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宁带领着喵喵队来到果园时,易安夫妻俩正在打理果树。再有个把月苹果就要熟了,他们要抓紧时间给苹果套上纸袋,一方面是减少病虫害和农药残留,另一方面则是能让苹果更好地上色。浓艳鲜红的苹果,卖相更好看一些,价钱也能稍微高一点儿。还要趁这个机会把那些被虫子、麻雀咬坏的果子和歪瓜裂枣卖相不好的果子给摘掉,留在树上也是浪费营养。
摘下来的果子倒也不会浪费,易安在果园里养了一群走地鸡,还有一只黑狗,一只大鹅,此刻一只只羽毛鲜亮的坤正围在树下抢食,咕咕哒哒很是热闹。
趴在果园门口打盹的黑狗率先发现了易宁他们,它抽了抽鼻子,两只耳朵支棱了起来,冲着易宁它们汪汪叫了两声。
“喂,站住!哪来的小猫崽,别过来捣乱。”
金竹不甘示弱,反驳道:“喂,大块头,我们可不是来捣乱的,我们是来打工的!”
“打工?”大黑疑惑地摇了摇头,怀疑自己听错了。它盯着金竹打量了半天,忍不住嘲笑道:“小家伙,你这个头还没我尾巴长呢,就算你肯出来打工,也没人会用你,你还是回家找妈妈吧。”
“不用找了,在这儿呢。”七月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六猫一狗齐齐抬头,看见了正卧在一棵苹果树的枝桠上舔爪子的七月,它嘴角的毛发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想来是刚作案得手,也不知道是哪个小杰瑞又遭了殃,有没有通知家鼠。
五小只喜出望外,齐声喊妈。易宁嘴角抽动,心中吐槽:这傻猫还真是傲娇,表面上一副满不在乎的大大咧咧模样,实际上就是个操碎了心的老母亲。
大黑看见七月,瞳孔猛地一缩,耳朵也耷拉下来,小心翼翼道:“大姐头,这几个娃都是你家的?”
七月瞄了它一眼,打了个哈欠:“算是吧。比较笨的那五个是亲生的,还有一个鬼精鬼精的,大概是猴子变的。”
大黑咧了咧嘴,眉飞色舞起来:“我就说嘛,这几个小家伙一个个看起来威武雄壮,气势不凡,肯定是猫中豪杰。”
七月没有理会它的马屁,懒懒散散地说道:“小黑子,以后它们就在这里混饭吃了,你罩着点它们,我有空了再来看它们,走了。”说完,在树枝上几个纵跳,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少了七月的气息压制,大黑又神气活现起来,吆喝道:“来,小家伙们,黑子叔带你们逛逛咱们的地盘。”
就在这时,听到门口猫狗叫声一片嘈杂的易安夫妻俩走了过来。
“唉,老公,这不是昨天在咱家老院里的那只猫吗?”
“还真是啊,好家伙,怎么这么多猫?这是拖家带口全来了?”
易宁老老实实地蹲坐在地上,看着大哥和嫂子,其他五小只也纷纷从藏身的树后探出头来,开始七嘴八舌。
金竹:“妈耶,吓死本大爷了,这两个两脚兽看起来吓死猫了。”
半夏:“老大怎么还是一动不动,胆子也太大了吧。”
乌梅:“都怪你们,一个个跑那么快,吓我一跳,两脚兽哪有那么可怕。”
果冻:“玳瑁,你管好你自己的尾巴啊,每次藏起来的时候尾巴都杵在外边。”
玳瑁:“我也不想啊,这不是管不住吗?”
