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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在马陵夜市遇到卖袜子的张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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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北客运总站正在隆重剪彩,我也是头几天就从大喇叭里听到鼓舞人心的宣传盛事,就是苏北西城区新建设的汽车站,今日启动声势浩大的车站通行的点炮仪式,我以为这是一个我可以抓住的商机,我迅速赶到这里没有卖掉一张光盘,看热闹的人真不少,要互相把对方挤倒,互相要把对方踩在脚下。我远远看到苏北市宣传部长王阳明亲自来这里剪了彩,噼噼啪啪和万人鼓掌一块放了几个大响炮。

    我想到这地方今天对于我卖光盘毫无益处,我在剪彩的不远处的空地上想摆个小摊子,看到城管车飞驰过来,我骑车像遇到歹人似的避而远之,我躲避的档口看到了黄河鞋厂门口的良种站,我走进了菜种站,看到了买菜种的小大姐坐在门前的板凳上,我想这个地方靠近车站不远,还有鞋厂的工人,这个地方或许可以卖光盘。

    卖菜种的黄小英已经和我是熟人了,多远就看到我,主动笑着和我打招呼,我和黄小英聊天起来,我才知道黄小英,高中毕业在家无事可做,是她的舅舅帮忙进了农技站。

    “怪不得,恭喜你从庄稼地里解放了,你命好,有个好舅舅。”我说话的时候,哼着篡改孟庭苇的歌,你究竟有几个好舅舅,为何每个舅舅都那么牛……

    黄小英没有理会我,解释说:“我要不是高考落榜,我才不会来卖种子呢?”

    “农技站是事业单位,多少人挤破头都进不赖。”我说话的时候,想到了我二大说的,堂姐当时找关系,也没有进入事业单位。

    “我也是听从舅舅的安排,其实我也不想走后门进农技站,我因为不想听农技局里的同事的说三道四,才来门市卖种子的。”黄小英说的话,我似乎不大明白啥意思。

    “这门市就你一个人,倒是清净一些,事业单位是不是和电视剧里演的一样都是明争暗斗,机关算尽。”我说话的时候,心里有很多疑问。

    “你一个小屁孩,咋懂那么多?”黄小英说话的时候,我觉得黄小英对自己的工作并不是很满意。

    “我看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我说话的时候,想起了我二大家有一个黑白电视机,我没事情就爱在二大家看电视。

    “你是不是觉得我走后门不光彩。”黄小英突然冒出这句话,我觉得很意外,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想了半天才夸赞说:“黄小英,就你这样俊俏的小大姐,如果没有关系来农技站卖种子,种庄稼也是一把好手,也是乡村里人见人爱的村花。”

    “听你这么说,我看门市应该是理所当然的。”黄小英说话的时候,有一个进展买种子的中年人进来,黄小英招呼买种子的客人去了。

    我看着城管车向我开来,我马上收拾好了光盘,忘记了和黄小英打招呼了,我鬼使神差如上了弦的箭,一口气骑过运河桥到了化肥厂,我想再化肥厂旁边的运河桥西处叫卖光盘,我受不了那骚肥那可以传几里路的气味,我就掉头从运河桥下来向北拐了两个弯。

    我骑车到了苏北玻璃厂,苏北玻璃门口大片空地上都是来往拉玻璃排成队的车辆,好在苏北玻璃厂有个厂办后勤部和生产玻璃车间和公会大楼是分离的,和玻璃厂集体成为一体,里面还有一个电影院和食堂包围在里面,外面还有舞厅。

    我想把卖光盘摊位摆在舞厅的门口,鸟朦胧歌舞厅大白天也有小大哥小大姐楼抱着跳舞,我想跳舞都是干嘛,就不是密不可分的搂抱着吗,就像高金莲像一只兔子在我的怀里一样,玻璃厂对面这个地方还有一个卖玻璃的门市 门市前面大空地上还有几张桌球,桌球旁边还有一个象棋摊子。我在歌舞厅门口卖了一小时,竟然没人问一声,我就把摊位转到了苏北玻璃厂后勤部,最南面的口地上,靠近南面工人宿舍的空地上,这地方人多。

    我想工人的娱乐生活比农民丰富,史窑庄除了扑克赌钱,就是扑克斗地主和打对花,偶尔也会码五十和腚沟钓鱼,腚沟是苏北土话,是红桃J的意思。

    玻璃厂的工人生活相对丰富多了,被玻璃厂集体宿舍包围的还有一个篮球场,篮球场背面还有一个职工食堂,篮球场西面还有个影剧院,影剧院里还有乒乓球室,还有象棋间,影剧院不光放电影,也是苏北玻璃厂领导开会的地方,我以前也进去看过免费的电影。

