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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安不设防

    龙玄见这人一脸谄媚,不由得眉头微微一皱,再一看他手中的珍珠,但见其内氤氲水气盈盈而绕,竟是一件不俗宝物。

    但龙玄近几年见识非凡,又是闭月宫修行又是出入尸王妖窟,什么绝世珍宝未曾见过,只略略瞥了一眼,便即转首淡然道:“客气了,龙玄不才,无功不受禄,先前尊驾进门一定献上过各色礼物,此宝实在愧受。”

    王真人显然对这珍宝十分看重,一路来都避着两个随侍小厮,此刻已经献出,不说映得满天溢彩,也是流光闪烁,竟这么轻易被拒绝,心下难堪至极,一张老脸竟也蒙羞不已。

    司徒金在一旁有些看不过眼,走过来打圆场道:“这位道友有心了,不过近日是六派立长的佳日,并非我正气门的喜事,有宝还是献给正主儿的好。”

    这王真人一心巴结这些名门大派,但可惜手中宝物匮缺,倾尽家当也就只有这一颗宝珠拿得出手,他再不知趣,但也知道一宝不献二主的好。那举着珍珠的手在空中停滞半晌,才极度为难道:“我敬重龙掌宗为人,又有前缘,这才来献宝,六派盟主那边我自有大礼相赠。”

    龙玄一听这话,凝神望了望他,似曾相识,但一时却想不起来。

    司徒金见他一味痴缠,套近乎攀交情,龙玄却是一脸茫然,实在无计,只好对龙玄说道:“龙掌宗,既然这位道友盛意拳拳,你便先行收下吧,别辜负了他一片诚意。”

    龙玄依言接过珍珠,只觉入手温润,内中水汽充足,虽未绝世珍宝,却也稀罕得紧。他谢过王真人,转而进入内堂。

    王真人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一个侍从上来阿谀道:“真人,这三宗中最年轻有为的掌宗也对您老如此垂青,看来您仙路顺畅……”

    “啪!”那人话还未说完,被王真人一巴掌掴在脸上,那人捂着脸,四个指印清晰可见,却不知这王真人缘何发怒。

    王真人有些气恼,几年前自他得了机缘,便自在凡间枉自成仙道圣,虽出身低微,但一经得道便即老母鸡变鸭,这般礼遇多年未曾遇过,所以渐渐培养起来的自尊心今日一经被践踏,心中哪有不怒的道理。

    正欲转身离去,只听身后一人叫住了他。

    “道友慢行,我这有礼回赠。”龙玄自内室而出,双手托一个锦盒,面色恭顺,朝他走来。

    王真人心头窃喜,虚荣心大盛,急忙迈步上前,老脸上堆满了笑容。

    司徒金望着龙玄,心中大慰,随着时过境迁,这不谙世事的少年也自懂得了些许人情世故。要知道这世界就是人情世界,宁可交一百个庸碌朋友,也莫要结下任何哪怕看起来像废柴一般的敌人。

    须坨山上一片喜气洋洋,和平的气味已经蔓延遍布。金头陀接任盟主之位已有些时日,来山上拜谒祝贺之辈还是络绎不绝,层出不穷。

    这偌大宗门竟自摩肩擦踵,人满为患。修真界林总宗派齐来汇聚,由于人数过多,一时之间竟连歇脚住宿的地方都难以周全,司徒金只好命门内弟子寻出库存多年不用的草席竹帘给这些人暂用,这些物事多年不用,早被蛀虫啃噬得残缺不堪,但来拜之人又岂在乎这些小节,都自谢过在院内、山坡等处觅了清幽之所安稳住下。

    此间热闹非凡,明面上四面八方的人是来给金头陀祝贺,其实多数也是都想看看这百年不得一见的正邪大战,尤其近期三宗六派又占上风,这般热闹怎么错过?所以这些修为不甚高、机缘不甚好的人不顾这魔宗邪气、戾气滔天,也要来一窥胜负。

    山下的那家野店早已人满为患,精明的老板见生意奇佳,便将自家亲属子侄还有妻家的亲戚一同叫来帮着打理,两家闲人众多,一时之间竟自挤满了小小客店。

    店老板头脑灵活,他便命人去须坨山去正气门的必经山路处摆设饭铺,以给上山之人补给应用伙食。来拜山的人数逾千,正气门准备不周,一时间应接不暇,这小饭铺倒解了不少燃眉之忧。

    这里一热闹,四面八方的商家闻风而来。经营种类各式各色,行脚商人、小商小贩占满上山甬道,一时之间繁荣无比,人声鼎沸,所营之物又是应有尽有,五花八门。

    连日喧嚣,令正气门和其他正派人物烦扰不已,却这般给面子,又撵不得轰不得。转眼月余,这日小蜻蜓和褚雨墨清晨便被吵醒,院内院外近百人一起聒噪令她俩极为厌烦。

    二女自入门来,早有专门女侍伺候,过得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褚雨墨出身魔宗上座弟子,倒早习惯高高在上的感觉,小蜻蜓却出自寒门,这般被人伺候着实不惯。

