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起端起酒杯,一起笑道:“你!”说罢都举杯送过与金头陀素酒杯撞在一处。
金头陀为六派盟主之事竟自水到渠成,经过两次出手合击,众人发现,这金头陀不仅修为精深,而且性格沉稳,虑事周详,看事深远,远超其他五人。
当下六派被自歃血为盟,借正气门一方设宴庆贺,昭告天下。
邪云道长自逃出大营后再不见踪影,水府八妖有些惶急,不知是该继续固守,还是四处寻找。
这一夜,青龙怪等人依旧聚在一处饮酒作乐。八人分坐三方,中间空出来自有几个妖娆美艳的美姬正自婀娜起舞。
这几个水族怪物食邪云之禄,借邪云之手,待夺得正气诀之后,兀自也想分一杯羹,却未有几分真心相助之意,完全都是利益盟友。
此刻邪魔外道外逃,众妖却不思寻找,终日作乐。
青龙怪居中而坐,众妖之中以他智计法力最高,有合四海邪龙之众,举目下望,能与之匹敌的只有鲶龙奶奶,但这老乞婆却极有城府,不露声色,从未显示过自己功力修为,只是带了几个随从击鼓声援,再无半点功力显露。
黑水怪和碧月郎君都是乌合之辈,对青龙怪每次指令均有收获皆感佩服,是以也唯其马首是瞻。
只有那临江蛟颇为耿直,自邪云道长消遁,便自心焦如焚,早与众人献策道,建议分出几人固守,令几人出去寻找营救,如若无所作为,唇亡齿寒,终有一日那正派打上门来,这一窝的生猛之物尽皆要变成人家飞剑下的亡魂。
青龙怪素知邪云道长自有城府,修为又深,断不会就这么消遁,待得几日,必将反攻敌巢,在那时节便出手推波,此际按兵不动才是上策。
临江蛟见计不从,心中恼怒,又见与座诸妖神色各异,心各有志,暗自叹恨,此处真非成事之地,如此离心,颓败只在早晚之间。
八妖各自饮酒,圈内舞姬水袖连飘,荷色小衣一阵盘旋不休,那婀娜身姿,靓丽面容直将众妖看得目眩不休。这些妖族修成人形,虽本性不泯,但也存了几分人性。既有人性,便也爱人间这酒色财气,场内共有六色美姬,而雄性水妖却有七人,黑水怪和碧月郎君正自眼冒桃心,各自有了心仪目标,亟待舞蹈撤毕后便欲下手。
歌舞升平间,只见大帐帷幕一挑,进来两人,都是一般面沉似水的模样。
青龙怪居中而坐,瞧得最为真切,却是邪云道长和紫潇涵自外走入。
八妖大惊,但反应都自飞快,急忙各自堆出笑脸迎道:“邪云城主大幸归来,实在可喜可贺!”
邪云道长眼望帐内一片杯盘狼藉,男女混杂,丝毫没有行营严整的样子,心中恚怒,但他城府极深,只闷哼一声做罢。
紫潇涵却气不过道:“我和邪兄在外奔波,你等却这般寻欢作乐,如何对得起昔日盟约?!”
众妖都有些愧色,黑水怪却憨直嚷道:“想我七洞八府妖魔同来为城主助阵,七洞兄弟被元寿老儿所害,我等一直为城主尽忠,义气深重,从未退却,这般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然心意,难道都不能轻松一阵吗?”
也许是这黑水怪酒喝得沉了一些,说话比平时条理顺了些许,竟如此狡辩。
紫潇涵粉面一肃,道:“还未立功,便享成事!空自消耗邪兄的家当!实在不义得很!”
前面两句话说得重了,八人都自有些不喜,青龙怪冷冷道:“二位若嫌我等耗损过巨,我八府兄弟这便请辞而去,也省得变成正道剑下亡灵!”
紫潇涵还欲争辩,邪云道长侧首一皱眉,她才住口不语。
邪云道长难得的笑了一下,这笑声干涩虚伪,给人感觉极为不舒服。只听他笑道:“沙场险恶,八府兄弟放松一下也无妨,我邪云不是小气之人,但用无妨!”
众人听他给了台阶下,这才各自愤愤回座,黑水怪还举起一只羊腿朝着紫潇涵一示意,大啃一口示威。
青龙怪也是乖觉之人,懂得收放,请邪云道长上座,陪饮了几杯酒。
邪云道长喝了一阵,便对青龙怪道:“兄弟随到我帐中来,我有话说。”说罢朝其他七妖一拱手道:“众兄弟继续,我们先行告退。”
七妖一起回礼,邪云道长携了青龙怪,与紫潇涵一起回到自己营帐之内。
之前已装饰成里外间的豪华营帐已被泽缘大师毁去,此时只有再行另造一间,这间营帐就小了许多。
三人坐定后,邪云便自说出心中想法。
“青龙兄弟,我有一计,能令这些龟缩之辈倾覆,但需你率八府兄弟一起配合才可得。”邪云道长端起茶杯轻轻说道。
青龙怪敛眉道:“城主,请讲!”