    在这地方靠近大路边的地方卖光盘,饿了可以进去苏北玻璃厂的食堂吃顿饭,食堂里饭菜比饭店便宜一些,我卖光盘的地方斜对面,过马路是苏北玻璃厂深巷子里面一百米处有一个苏北卫华职工医院,我在去卫华医院厕所撒尿的时间,问了护肝片价格,比富康大药房贵,不过挂号费没有人民医院吧贵。相对于南医院求医问药要便宜很多,听说职工看病是免费的,我想当工人福利不错,比当农民强百倍。

    我在苏北玻璃厂职工宿舍的门口不远卖了几张光盘,但这个地方依然不是卖光盘最佳场所,当然这地方离马陵夜市不远,可以是个很好白天到晚上过度的地方,因为大白天在路边摆摊本来就没有多少生意,何况工厂三班倒,能到职工宿舍门口都是住宿舍为主的人,都爱和我一样跑南菜市发不到一块钱看一天的录像。

    在这地方我呆了几日,和下象棋的熟悉起来,我没事也和摊主下棋,摊主会梅花谱,我老是中他弃车、弃双马、弃炮的圈套,在这个地方我卖了为数不多的光盘,我准备换个地方,我用每分钟一里地的速度骑着伴随我不屈不挠的长征牌自行车,在人行道横冲直撞闯进了新车站城西总站,今天不会有城管了吧。

    我想在这人流拥挤不堪人往的地方,如何卖光盘呢?这里没有摆摊的地方。我想个绝妙的办法,就是直接推销。这时候正巧有一个窝俊的小大姐走过我身边,我说:“大姐,等等。”

    “我还赶路呢?你谁呀?”小大姐说话的时候,一直往售票大厅里走。

    我赶上去说:“我卖光盘吗,带色的,你要不要。”

    “你这人有神经病。”小大姐没有正眼瞧我,就迅速地进了售票大厅,我没有再跟上去,我想等着赶车的小大姐可能把我当成流氓了。

    我转了一圈,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男人拿着行李,东张西望。我凑上去说:“大哥,我手里有光盘便宜,各种片都有。”四十多岁男人,瞧我了我一眼,半天没有理我,我想这个中年胖子也不是善茬,我还是放弃了。

    我想在这里还不如回到苏北玻璃厂门口了,那里每天还可以卖几张武打片和带色的片子,今天白天算是完蛋了,像农民种庄稼一样,大晴天颗粒无收。

    我在苏北客运总站,不知道疲倦的推销,吃了几次闭门羹,天还没有黑,我就到马陵夜市去了。我到马陵夜市的时候,开烤串和大排档已经提前摆了摊点,其他卖百货的几家,也都有了摊位,我躲在人烟稀少的马陵夜市的下坡路上,拿出几张光盘摆着,既然没有一个在这个地方停留的,我又收拾好光盘,我刚占一个感觉招人的上坡路的地方,突然来了五十多岁的胖妇女说:“我是这里的摊主。”我明白胖大妈的意思,就是我占了她的地盘。

    “胖大妈,你摆了多久了。”我一边收拾光盘,一边和胖大妈聊起天来。

    “我都摆摊三年多了。”我听胖大妈这么说,我怀疑是胖大妈在唬我呢?为文哥说过,这马陵夜市开的时间也不长。

    我继续找个风水好的临时摊位点,我不相信都是老摊主,这时候我就看一群马陵中学放学的学生经过了,然后骑车飞驰到我摆好的小摊点,把车扎在我摆摊的边上,东瞧瞧西瞅瞅说,还有什么好看的吗?

    “都在这里了。”我说着,突然发现有个小大姐非常的熟悉,我想起来就是我企图翻进市政府大院后墙那个拾风筝的姑娘,我突然口齿变得伶俐起来,我给拾风筝的小大姐和她的同学推荐好看的片子,很多都是我在录像室看过的非常精彩的武打片,我认为,我怀里不能给他们看,他们还都未成年,不能让他们看那些内藏污垢的碟片后成为不良的少年,否则我就是犯罪。

    “随便买一张。”拾风筝的小大姐和她同学说道,然后拿着光盘的外包装反复看了看。

    “我喜欢某某明星。”另一个比拾风筝的小姑娘稍微矮点的同学说着,就把那个明星的外壳反复看了又看。

    “干脆一人买一张。”我突然学会了推销的手段,并说拾风筝的小大姐说内容如何好看,我看了两遍了,拾风筝的小大姐看了我一眼,我不清楚她是否认出了我。

    拾风筝的小大姐和她的同学说:“买两张,你去我家里看吧,我爸今天开会不在家。”我听拾风筝的小大姐这么说,我很高兴,就这样拾风筝的小大姐给我开了张,我认为我的光盘事业一定会有大好的前途。