    两人还未睡饱便被吵醒,心中既恼怒又无奈。相对无言哑笑,小蜻蜓心血来潮,约了褚雨墨准备下山去转悠一下,看看有什么稀罕物或新鲜食材什么的买来亲自下厨,烧给夫君龙玄尝尝鲜。

    褚雨墨早就气闷得紧,来拜山的人多数都是为了机缘仙路,或者巴结逢迎六派的目的。利益驱使下难免虚情假意,这一张张嘴脸看似恭谨至极,可内心目的却是路人皆知。

    两女洗漱完毕,和龙玄告了别,便自山上走了下来。

    这一路上,尽是一双双精光外露的眼神一路追随。眼见二女绝色,兀自有些欣喜钦慕,看来心境还不十分清静。但这一批批人一呆就是个把月的,早将这山上之事摸得熟了,待得知道二女身份之后,都自相顾吐了吐舌头,暗想三宗首脑的家眷还是行行注目礼便罢乐,莫要有什么非分之想。

    二女自跟随龙玄开始,便都将身默许为他入门妻子,所以此时打扮极为素淡典雅,小蜻蜓依然穿着精致布衣,虽合体精巧,却也是一般民女打扮。褚雨墨本自清冷高傲,所穿衣服不是黑色就是其他晦暗之色,本自不欲流露本身姿色,然而美玉无论在怎样的包袱里都难掩其光彩。她近日所穿的黑色衣裙,却更似牡丹异种、黑色玫瑰一般带有别样风味,为她绝代风姿无形添加味道。

    二人一路轻笑敛态,不一会儿便来到那处繁华之所。小蜻蜓采购选材是一把好手,左看右看半日便买了整整一篮子新鲜蔬菜,还有一尾活鱼穿了腮拴在篮上。褚雨墨十指不沾阳春水,自不会这小家碧玉的理家之能,却在一侧积极参谋提议,两人都自兴致颇高。

    转了半日,褚雨墨只选了两根荆钗,赠给小蜻蜓一枝自己戴起一枝,山间野贩,也再没什么稀罕之物,两人便自相互携挽,趁着中日还在东侧,便盈盈回山。

    两人顺着甬道一直走,轻笑曼语间,时间飞转,再转过这个路口便到了山上宗门所在。

    但这处所近宗门,却是一处极为偏僻的小树林,穿过此处拐个弯才能望见宗门大门。

    现在还未到午时,这小树林内的晨露方褪,阳光洒了进来,到处都是分割如碎片的阳光碎屑。小林内鸟语花香,倒也清幽得紧。

    两人漫步徜徉,安步当车极为闲适的朝前而去。褚雨墨本自站在小蜻蜓右侧,眼见转个弯便要到家,却只觉眼前一花,转弯处走出一人,只见这人头罩轻纱,身穿黑衣,体态婀娜,明显是个女人。

    近日须坨山这等清修安谧之所门庭若市,来往喧嚣,所来之人形色各异,所以两人见到这女子竟都未加在意。

    两人朝那女子走去,即将擦肩而过之时,却听那女子闷哼一声,小声嘀咕了一句:“不知廉耻的畜生!”

    这话语极低,若不细听根本听不真切。两人与她相对而过近在咫尺都未听真切,那纱内之人面貌又看不真切,两人就没在意,以为这人在自言自语。

    褚雨墨未听清此人言语,却觉得这身形极为熟悉似的,好像与之相处多年似的,倒是奇怪的紧。

    三人身形错过,两女继续向前,却不知那黑衣女子已然悄悄转过身来,只听她娇叱一声:“畜生让开,莫坏你家师尊的好事!”

    说罢,纤手一动,就是两个药丸自被二指一弹,朝两人飞掷过来。

    许是安逸许久,应敌之变有所滞致,或是终日受龙玄庇护,褚雨墨自这黑衣女子出现伊始,竟未有丝毫警惕之意。此刻听得脑后风起,才自警觉,急忙将柳腰一拧,纤手一舒,将小蜻蜓揽向自己身侧。

    那两颗药丸本身被蜡油包裹,那施展之人指力不俗,又兼后劲柔韧,致使这两颗药丸飞到两女近身处才自破裂,化作一大片粉雾倾洒下来。

    这漫天药雾味道混杂,显然不只是一种毒物所制。那铺天盖地的粉雾洒下,褚雨墨急忙抬起衣袖捂住口鼻,那小蜻蜓也不自觉的屏住呼吸,不让这来路不明的气雾进鼻进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