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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金莲大早上喊我的时候,我还在熟睡中,高金莲看到我家破房子怎么突然变得干净了,问我:“史为鼠,你半夜起来打扫的房间?夜里下雷暴雨了吗?我看到院子里有很多积水。”
“……家里太乱了,我就简单收拾了一下。”我说话的时候,眼皮耷拉着,困得要死。
“不对呀,你不会连肉包子也会做吧,还有大桌上还压着二十元钱。”高金莲把一张二十元钱放到了我的床头,我看到了高金莲手里吃的肉包子,我也闻到了一股肉包子的香味。
“应该是二大娘早起做的肉包子,大早上送来我们家的吧!”我这样说,是因为我每次从城里回来都会吃到二大娘孙翠云送来的包子,还有我看到这包子如此结实饱满的大个子,就知道是二大娘做的。
高金莲硬拽着我起床,我刷牙洗脸完毕,把一个大包填入口中问高金莲:“你回家和你爸咋说?”
“我就说在同学家住了一晚。”高金莲说话的时候,我想高俊武会认为女儿高金莲在女同学家过的夜。
我和高金莲出门,我看到正在喂猪的六娘段贤琴笑着,盯着高金莲看,我和六娘打了招呼,骑着自行车把高金莲送到了沙河桥上,高金莲怕被丁庄人看见,绕着南面通往丁庄的小道和田埂回家。
我骑车回家,到庄头就看到了史二楞和佘菜花在交头接耳:“这小狗日的史为鼠和他爹史厚平一样还真有点能耐,昨天不知道拐了谁家的闺女在家里过了一夜……”
“史为鼠这小狗日的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没有一点随厚平爷了,当初你看厚平爷是多么好的一个人,还帮着我家的老大看好了病……”佘菜花附和着说。
我听着他们讲我和高金莲的坏话,幸亏她也不认识高金莲,他看到也只是一个小大姐的背影,我没有搭理他们。中午我用水煮玉米棒吃,我在院子里啃着玉米棒,我看见史二楞趴在墙头上往我家石棉瓦搭建的锅窝里看了半天,怀疑我吃的玉米棒是他家玉米地里的,史二楞看到我故意瞪着他,猛得又把头缩了回去。可能半年前,他在庄子里胡乱瞎说,我绝对是王喜超的种,被我听到,我生气拿着史为金的钢叉差点叉到了他,史二楞现在有点惧怕我,经常说我这个人是个不要命的愣头青。
我啃完玉米棒,把缸里的水打满,想着王喜超身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最好到村医院给王喜超买点药。这时候我又看到史二楞从墙头上露出了头,我突然想整治他一下,我进屋拿出了抽屉里很久没玩的弹弓,拿着一颗昨天高金莲还没有吃完的甜枣,当打着麻雀玩,打到了史二楞的左腮帮上。我听到了史二楞啊的声,然后听到了史二楞在院子里骂了起来:“小狗日史为鼠,你等着……”
我咧嘴笑出声,骑车轮飞似的到了杨柳村卫生室。村里卫生室中午看病的没几个人,我和孟瘸子医生仔细说了王喜超的病情。孟医生说:“……从你娘孟春妮那说,你应该叫我大舅……但你说破天,也得让王喜超自己来,我诊治后才能开药方子。”我知道王喜超为了怕花钱,连自己命都不要的人,让王喜超来医院看个病比登天还难。
“大舅,你就开个方子吧……”我请求半天无用,既然孟医生就是不给我开方子,我也只能回家了,我想怎么劝说王喜超,才能让王喜超到杨柳村卫生院看病呢?
