手的信号。
圆月西沉,果园附近的鸟叫声已经沉寂了许久,只剩下三三两两的蟋蟀,还在此起彼伏地唱着,夜风微拂,空气里氤氲着苹果的芳香。
易宁和金竹藏在相邻的两棵苹果树上,金竹猫猫祟祟地爬上枝桠,压得那根树枝深深地弯了下去,它小声问道:“老大,都这么晚了,那黄鼠狼会不会不来了?”
易宁抬头看了一眼已经沉到地平线上的圆月,说道:“再等等。”猛然间,它看到果园围栏外不远处的一片野草有了一丝不自然的晃动,心中顿时了然,低声提醒道:“各就各位,它来了。玳瑁,把你的尾巴藏好。”
黄三今天的心情非常美好。两脚兽在这里养了很多鸡,以前有那只恐怖的花狸猫在,自己别说进来偷鸡了,就是稍微靠近一点儿都觉得后脖子发凉。可最近那只花狸猫已经有阵子没来了,一定是死外边了!黄三对此很是得意,该!你这只死猫也有今天。眼巴巴地看着一群鸡,却吃不到嘴里,黄老爷这日子过得憋屈啊。
昨晚黄三来踩点,那只大笨狗畏畏缩缩地不敢拦,倒是半路冲出来一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猫崽,可惜跟那只花狸猫比起来差太远了,被它轻轻松松臭翻了,顺利偷走一只小鸡。今晚,黄三决定再来碰碰运气,小鸡仔的味道实在是太鲜美啦。
黄三翻过了围栏,蹑手蹑脚地钻进果园。它先是仔细嗅了嗅,然后侧耳细听,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咽了一口快要流出来的口水。嗯,太好了,那只花狸猫不在,倒是有几只小猫崽的气味儿,不过不足为虑。那只大笨狗大概是睡得太死了,也没听到动静。至于那只老白鹅,是追不上身手敏捷的黄老爷的。今晚这次,稳了!小鸡崽子们,黄老爷来啦!
黄三兴高采烈地爬向鸡棚,正当它准备扑进去大快朵颐的时候,鸡棚的角落里响起“喵呜”一声凄厉的猫叫,随即亮起了两只碧油油的猫眼。
黄三下意识就是一个急刹,当它看清楚拦在前面的只是一只小猫时,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艾玛,吓死老子了。喂,小不点,识相的就给我让开,今晚你要是害得黄老爷吃不上鸡,老爷我就扒了你的猫皮。”
乌梅不为所动,叫声越发低沉:“臭老鼠,快滚开!”
黄三咬牙切齿:“哎呦,老爷我这暴脾气”
“喵呜——”它身后又响起一声猫叫,果冻也现身了。
黄三的身子一僵,一只黄鼠狼四只爪,两只猫八只爪,双爪难敌四爪的道理它还是懂的。它气哼哼地道:“老爷我这暴脾气可不好惹,看在你们都是小孩子的份上,就不跟你们计较了。天太晚了,老爷我困了,要回去睡觉了,你们自己玩吧。”边说着,它眼角的余光扫过自己身后,规划出一条逃跑的路线,准备开溜。让它觉得奇怪的是,自己身后的地上好像竖着一根毛茸茸的棍子,而且那根棍子好像还会动。
“喵呜——”发觉自己已经暴露的玳瑁也跳了出来:“臭老鼠,看你还往哪里跑!”
“哎呦妈呀!”黄三撒腿就跑,径直往半夏埋伏的位置冲了过去。
半夏蹲守在一棵苹果树后面,对准慌不择路的黄三伸出了爪子,黄三直挺挺地撞了上去,脑门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个大比斗,立马就眼冒金星,下意识地放出一滩臭气。
半夏捂着鼻子往后跳了两步,乌梅、果冻和玳瑁也一步一步围了过来。
“哎呦,哎呦,疼死老爷了。好啊,你们猫多势众,合起伙来欺负老爷我啊。你们以小欺老,还骗,还偷袭,你们不讲武德!”黄三在原地直打转。
乌梅舔了舔爪子:“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多废话,看小爷我怎么收拾你!”说完便扑了上去。
易宁在树上看见这一幕,心头一跳,想要阻止却也已经来不及了。黄三在地上骨碌一滚,避开了乌梅的爪子,对着乌梅喷出一股臭气。乌梅被熏得睁不开眼睛,躺在地上满地打滚。趁着果冻、半夏和玳瑁还没有反应过来,黄三从乌梅漏出的空当蹿了出去,边跑还不忘嘲讽道:“嘿嘿,臭崽子们,想抓黄老爷,下辈子吧。”
然后,就乐极生悲了。
金竹在树梢一声暴喝:“小鼠条哪里跑!”然后便一记虎跳,从树梢以泰山压顶之势朝正在跑路的黄三砸了过去。这从天而降的一招把黄三砸得直接晕了过去,昏迷之中噗嗤噗嗤连放了好几个臭屁,结结实实地喷了金竹一脸。
“呕——好臭,臭死猫了,呕——”倒霉的金竹当场就狂吐不止。
易宁从树上跳了下来,按住了挣扎着想要起身的黄三,喊道:“大黑!老白!”
“来了。”老白拍打着翅膀一路小跑过来,身后跟着捂着鼻子的黑子,果冻、半夏和玳瑁也再度围了上来。
黄三好不容易才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睁眼看清围在自己身边的猫狗大鹅,眼前一黑,险些又背过气儿去。它哀求道:“各位英雄好汉,饶了小三儿这一回吧。”
老白伸长了脖子,一嘴巴敲在黄三脑门上,敲得它又昏了过去。
“嘎嘎,聒噪。”它看向易宁:“它是你们抓到的,怎么处理,你们说了算。”
果冻、半夏和玳瑁闻言齐齐后退了一步,无他,这家伙身上太臭了,它们都不想碰。终于缓过气来的乌梅眨着泪水汪汪的眼睛挤了过来:“老大!交给我吧!我要报仇!”
易宁看了看还在往外吐的金竹,点了点头:“嗯,好。吃完了把皮挂在栏杆上。”
乌梅恶狠狠地说道:“我才不吃这么臭的东西。”说完便咬住黄三的脖子,拖着它走进了旁边的树林里。
不知过了多久,捂着耳朵的易宁终于忍无可忍,大吼道:“乌梅,你给它个痛快,吵死了,还让不让猫睡觉了!”
远处的黑暗中,卧在一棵高大的白杨树上的七月打了个哈欠,把头埋进肚子里,继续打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