    拾风筝的小大姐从书包的文具盒里哪出零钱。我不知道是处于见过卖风筝的小大姐一次,我多找了一块钱,拾风筝的小大姐说了声:“谢谢老板。”我想,我就这样当上了老板了。

    我看着两个人站起了身吧光盘塞在书包了,那个稍为矮点的小大姐和拾风筝的小大姐说:“王苗,我不去你家了……”我记住了这个拾风筝的小大姐叫王苗,是马陵中学的学生。

    跟着又来了两个啤酒厂下班的工人,我看到了有一个还穿着工作服,上面写苏北市啤酒厂,前面一个人还在自行车上,一只脚在脚踏车上,一只脚沾地,问我:“小哥,有什么好看的碟片吗?”

    “啥好看的?”我要先确定这卖光盘的人到底可靠不可靠,非常想要的情况下,我才敢冒风险。

    一只脚在脚踏车上的工人问:“有某某吗?”这个姓舒的港台女演员我知道我在录像室看过她精腚的录像,我说有她的玉蒲团。我把这些光盘死死地揣在怀里,我偶尔会摸摸胸口,我怕把揣在怀里的光盘弄丢了。

    一只脚在脚踏车上的工人问我:“几块钱。”

    “十元一张。”我蹲着说话的时候,习惯的伸出十个手指,动作好像被警察逮住的投降的手势。

    旁边的工人已经从车子上下来了说:“太贵了。”

    我明白这工人老大哥会讨价还价,那个叫骑在脚踏车的工人附和说:“上次我在城西的批发市场买了一张才六元钱。”

    “六元太少了,最少九元。”我迟疑着,要不要六元钱就卖给他们,但我想,做生意必须咬住价格,否则以后的生意就没办法做了,而且利润太少了,高金莲的彩礼钱什么时候才能赚到呀。

    一只脚在脚踏车上的工人想买,用手指做了八的手势。和他一块来的下车的工人附和着说:“八,吉利。”

    我感觉这个价格还算在我的接受范围之内,我装作勉强亏本的表情说:“行吧。就冲我喜欢喝他你们的厂凤凰泉啤酒,少一块也没事。”

    我从怀里拿出来给一只脚在脚踏车上的工人。我以为两个人买过就立马走人了,买光盘的那个工人又回过头来了说:“对了,你这里还有小李的片子吗?”

    “谁呀,是末代皇帝里的太监李莲英吗?”我说话的时候,抬头仰望着骑在自行车上的中年工人。

    “是丽珍呀。”中年工人说话的语气意思好像这个女演员是他的小情人一样。

    “是李时珍吗?”我抓着头,想到为文哥爱看的《笨草钢木》还是《本草纲目》,我没进到这样的电影光盘。”但我马上想起来了,是《蜜桃成熟时》的碟片,也是那带色的精腚啦嚓的片子。

    “有。”从怀里掏出那碟片,这次也是按照八元一张卖给他的,中年工人没有再和我讨价还价。

    这时候来了一个中年的下岗工人,我又被赶到了另外一个地方,我临时摆放的摊点,被老摊点赶来赶去,最后把我赶到了马陵夜市的最东头,这个地方是南北运河路向东西马陵路的拐弯上坡的地方,这里的人流很少,开始摆的地方,也算是老根据地了,我也是没有办法,我想卖光盘在这里也无大碍吧。开始无人,早晚会有人来的吧,总之卖了几张光盘,今天不再是零销售。

    卖了一晚上光盘,和在苏北客运总站没有卖一张心灰意冷的心情相比,总还是收获颇丰的。半夜我收摊子的时候,我吃了碗夜市上的青菜面。夜市小摊在十一点都撤离差不多了,我坚持到十二点 ,这时候只有大排档的小炒红红火火,好像这时候才是夜餐开始的黄金时间。

    半夜我没有到为文哥技校睡觉,一是怕打扰为文哥休息,二我还是想到新汽车站碰碰运气,再说,午夜也可以在西城新站里睡觉。

    城西新客运站半夜灯烁通明,火树银花,十二点半了,人流也渐渐稀少。我仔细瞧了瞧,候车大厅与售票厅相接, 长形的售票大厅宽敞透明,透过拱形的玻璃采光顶棚,可以看到里面所有人。苏北市新建设的客运总站的候车楼只有一层。但候车厅共有十几个个检票口。二十几个发车位。