邪云道长望了望紫潇涵,徐徐说道:“前日,六派来围攻我,我假意不敌败退而走,他们一定会放松警惕,我与师妹定下一计,可调散这些正派人士,大举攻山之时还要烦劳你等兄弟打个头阵。”
青龙怪一口应承下来道:“这个无妨,我等前来相助等的就是这个时机。不过我有些好奇,城主有何妙计,能令其分散呢?”
邪云道长和紫潇涵对视一眼,说道:“我邪云用人不疑,兄弟既然开口询问,我便如实相告。”便把紫潇涵所说的智计之策说了出来。
青龙怪听了极为赞服,说道:“三宗六派其实只有三宗还是颇为顾虑,之前六派合力都未能伤及城主和邪尊半点分毫,现在若能分崩三宗,城主去对付六派,我兄弟合力去扫三宗之尾,甚妙!甚妙!”
邪云道长和紫潇涵脸色如常,心中都自暗叹这青龙怪分析独到,头脑倒也着实灵光。
此后半月光景,须坨山上一片安和祥瑞景态,出外巡逻的弟子回宗都是带来正面讯息。邪云道长自与六派对敌之后竟自撤营二十里,而且养精蓄锐,按兵不动,似颇有顾虑。
正气门内一团热闹景象,六派自庆祝新立盟主,从此人人心有所属,踏实稳健,内和是做到了极处。
六派盟主选出,便即昭告天下。佛元宗的金钵大师首先送来贺辞贺礼,另有一些不入流的小宗小门也自齐来馈礼祝贺。
聚邪古都大战玄宗正气门之事早动天下,天下宗门都在翘首观望,此刻见战局未定,六派却还有闲心选盟主,便自妄自推测,这场大战必是正派获胜无疑,便自冒了极大风险,自四面八方一起涌到这须坨山。
害得负责守卫和巡探的铁鹞派和神通派两派弟子空陆双忙,又怕敌营来扰,又恐声势过巨,将这些闻讯而来的修士自山脚一直护送到山上方自罢休。
络绎不绝,来了百十来号人,齐聚正气门大堂内外。
司徒金和龙玄一尽地主之谊,这些修士都属于半吊子类,有的是名门旁系,有的只是江湖草莽,不成流派。
众人都知玄宗正气门乃是三宗之一,此行属不请自来,自知身份,都不敢过分劳烦,竟都自带了酒肉干粮,聚在院中空地角落上只为一瞻这名门大宗的风采。
众人之中有一员外打扮之人,一身绣着铜钱的锦袍头戴文士巾,背后背着一柄降龙剑,打扮得不伦不类夸张至极。虽锦衣方巾,却是獐头鼠目之形,仿佛穷人乍富,白丁中举一般的模样。此刻竟携了两个小厮,一起贼忒兮兮的朝内堂贼眉鼠眼的窥视。
其中一个说道:“王……王真人,这些仙人都是得道高人,不知道我们能否混出几颗药丸吃吃,也能变得根骨非凡,得道一时!”
那王真人一听“药丸”二字,头皮一紧,仿佛触动了他心事一般,皱眉道:“你这混账东西,没那机缘根骨,便是吃了大罗真仙的药丸也没半分用处!”
两个小厮一起赔笑道:“是的,是的,我等未有真人当日机缘,想那日在芒砀山,您得前尘壁指点,获这大机缘,以不到四十岁的稚龄修行,居然一年内便结了金丹,实在是大机缘者,大能者!”
话中意味旁人听了定会嗤笑,但两个奴仆说起来一脸诚挚之态,竟不会使人觉得有何不妥。
王真人洋洋得意道:“那是自然,想那日老爷……真人我排众而出,在千人之中得了这场大机缘……”正自继续说起当日情景,但此事已炫耀过百,此刻说起来烦复不已,就连这厚颜如墙的人也自有些索然无味,便即停住不再提及。
龙玄自内堂而出,听到三人言语,又看见那王真人一脸乞态的望着自己,心中纳罕,只觉眼前这人在哪里见过,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正回忆间,那王真人腆着脸贴了过来,贱笑道:“龙掌宗,今日听闻您升任掌宗之位,实在是我修界之福,黎民之幸,我等来得仓促只有这点薄礼相赠,还请您别见怪。”说着不见怪,可自袖中摸出一颗龙眼大小的珍珠时,却是一脸得意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