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副队长脑袋疼,不知道又出什么状况,忙往回走。也是巧了,正好是机械厂张主任家,一看见是自个厂的保卫队,老太太跟见到亲人一样,眼泪汪汪的扑上来告状:“我好不容易攒了点肉票布票,备着我大孙子结婚用的,他们这些人直接冲过来就说是我偷的,吴队长,这都是明抢啊,你可得为职工家属做主啊。”
这次张主任铁青着脸站在院子里,气的不轻,看着样子离背过气去差的不远了。
吴队长一听都气乐了,连着两户都搞到机械厂头上了,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作为部属企业的保安队长,这地位也不是吹的,连自己厂里的人都护不住那还干啥队长。
所以这次说话就没那么好听了:“邱副队长,你们兴师动众的要找贼赃,你说说这贼赃到底是什么,你不能看着值点钱的都说是贼赃吧,我们厂里福利还算可以,就连老太太攒个一年半年的票都能入了督察队的法眼,你们是不是该发半年福利,下来扫荡了?”
张主任岳母向来打蛇随棍上,气鼓鼓的说:“就是就是,看见点好东西就往兜里装,跟旧年黄狗子一样。”
挤到人群的嵇老太太也要发挥模范带头作用:“我家也给翻的底朝天,连厨房的油罐子都捧起来闻,就差喝两口了。”
某位被江湖毒害的黑市团队成员,急的直挠小平头。谁没事喝你家猪油啊,明明是想看看里面有没有藏贵重东西。要不是气氛不对,真想喊两嗓子,我对你家猪油绝对没有企图!
邱副队长就纳了闷了,这平日里去其他地方都没事,怎么就厂区家属院这么豪横,不就拿点钱拿点票吗,又是烈属又是老太太,真他妈的晦气。
但是端起来的架子也不能塌,要是服了软,下面小兄弟可就离了心了。
于是打着官腔:“我们也是接到举报才过来检查的,苦主丢的正好就是票据和钱,虽说队员们手段有点粗糙,但是绝对没有私心,你们不能阻拦督察队的公事。”
吴长安嗤笑道:“那到底丢的是多少钱多少票呢?你们是要从各家各户凑齐了吗?”
光头就惦记着票和钱,上前一步:“不是只有钱和票,还有三块手表!”
围着的众人哗然,还要三块手表啊!
光头感觉自己有点口误,忙往回找补:“是除了钱跟票以外,还得找到三块梅花手表。”
大家“哦”的一声,这还得要对着牌子收手表。
邱副队长看越说越乱,低声道:“你可闭嘴吧。”感觉光头比他手下还蠢。
酝酿的好好的话术被光头打断了,还扯啥要手表,这真是黄泥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邱副队长也不是非要掀起来群众矛盾的,忙摆手道:“吴队长误会了,我们只是对大额的钱跟票据做下检查,绝对不会干出搜刮这种事。”
不等吴长安开口,画风一转:“主席同志说没有调查,没有发言权。虽说今天的检查过程有点小小的不愉快,但是这也变相的证明了大家的清白。我们在群众的配合下,把失主的怀疑消除了也是好事一桩嘛,这夜也深了,大家伙就早点休息吧。”
说完带着一行七八个人,夹着屁股灰溜溜的走了。邱副队长暗恨,这破地方,我要是再来我就是孙子。
光头没反应过来,这啥也没找到,怎么就走了。于是一路上一直跟邱副队长嘀嘀咕咕:“邱队,这么早就走了,明天还来么?”
走到大路上,邱副队长从兜里掏出光头给的几盒烟票,直接扔他脸上:“你看看你带来的人,还说啥挑了两个眼头活精明的。这眼睛倒是挺尖,一上来就知道往钱票上招呼。你这烟贵,还是留着自己慢慢抽吧,还明天继续?今天都被人骂成黄狗子了,明天是来领白狗子的称号吗?”
说完头也不回的带着自己人走了。
光头楞了会,使劲吐了口唾沫:“妈的,我说找到东西分你三成的时候你还嫌少,这会嫌烟硌牙了,你不说你有这金刚钻,我能揽这瓷器活嘛,这碰钉子了又怨老子了。”
扭头又冲眼睛跟平头嚷嚷:“让你们带个路帮着找找东西,你们他妈的上什么爪子,让人当枪使都不知道。”发泄了两句,扭头各奔东西。
三个保安队长碰个头,达成了一致意见,督察队太嚣张了,今天晚上随便找个理由就搜查,跟闹着玩一样,绝对没有市革委会领导批示,准备各自跟领导请示,明天去市里告状!
邱副队长还不知道,背着领导吃独食的事要东窗事发。
王建国等到人群散去后也转头回了家,李娟跟他妈还在里屋装病号呢,听到锁门的声音才出来。
王建国喝了两碗温水,坐在院子里把这场跌宕起伏的大戏讲完,只见他妈跟李娟听的是紧握双手,聚精会神。
讲完了之后,李娟问:“那他们还来吗?”
王建国说:“应该不会来了,至少,短期内不会来了,妈你明天请假一天在家歇着吧。我去机械厂给你请假,咱们作戏就做全套。”
他妈笑笑,“请吧,请吧,这一惊一乍的,我也想缓缓,闹这么一场,明天要是上班,指不定还有多少人问东问西呢。”
王建国陪着说了两句话,就跟李娟回了卧室准备睡觉。因为房子靠近山林,所以夏天蚊虫多,李娟心细,给房前屋后都种了点山里挖来的薄荷、艾草之类的防蚊草药。再加上今天又在屋里烧了挺大会儿的艾草,所以屋里没用蚊帐也不担心蚊虫。
刚刚情绪激动了半天,这一时半会的也睡不着,李娟有点害怕,侧身道:“建国哥,这事闹今天这么一出,算不算了?”
王建国躺着也琢磨了半天,好一会才跟李娟回话:“为着这事应该是不会再来了,不过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我得想办法早点给票都出手了,放哪儿时间长了都不是事。”
半天没听到李娟说话,一低头借着月光发现人都睡着了,王建国看着媳妇恬静的睡颜,一会也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