    车站门口半夜涌现了活动随时撤离的小吃摊,人蹬三轮车,马斯达,摩的,还有出租车面包车。这里无疑是午夜热闹的场所。只是和对面不远的歌舞厅相比稍微冷清了一点。

    我想车站里就有一点好处,就是阴天下雨也可以在大厅里兜售东西。我推销光盘到半夜三更,似乎等车的人压根没有意思去买什么光盘吗,客运总站又是零收入。

    我在客运张一个僻静处装成候车的客人,眯着眼睛,我想新车站我没有卖出去光盘问题在哪里呢?难道真是客人都匆匆赶路,没有心思买什么光盘,还是我营销的方法有问题。

    我苦思冥想后,得出一个答案,这个城西客运总站只能成为我睡觉的地方了,马陵夜市才是我的发财地。连续一周,我在客运总站还是颗粒无收,太阳下了马陵山,我就早早地到了马陵夜市,和摆摊的小贩们一样,用一张从垃圾堆里捡出来洗干净的牛皮纸,铺在人行道后面的高处。

    我最近在摆放光盘的方式上下了一些功夫,我按照武打片、爱情片、鬼片等逐一分类,然后把带点情色的片放在显眼的位置。一切收拾妥当后,我蹲在摊位的后面的位置,等着人来购买了。我也学会拉客了,看到从我摊子上走过,步子放得缓慢的,我就大声吆喝着,大哥、大姐买两张光盘吧,有大片也有好看的,我推荐一些新出来的片子,这样也有个别人会因为我的热情而购买两张光盘。

    我认为最近光盘销量的上升,我不厌其烦、不失时机的拉客也起一定的作用。我的货物也有了点最新的变化,我昨天拿光盘的时候,也听从为文哥的建议,进了很多流行歌曲,不过这歌曲一摆摊就卖了两张。

    我知道了为文哥喜欢的张国荣、谭咏麟,我也听听。音乐表达方式不同,但也是各有各的特色,流行唱法和民歌唱法的歌曲都好听,对于歌曲的唱法我不太懂,更不懂明星和歌唱家专辑,但我感觉港台十大金曲,流行歌曲年度风云榜之类应该好卖吧。

    我信为文哥说的,他推荐的应该不错。我没想到为文哥这个研究说文解字的人,还懂得那么多,我知道为文哥有一个袖珍的录音机,他一直学英语,考等级,其实也可以放磁带,不过现在磁带录像带已经淘汰了。

    我最近到城西批发市场拿光盘的时候,问了批发市场的老板更新了哪些新片……为文哥的同学除了不卖给我毛片,倒是夸夸其谈的介绍了一些新片,包装简单价格便宜的新片比较抢手,我是拿最便宜的版本,而且每次拿货的数量也是增多,这样下来我卖的光盘品种多,我摆的摊子也比以前大了很多。

    我总结销售的经验,这周的港台流行的十大金曲还真好卖,晚上卖了二十多张。批发市场老板给我推荐一些大片卖得也不错。我的左右卖东西的商家也和我渐渐地熟悉了起来,左边是一个卖小饰品的摊位,支撑了一个高架,有点居高临下的感觉,右边卖袜子也是和我一样,把东西摆在了地上卖,我们俩再低处慢慢聊天唠嗑了起来,摆摊前都要互相打个招呼,给对方一个笑脸,收摊的时候也会说两句无关紧要的客套话,闲的时候也会互相问,今天收入如何,我们一般都习惯说,还行吧。我们都是小本生意,都没指望这小本生意能发大财,我只想着急赚到二千块钱,遇到突然的阴天下雨我也不再把沮丧表现在脸上!

    但在我旁边卖袜子的小大姐,会骂着狗日的天气,好端端咋会下雨了,我听着小大姐骂老头,我鼓不住笑,我渐渐觉得这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小大姐挺好玩的。

    有时候卖袜子的小大姐收入不佳,就开始发牢骚了,我想,我最近袜子破了,全当照顾卖袜子小大姐的生意吧,我看卖的袜子小大姐卖的袜子都是女款居居多,我翻找到了一双灰色的男袜,这个颜色我比较喜欢。

    卖袜子小大姐说:“谢谢你,照顾我生意,算你两块钱一双吧。”

    我给卖袜子小大姐五元钱,卖袜子小大姐找了我三块二,卖袜子小大姐满脸堆笑说:“都是做生意的,我再少要你二毛。”

    “谢谢呀,还少收我二毛。”我知道卖袜子的小大姐这样的袜子一般卖二块五一双。

    可能我卖了小大姐的袜子吧,卖袜子的小大姐主动和我聊了起来,卖袜子小大姐说:“我是刚刚学校毕业,家住在运河贾雨村……你呢?”