易安蹲了下来,摸了摸易宁的头,问道:“你是带着你的兄弟姐妹来找妈妈吗?刚才我还看见你妈在这里抓老鼠呢。”
“喵喵。”易宁歪着脑袋,蹭了蹭他粗糙的手掌,绕着他转了两圈。
“这小猫还挺通人性。”易安乐呵呵地说。
“让我也摸摸。”
嫂子也忍不住想要蹲下身来摸上一把,被大哥一把拦住了。“你怀着孩子呢,别蹲,我把它给你抱起来。”
说着,他捏住易宁的脖子把它拎了起来,放在自己的怀里。
大哥的衣服上有一股汗味儿,不太好闻,易宁却仿佛没有察觉,顺从地蹲在他的胳膊上,摆了摆尾巴。嫂子轻轻揪了揪它的耳朵,脸上笑开了花:“这小猫可真乖。”
易宁轻轻打了个呼噜,把脑袋贴在她肚子上蹭了蹭。
“老公,就把它们养在这儿吧,猫的饭量小,一顿也吃不了多少东西。”
大哥点了点头,说道:“回头我用木板跟纸箱子给它们搭个窝,你从家里拿点破布烂棉花,给它们垫一垫。再拿两个盆过来,放水跟吃的。”
就这样,易宁带着五小只在果园里安顿了下来。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易宁卧在树顶,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开始搜寻自己的弟弟妹妹。
“金竹,你再趴果树上睡觉,小心那些笨鸟把你当果子啄,毛都给你叨秃了。”
“乌梅,那是黑子埋骨头的地方,你别再往里面埋老鼠了,上回黑子挖出来你埋的老鼠,都给熏吐了。”
“果冻,你再去追小鸡,我可就要揍你了,人家爸妈已经找我告了八回状了。”
“半夏,你去找找玳瑁,看哪里多出来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就是它藏哪里了。”
巡视完一圈,赶走了在树上偷吃的麻雀和喜鹊,易宁又长长地打了个哈欠。多么美好的猫生啊,晒着太阳唱着歌儿,逗逗鸡鸭鹅,累了困了随地大小睡,大家都在作妖犯二、闯祸捣蛋的道路上一路狂奔,多么和谐美好啊。自己上辈子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呢,早点跳海,早点变成猫,不就不用当起早贪黑的牛马,在一个又一个群里回复“收到”了吗。
易宁爬到了一棵树上,扒拉着纸袋里的苹果看了看,满意地点了点头。个大、皮红、味香,今年的苹果看起来不错,应该能卖上一个好价钱。正当它趴在树上心情愉悦飘飘欲仙的时候,易安养的那只大白鹅一步一步踱了过来,用它那洪亮的大嗓门喊道:“喂,小家伙,你下来。”
易宁抖了抖耳朵,不情愿地从树上跳了下来。
“怎么了,老白,没看我刚忙完,正准备休息吗?”
老白望了望远处的鸡棚,严肃地说道:“红帽子它们家的孩子昨天夜里丢了一只,该不会是你们干的吧?”
易宁心头一跳,暗道:不好,该不会是哪个熊孩子嘴馋,半夜偷偷跑去吃鸡了吧?这可就太过分了,哪有打工的时候把自家同事给吃了的?不行,必须得好好教育教育了。
“老白,你等等啊,我把它们都喊过来问问。”说完,它鼓足了气势,大声吆喝道:“来猫啊,快来猫啊,开饭啦!”
话音传出,果园里烟尘四起,五只熊孩子从各个角落里蹿了出来,围在易宁身边。金竹抽着鼻子绕着易宁转了一圈,嗅了又嗅,撇嘴道:“老大,你骗猫,压根就没吃的。”
易宁抬爪朝它脑门上来了一下,严肃道:“都坐好,我有事情要问你们。”
屈服于易宁长期以来的淫威,五小只老老实实地蹲坐成一排。易宁挨个打量了一圈,问道:“昨晚你们谁干的坏事?自己站出来。”
五小只面面相觑,空气陷入了诡异又尴尬的沉默。易宁眼神一眯,盯上了故作东张西望的金竹:“金竹,你先说。”
“啊?”金竹吓了一跳,声音都有些飘了:“我,我没什么好说的啊。”它瞄了一眼易宁,发现糊弄不过去,只好说道:“好吧,我说。昨天晚上,我睡醒以后觉得肚子有点饿,就起来找小鼠条吃。路过那间两脚兽用来放食物的房子的时候,闻到了一股香味。我当时太饿了嘛,所以就溜进去看了看,然后就发现水池子里养着好多条小鱼。”它吸溜了一口口水,信誓旦旦道:“老大你要相信我啊,我当时就闻了闻,我可没吃。”
小鱼的事情易宁是知道的,那是易安昨天买回来准备做炸小鱼的,只是一忙起来就给忘了。它盯着金竹,眼神不善,问道:“真的没吃?”
