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三个人都上班之后,李娟觉着日子过的飞快。除了现在因为下雪感觉上班不是很方便,再没有自己在家里一待半下午无所事事的感觉。
“现在想想,那会啥事没有在家闲着也怪没意思”,李娟脸贴在刚做完“和谐”运动的王建国胸膛上说道。
王建国笑了两声,李娟被胸腔的回声震的微微扬起了白皙的脖颈,问道:“我说的很可笑吗?”
眼神凶巴巴的,大有一言不合咬一口的感觉。
王建国笑着回:“没有,我只是很高兴,你会觉得无所事事是在浪费时间。”
李娟翻个身躺下,在王建国怀里找了个合适的姿势躺着,把被子往上拢了拢,屋里虽说生了了炉子,但是光膀子还是凉。
这边房子偏小,没有支炕,所以王建国早早的就预备了两个炉子,省的冬天不好过。
堂屋里又备了个火盆,有时候会点着火盆说说话,不过大多数时间还是各回各屋,省的火盆费柴火。除了两个卧室的炉子费大价钱买了点煤,堂屋的火盆用的还是柴火。不过自从李娟上班之后,家里的柴火也紧巴巴的,还是王建国天冷之前,去了山上好几趟,弄了半个杂货间的柴火,加上之前攒的也够应付这一个冬天。
这个冬天像王建国记忆里一样,特别的冷。李娟因为上班稍微远点,每次都是穿两个棉袄,一个过屁股的大袄,里面还塞了个贴身的小袄,就这到了供销社也是一身寒气。
黄主任还是比较亲民的,一看天气不对,特地把这个冬天的煤准备的足足的,吩咐看仓库的老钱,每天起来先给俩炉子升起来,保证大姑娘小媳妇到的时候屋里还能热热乎乎的。
自行车是不能骑了,索性早上多走几步坐公交车去上班。到了就近的站点还得走上二百多米,不过车上挤挤暖和,就是味道不好闻。这个所谓的公交车其实就是政府弄的环形通勤车,正好从厂矿区这边出发到老城区边上绕一圈回来,所以每天早上人特别多,车还挺新,刚开没两年。
堂屋的座钟响了十下,李娟想想第二天的公交车,赶紧又往被窝里面缩缩,搂着王建国就准备睡觉了。
王建国环着媳妇,自个倒是没多大睡意。晚上回来的时候,看见他妈眼圈有点红,问了也没说,所以心里有点存事,琢磨了一会也困了,索性不想了。反正要是真有事,他妈肯定还得跟他交代。
小两口这边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建国妈还没困意。
下午上班的时候,本家在老城那边街道办当主任的王哥让人捎了封信过来,说让她先看看,然后一块商量商量。
信,建国妈也看了,事不大不小,但是委实不好办,是王长书老家寄过来的。
确切的说是老家村委会写的信,王长书跟王长青两兄弟的爹,就是王建国的爷爷,有个妹妹,到王建国这辈儿这应该是称呼姑奶吧。
兄妹俩年岁差的远了点,算是老来得女,比王长书大不了几岁,今年也就将将五十上下,上面倒是有个大哥,早都没了。
今年八月份的时候,这位王姑奶奶嫁过去的村子被泥石流冲垮了半个村。
王姑奶奶一辈子就生了一个儿子,自然是跟着儿子住,这天她为了不耽误生产队的任务,趁早去给自己家的任务猪打猪草,为了找片肥厚点的猪草,多走了一程,好巧不巧爬的不是泥石流的那片山坡。
刚开镰,就听到“轰隆隆”的闷响,象脚下的土地在打闷雷一样,站都站不稳。
等动静逐渐变小了之后,王姑奶奶站起来一看,远处的村子被盖住的半截,自个家的房子也被闷进去了。没被埋的另外半个村子也是有的房倒屋塌,有的摇摇欲坠。
当时就傻了,抓着手里的猪草都忘了扔,连滚带爬的往家冲去,家里还有媳妇刚生下的小孙孙,还有都十多岁的乖巧可人的大孙女,还有亲儿子跟平日和自个不怎么对付的儿媳妇。
可是再怎么哭啊喊的,泪都流干了也没用,半个村子戴孝,这回也没红袖章来说啥封建之类的。
一个村子里住着,几乎都是沾亲带故的,这会要真有个撞枪口上的,立马都能生吃了。
这真是半死梧桐老病身,重泉一念一伤人。
村子在真正的山窝里,等信传到公社,公社再组织人手去抢险,一个活人也没扒拉出来,最后能找到的都互相帮着入土为安,有的连房子都扒拉不到,估计是埋的更深的,就在原地捧了把土立了个空墓。
公社最后决定,把村子的人给分散了,这块地肯定是不适合居住了。
村里的人刚开始都挺抗拒,慢慢的也都听从了安排,毕竟还得生活。
象王姑奶奶这样,夫家没人了,也可以看看娘家,结果娘家也没人了,这会村里又没有敬老院啥的,而且原来村子都不存在了也不存在由村里照顾了。
公社没办法就协调娘家村里,就是王长书的村里找找她还有没有联系的上的近亲。
最后信就寄给了王主任,王主任接到信也愁的直挠头,又不能瞒着,所以把信原样交给了建国妈,约定周末商量下。
建国妈接到信,鼻子一酸,差点当场哭出来,最后还是没忍住红了眼圈,信里写着,王姑奶奶一夜头发斑白。
建国妈想到了王长书刚走的那段日子,特别能感同身受,如果不是儿子陪着,估计自己也会象王姑奶奶一样心如死灰吧。
人生四大悲,幼年丧母、青年丧父、中年丧偶、老年丧子。
建国妈听王长书说过,王姑奶奶生的晚,还没成人娘就不在了,刚出嫁爹也没了,老伴没看到儿子结婚也没了,现在连绕膝儿孙也都没有了。
如果自己家再不伸出援手,其实她也就剩下干等死了,毕竟隔了房的侄子媳妇真没啥义务去管出嫁多年的老姑姑。
这边建国妈暗自下了决定后,才感到夜深困乏。
睡意惺忪间惦记着第二天还得跟王建国商量下怎么处理这件事。虽说自己的孩子自己知道,是个仁义孩子,肯定不会放任不管,但怎么管,管到哪种程度,趁着周末都得跟本家王主任商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