    我没有像卖袜子小大姐的自我介绍,我总不能和小大姐说,我以前偷鸡摸狗,我为了一个叫高金莲小大姐改邪归正了。

    我半天才想出来回了一句关心的话,我说:“你晚上还得骑车回去,也够远的。”

    “那有什么办法,都是为了吃饭糊口。”卖袜子小大姐说话的语气里,充满了一种无奈。

    “也是,都是为了吃饭。”我附和卖袜子小大姐的同事,我又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我想说,我可不是为了吃饭,我是为了高金莲的彩礼钱。

    “不过,夜市卖东西,也可以锻炼人能力。”卖袜子小大姐说这话,和为文哥和我说的一样,不管买多少光盘,总归可以锻炼人的生存能力。

    “看你年级不大,懂得还挺多的。”我故意调侃卖袜子的小大姐。

    “我看你年纪也不大,我不一定比你小。”卖袜子的小大姐说话的时候,来了一个买袜子的妇女,使劲拽了袜子,可能看袜子的弹性如何,然后想了半天没买,又离开了,卖袜子的小大姐把袜子装到皮纸袋里,继续和我聊天。

    “难说,不过看上去你比我小。”我故意这么说的,我没有好意思问卖袜子小大姐多大,总归问小大姐的年龄不太好。

    卖袜子的小大姐也劈开年龄这个话题,问我:“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我玩笑说:“家里蹲高等学府。”

    然后我又反问:“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卖袜子小大姐毫不迟疑和隐瞒说:“苏北市技工学校。”

    “你认识史为文老师吗?”我一听到技工学校几个字,立马想到了为文哥。

    “我当然知道,她是我的语文老师。”卖袜子小大姐说话的时候看着我。灯光下看卖袜子的小姑娘非常的好看。

    我想,可能因为为文哥史她老师的关系,我们的距离似乎拉近了很多。卖袜子小大姐问我:“你和史老师什么关系。

    “他是俺哥,”我回答的时候也不是故意把堂字去了。而是习惯了这么叫。

    “没看出来呀?”卖袜子小大姐说话的表情虽然没有惊讶,但没看出来的意思,我也是很难理解。

    卖袜子小大姐问我:“你是毕业了,还是在上学!”

    “我是不良青年。”我说着玩笑话,看着卖袜子的小大姐,突然我们的目光碰触到了,卖袜子的小大姐迅速躲闪了我的目光。

    卖袜子小大姐笑着说:“你是不良少年吧?”卖袜子小大姐以为我是故意谎报年龄,还是有意装成熟,我就不知了。

    卖袜子小大姐和我说了一件事情:“我听说昨天有一个卖光盘被抓了,”卖袜子小大姐这样说,吓了我一跳。

    “真有这事。”我满脸疑惑的问。

    卖袜子小大姐说:“我也是别人说的,我也没看到。你卖黄碟吗?”

    卖袜子小大姐突然的发问,弄得我不知道如何回答,我迟疑了一下说:“也有。”

    卖袜子小大姐问我:“你藏在哪里。”

    “藏在身上。”我实话实说。

    “你胆子够大的。被抓到要进派出所的。”卖袜子小大姐说话和表情,似乎很担心我出事,或者说是一种朋友上的关心。

    “那怎么办呢?”我虽然这么说,其实我倒没有发慌,我本来想说该死屌朝上,马上我把这粗话咽回去了,在小大姐面前一定要文明。

    卖袜子小大姐说:“藏在我身上。”

    “能行吗?”我感觉这样卖袜子小大姐是帮我规避风险,但我不知道该不该信任这个卖袜子的小大姐,但我又担心如果卖袜子小大姐,因为我进了派出所,还不如我自己直接进去呢?进去一个不能再搭进去一个,我已经把卖袜子小大姐当成朋友了。

    卖袜子小大姐看我半天不说话,就说:“你交给我就行,比你揣在怀里保险多了。”我想这样确实给我规避了风险,我不由之主,就把怀中的光盘拿出来给了卖袜子的小大姐。卖袜子小大姐没有真放在怀里,而是装在装袜子的大盒子里面,做在了腚底下。

    卖袜子小大姐开玩笑的说:“如果我把你的光盘做坏了怎么办。”

    “找我哥赔。”我也开玩笑的说。

    卖袜子小大姐咯咯开心的笑着说:“你这人还挺有意思的。”