“真的没没吃。好吧,吃了一条,就一条!也好像是两条?三条?老大,你别打啦,我忘了数了,下次我一定好好数清楚。”
易宁气得七窍生烟,追着金竹一通暴揍,金竹抱头鼠窜之际还没忘了给自己找打。
易宁终于打累了,当事猫的毛掉了一地,胡须也折了好几根,可怜兮兮地趴在地上求饶。易宁呲牙:“记住了,不许到两脚兽的屋子里去找吃的!他们给我们的东西,可以随便吃,他们没给我们的东西,不能碰。被他们发现偷吃东西,会把你赶走的。”
“记住了,记住了。”五小只点头如捣蒜。
揍完了金竹,易宁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还有谁?老实交代。”
乌梅小心翼翼地往黑子的方向看了一眼,小声说道:“我昨天看见黑子在偷偷埋骨头了,晚上就把它埋的骨头挖了出来,换了个地方。不过我忘了做记号,也找不到埋哪了。”
易宁一阵无语,它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尾巴,说道:“算了,反正黑子它天天挖,总有一天会挖出来的。它揍你的时候你跑快点,记得别往树上躲,黑子的倔脾气一上来,是真的会撞树的,万一把两脚兽引过来就不好了。”
“是!谢谢老大关心!”乌梅尾巴竖得老高。
易宁又看向果冻,眯着眼睛问道:“果冻,你昨天夜里是不是偷偷摸摸去鸡棚了?”
果冻理直气壮:“没有啊,我大摇大摆过去的。”
易宁眼前一黑,老白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啊,你好好管管你这一群弟弟妹妹吧。”
易宁看着果冻,咬牙切齿道:“你是不是把红帽子它们家的孩子抓走吃了?”
果冻一愣,嚷嚷起来:“没有啊,不是我干的。昨天夜里我起来遛弯儿,听到鸡棚那里有动静,就想去串门打个招呼。还没走近呢,就看见老大一只老鼠,艾玛,那家伙,尾巴又粗又长。”说到这儿,果冻兴奋地搓了搓爪子,“当时我就想,这么大一根小鼠条,那我能让它跑了吗?肯定不能啊!我一个猛虎扑食上去,就把它给按住了。谁知道这家伙身上那叫一个臭啊,熏得我脑瓜子疼,走路都晃悠,结果就让它给跑了。”
易宁听了,脸色凝重,望向老白:“老白,你怎么看?”
老白嘎嘎叫了两声,摇头晃脑道:“依我看,这是有黄鼠狼啊。”
“嘶——”易宁嘬了嘬牙花子,“这下可麻烦了。这东西倒也不是有多厉害,可它那一身臭味儿,实在让猫下不了口啊。大黑!大黑!你过来!”它大声叫了起来。
黑子不情不愿地汪汪叫了两声,挪了过来,埋怨易宁道:“小家伙真没礼貌,你甚至都不愿意叫我一声黑子叔。”
易宁没有理会它的怨念:“我妈叫你小黑子,我叫你大黑,咱仨各论各的。最近果园晚上闹黄鼠狼,你知道不?”
大黑捂着自己的鼻子,瓮声瓮气地说道:“当然知道,它们身上那股子臭味儿,大老远闻上一口就得让我难受好半天。”
“好你这条懒狗!”易宁大怒,“既然知道,那你昨天晚上为什么不叫,我们这么多猫在这儿,还让黄鼠狼把鸡给偷了,说出去不就成了笑话了?”
大黑一脸鄙视地看着易宁:“谁说我没叫,是你睡得太死没听见。而且你家果冻不是去鸡棚那了吗,也没逮住它啊,怪我喽?”
易宁觉得自己迫切需要一条地缝钻进去,来掩盖自己已经抠出三室一厅的尴尬,可它原地转了一圈也没发现能让自己钻进去的缝或者洞,一怒之下便怒了一下。
“从今天晚上开始,我们轮流蹲守,一定要抓住这该死的黄鼠狼!”易宁恶狠狠地发出了命令,五小只点头如捣蒜。
“喂,吃饭了。”易安从厨房的窗户探出头来,今天还真是稀罕,六只猫一只狗一只大鹅竟然扎堆聚在一起,猫叫、狗叫、鹅叫混在一起,简直快要吵翻了天。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从领头的那只小猫身上看出来恼羞成怒的意思。
“一定是我眼花了。”易安笑着摇了摇头,把炸好的小鱼倒进猫饭盆里。
易宁蹲坐在原地,五只干饭猫正围着饭盆大快朵颐,留给它五个日渐圆润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