    我和卖袜子小大姐正有说有笑的聊天逗乐的时候,马陵市场举行了一场暗地里的突击检查,文化局稽查二话不说,就让我把背靠到马陵街道围墙的墙根,然后让我把鞋脱了,把裤子挎包翻出来,然后让我塞在裤子里的小褂子拽出来,他们仔细检查了我的夹克衫的小褂子,结果一无所获。文化局扫黄组一个三十岁像当过武警的稽查人员严厉给了我警告说:“不要卖黄色光盘。”

    我看着稽查队开着上面写着扫黄打黑的警车走了,半天我才对卖袜子小大姐说:“真的谢谢你,改天我请你吃饭。”

    卖袜子小大姐说:“改日不如今日。”我挠挠头,我现在为了尽快凑二千元,吃饭钱也舍不得花。

    卖袜子小大姐笑话我说:“我和你开玩笑的,看你那抠门样。”

    我狠了一下心说:“这顿饭必须请。”

    十点多了,马陵夜市各家摊位都在撤离,我帮卖袜子小大姐收拾了摊子说:“我真心请你。”

    卖袜子小大姐说:“我还是回家吃吧。”

    我诚心地说:“我也饿了,你就赏个光吧。”

    卖袜子小大姐说:“行,我吃一碗擀面皮就行。”

    “我也爱吃擀面皮。”我们两个人有说有笑的一块找了一家干净点的擀面皮夜市摊。我要了两碗擀面皮,让老板拿了两瓶灌装啤酒,我本来还想要点花生米或者其他的肉类,今天这顿饭吃多少我感觉都不亏。我不怕进局子,我怕因为这事,我对高金莲的承诺就泡汤了。

    卖袜子小大姐也不好意思宰我说:“我不会喝酒。”

    我明白卖袜子小大姐的意思,我和卖面皮的老板说:“两瓶啤酒不要了。”

    我们俩吃完擀面皮,卖袜子小大姐骑车下了马陵路,我也临时改道,从卖袜子的小姐后面追上去。卖袜子小大姐说:“你今天改道了,你要到哪里?”

    我笑着说:“条条大路通罗马,我走那条路都一样。”

    卖袜子小大姐说:“你不是住在城西吗?”

    我想说就在运河石拱桥里呆一夜,但这样说似乎不妥,我说:“我从运河路到城西车站。”卖袜子小大姐也没有多问。

    我们从马陵路转向南,一边骑车一边聊天。卖袜子小大姐说:“你看文化局哪些稽查,今天是不是有预备来抓你的?”

    我也奇怪,是哪个卖黄色光盘的狗日举报的我。我说:“可能被举报了。”

    卖袜子小大姐说:“肯定是的,为什么到你的摊子上问都不问,就让你站墙根。”

    “还得谢谢你。”我说话的时候和卖袜子小姐的自行车靠的很近。

    卖袜子小大姐说:“这也没什么好谢,我也是举手之劳,而且你请我吃饭了。”

    我们聊着天,很快到了运河桥,运河桥已经用大牌子写上机动车禁止通行,桥西头大灯太亮刺眼。我说:“你过桥的时候注意点,这里设置好多障碍。”

    卖袜子小大姐说:“没事,你回城西吧。”我目送卖袜子小大姐,在灯光下异常的显眼。看着卖袜子的小大姐很快到了运河桥的中央位置,我把车头调转,我没有回我为文哥的宿舍,也没有回城西汽车站,就在桥拱里住一宿,把衣服脱了,在运河里洗,在桥拱里晾干。我担心把光盘弄掉到河里,我就把光盘放在另外一个桥拱里,用大石头压住。我想这个摇摇欲坠的运河,会不会半夜塌陷呢?

    第二天,我大早上在桥头上摆了个摊位,但一小时毫无收获,这个地方不适合卖光盘,还是到城西新站流动卖吧。

    我开始学着电影和电视里哪些买烟的民国小贩,对来往的下车的客人兜售,或者在汽车站大厅里,给那些等车的人兜售,可能是我懂得了察言观色如何兜售东西了,所以我终于开张了,买了一张歌曲光盘,我习惯了见到乘客礼貌地说:“你好。”我也是从港台录像里学到的两个字,绅士。

    晚上我四点准时到了马陵夜市,也是为了卖一些给哪些刚下白班的工人,那个啤酒厂工人又来给我开张了,我给他推荐了舒姐的写真集,还有钟姐的三部带色的片子。还是老价钱,八元一张。

    天色渐暗,桔红色光的路灯和我自带的电池灯相得益彰的融进这熙闹的夜市。夜市最繁华和热闹游动在嘈杂之中,有闲庭信步的读书人,也有火烧火燎的莽汉,更有带着孩子护着孩子的妇女,随心所欲的浏览夜市自己需要的东西,这时候你看到心爱的东西,很难捂住你的钱包。我决不会吝啬每一声叫卖,只会见缝插针的叫喊,希望每个走过都可以驻留,我按照小大姐的提议买了一个喇叭,按照为文哥的建议,我用为文哥录音叫卖的普通话,似乎我自己卖光盘的水平也提高了。

    我嘴闲了,就和卖袜子小大姐唠家常,我还把眼睛瞪得溜圆看走过的行人,一旦发现有人想买的动机,我就立即说:“哥或者姐,买个光盘,好看着呢?”

    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大哥问:“这些光盘多少钱?”

    “算你批发价,十元三盘。”我开始走薄利多销的销售模式,也是为了多拉一点回头客,我想,这个小小的夜市也得打价格战,不过摆摊的优势就是成本低,零售的价格可以便宜点。

    卖袜子小大姐主动找我聊天说:“你还挺会做生意的。”

    “我也是跟你学的,薄利多销,得学会和同行竞争。”我突然想到了电影的台词,好姑娘都是夸出来的。

    卖袜子小大姐笑着说:“你这小大哥,还挺聪明的,还学会谦虚了,我卖袜子可没有你卖光盘的生意火。”

    我习惯对卖袜子小大姐嘿嘿笑,卖袜子小大姐问我:“叫什么名字。”

    “我叫史为鼠。”我没有迟疑,就把名字告诉了卖袜子的小大姐。

    卖袜子小大姐笑着说:“你这名字还挺有意思。”

    我解释说:“我属鼠,我这名字史窑庄说过我娘,怎么给儿子起这个名字,我娘说,这名字是我爹起的,所以不能随便改。”

    卖袜子小大姐说:“原来是这样。”

    我玩笑说:“我爷爷属虎,我爹属牛”虽然是玩笑话,但我爷我爹的属相没错。

    卖袜子小大姐说:“我知道了,你还想说一遍你属鼠吗。”

    “我没有想重复说我属鼠,我想说我爷爷说过的话。”我笑着说,好像说顺口溜一样。

    卖袜子小大姐看我半天不说话,好奇地问:“你爷爷说啥了。”

    “我不告诉你。”我故意卖了个关子。

    卖袜子小大姐装作生气地问:“你不说,我也不想听。”

    我故意逗卖袜子小大姐,我说:“我爷爷属虎,我爹属牛,我属鼠,我们家是一代不如一代。”这个也是我娘和我说的。

    卖袜子小大姐呵呵捂嘴笑起来:“你这小大哥说话逗死了。和你聊天把我的沉闷氤氲都没了。”

    “咋了,有啥不开心的事。”我看出了卖袜子的小大姐心情不怎么太好,没有以前的欢笑了。

    卖袜子小大姐说:“俺爸,可能会被机床厂下岗,最近心情不好,不光打骂我和我妹妹,还整天喝闷酒。”

    “我能帮你什么吗?”我想,我即使有心帮卖袜子的小大姐,但我这屌样根本没有一点帮助别人的能力。

    卖袜子小大姐说:“不用帮啥,你负责逗我开心就算帮我了。”我想这个我还算拿手,每次高金莲被我惹哭了,都是我千方百计把她哄好了。我卖光盘的对面马陵路中间是一家新来的大排档,炉子离我的地方就一个人行道宽,爆炒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让人食欲大起。

    我主动和卖袜子的小大姐说:“收摊前,请你吃牛肉面。”

    卖袜子小大姐说:“这还能天天让你请吃夜宵,我请你吧。”

    “你不是帮我藏光盘吗?”我只是想单纯请卖袜子小大姐吃一顿饭,也就找了这个不算理由的理由。

    卖袜子小大姐说:“我这不是互帮互爱,举手之劳吗?”这时候,对面炝辣椒突然随风刮至,买袜子小大姐连续打上几个喷嚏。

    卖袜子小大姐用手捂着鼻子说:“我最怕炝辣椒了。”

    “你捂不行,你用手指捏住鼻子就行了。”我小时候就用这种办法对付辣椒味,不过,长打了也习惯了辣椒味,也不怕辣椒味道的刺激了。

    卖袜子小大姐说:“你帮我看下摊子,我得躲躲这刺鼻的辣味。”我看着买袜子小大姐往旁边不太远的公共厕所去了。

    夜市小吃高朋满座,我想:“以后不卖光盘学习厨师,做个大厨也不错。卖袜子小大姐躲了一会儿,我帮小大姐卖了一双袜子,等小大姐从厕所里回来,辣椒的味道也没有刚刚那么大刺激的气味了。我们一块忙到收摊,然后一块去了老地方。

    这次请卖袜子小大姐的客,我大方了起来,可能是今天赚的不算少,我要一塑料杯扎啤,点了一盘水煮花生米,烧了一个大件草鱼,我还要点,被卖袜子小大姐止住说:“够了,点多了也吃不了多浪费。”

    我看着卖袜子小大姐的心情好多了,就说:“我这人有天踏下来的事情,我都不多想,现在只享受着迎着夜风喝扎啤的爽劲。”

    卖袜子小大姐说:“你是乐天派,我可比不上你。”

    我劝买袜子小大姐也喝半杯,塑料一次性杯子也不多。然后我给卖袜子小大姐倒了一杯啤酒,卖袜子小大姐可能怕不和浪费了,猛得一口喝下去说:“真难喝,像马尿一样。”

    “你是第一次喝。”我看着卖袜子小大姐喝了想吐的样子。

    卖袜子小大姐把剩下的啤酒拿到我的旁边说:“我实在也喝不下去了,还是你喝吧。”

    我和卖袜子小大姐聊天,我问:“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卖袜子小大姐说:“我叫张清。”

    “我记得古代有个张青是男的。”我故意这么说,只是为了找点话题。

    卖袜子小大姐说:“那是水浒传里菜园子张青,我的青比他多了三点水。”

    “我知道,就是清水的清。”我故意用啤酒沫子在桌子上写一个歪扭斜挎的清字。

    卖袜子小大姐笑着说:“对。”

    我突然想起来了我在水浒传之英雄好色里看过,下次进光盘的时候得找这个片子,蛮搞笑的。和我们一块吃夜宵的是一块搞对象的小大哥小大姐,他们两个人一边吃饭一边打情骂俏搂抱在一块,弄得我心绪不宁。

    卖袜子小大姐说:“咋了。”

    “没事,你看旁边。”我说话的时候,指着旁边桌子的一对男女。

    卖袜子小大姐说:“你这人,你管别人干啥了。”

    我们喝完酒,吃完面,我习惯了改运河路的道,我把卖袜子小大姐送到了桥东头,桥上也是磕磕绊绊,因为维修大桥堆了很多的杂物,我没有在桥洞里住,我真怕这危桥要了我的命。我就直接去了城西汽车站,推销光盘到三点。

    我趴在汽车站的通道口里,什么时候睡着了我都忘记了。这二个月下来,我连续进了七八次货。一次比一次进的多。我看钱也快赚到二千了。我到为文哥那,把钱数了数,还差一百,我想中间如果不是下了几次雨,二千元钱应该只多不少。

    “我给你二百元,先回家把彩礼钱送去。”为文哥说着,把放在抽屉里皮夹子里的钱拿出来给我。

    我想为文哥说的也是,免得夜长梦多,我真怕高金莲看我这么长时间找不到我,再一怒之下,赌气嫁给了狗日的史大傻。我和为文哥说:“那我收拾东西马上回窑庄了。”

    “别着急火燎的,我送你一身西服,你洗个澡,把头发理一下再回家。”为文哥说着从一个竹篾箱子里找出了衣服。

    “这是我以前买的,有点小了。”我试穿了下,穿上感觉有点大了,但穿上还是挺精神的。毕竟这是人民商场买的,和轻工市场的衣服天壤之别,轻工市场几十块一套西服,这个是苏北箭鹿呢子品牌,少说也得七八百。

    我着急想回去,还有光盘先放在为文哥的宿舍。我算了下,把光盘卖完了,最少能卖三千,加上借为文哥五百,还有借二百,还可以有三百元。既然决定了回去,钱以后慢慢还,总归有赚钱的渠道了,不用偷了。

    我把凑齐的钱让为文哥帮我先收着,我回史窑庄之前,先在技工学校门口的理发店理了发,我又和为文哥一块到矿泉池洗了个澡。把全身的污垢都去掉,这样也能干干净净地去高金莲家提亲。这样也不至于被高金莲的爹高俊武赶出家门,我虽然这样想,但觉得提亲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也许会遇到万般的阻扰,就像为文者教我的,要做个忍者。为文哥说自己一直是个忍者神龟,连为文哥这么有文化都自嘲自己,何况自己是个一无是处的小毛贼。现在不能说自己是小毛贼了,而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史为鼠,靠自己双手也可以发家致富的史为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