我从杨柳村卫生院直接顺着西沙河边的小路骑着车到王喜超那里,在河滩上我看到了在红薯地里割草的高金莲。我和高金莲说了一些话,我说起想劝王喜超到村里医院看病的事情。高金莲说:“俺爸也是这样,经常咳嗽也不拿药吃,平常感冒也不吃感冒药……”我帮着高金莲拔了一些草。看看太阳很快落到西沙河滩了,高金莲一边把草塞满大篮子一边说:“史为鼠,我要赶着回家帮俺爸把老驴喂了,还要做晚饭。”
“高金莲,我明天在沙河滩上等你。”我看着忙着回家的高金莲,也没有办法多说了,我看着高金莲忙着就背着大篮下了河。我望着高金莲过了西沙河南边的桥墩,我就去了王喜超的家。
王喜超今天有点反常,对我爱理不理的,我看着王喜超看到我也不说话,我有点纳闷的说:“我刚去了村里卫生室,孟医生说,你这病也不是什么大病,喝中药是可以治好的。”
“我这病我知道是咋回事,不用你管……”王喜超说话的声音有点大,我想你王喜超精神了,说话也有底气了,不用我管你的死活了。
“史二楞怎么又得罪你了,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你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用弹弓打人家……”我没有想到史二楞这么快就到王喜超家告了我的黑状。王喜超说话的语气不像以前那样:“为鼠,你知道史二楞在我面前说的话多难听,我给你叫爹,给你叫爷爷,求求你别再惹事了,行不行……行不行。”以前我从不辩解。
“这史二楞爱瞎编说我的坏话……我只是想教训他一下。”我辩解道。
“你非要听他乱讲,你听到他说话,你当他放屁就好了,你干嘛非要报复人家。你忘记了你烧过人家草垛,差点出人命的事情了。你这样,早晚会出大事的。”王喜超生气说话的声音好像是从嗓子里硬喊出来的。
我只能忍着不说话不吭声:“任由你王喜超说吧,把我数落够了,我就可以走了,病是长在你王喜超的身上,你爱治不治,我也管不了你。”
我知道王喜超变得“温能”了,从搬出史窑庄起,我就知道王喜超就是个怕事的软蛋,我家门前自留地是史为金排放的被污水毁掉了,他不找史为金赔偿损失,我家院子里进了污水,他也不和史为金理论。史二傻和史为金把我们家屋檐滴水的的一尺地两家都占为己有,他不敢和邻居干架。但我不怕事,我是牙呲必报的人,但我又想想,有理讲理,或许我不该恶作剧用弹弓打史二楞吧,但农村很多事情讲道理是行不通的。
“为鼠,你也不小了,过两年也能娶媳妇了,为了那个你喜欢的小大姐,往正道上走吧……”王喜超对我唠唠叨了半天,大声说话累得又开始咳嗽气喘了。
“知道了,你自己也多注意身体吧。”我说着把二大娘孙翠云给我二十元,我放在了王喜超的大桌上,然后骑车离开了王喜超的家。
我这二年在史窑庄待着的时间很短,一年时间待不了二个月,我觉得和王喜超吵闹的时间很少了,我们之间也有了陌生之感,更是觉得史窑庄现在对于我来说也有点陌生了,现在就连我的死对头史二楞的大儿子史大傻都去县城打工了,连干架的人都没有了。
我在庄子上无所事事几天,我打算再过两天就进城去,但我进城我总有一种奔赴前线沙场,像一名要壮烈死亡的敢死队一样。我知道在城里偷东西现在也不安全了,现在县城经常会严打,严打期间抓到未满十八岁的像我这样的小毛贼不会只是口头教育了,情节严重也会被送到少管所,我怕早晚会被抓到,我问自己要在小偷的这条道上走到黑了,我又想,谁活着不是生死未卜,谁知道谁不会马革裹尸。
我又不知不觉去了俺娘孟春妮的坟头,我跪在俺娘的坟头,我没有哭,也不能哭,因为我是男子汉,我怕俺娘在天上也会担心我这个孬种。对于王喜超生病状况不太好,我不想和天上的俺娘说,怕打扰俺娘的清静。我自言自语说:“俺娘,我不想长期带在这鸟不爱拉屎、人也不待见我的史窑庄,我想进城了,这次到县城里,我想找点事情做,我喜欢上一个叫高金莲的小大姐,如果高金莲能嫁给我,我一定要让高金莲过上好日子。”
我想到了俺娘孟春妮去世了以后,我也和俺娘失去俺爹一样,像个有大窟窿的麻袋,身体里的粮食漏光了,身体空了,干瘪到就剩一层皮了。
俺娘没了的事情,被高金莲知道了,高金莲小大人似的百般安慰我,并送了我两块我最爱吃的大白兔奶糖。
我现在记得清晰的是俺娘孟春妮的葬礼,俺娘的葬礼异常的冷清。二大娘通知不到俺娘的娘家人,俺娘孟春妮是史窑庄的外来户,我的姥爷孟三江是从山东逃荒到史窑庄,我没有见过俺姥姥,俺姥爷病世以后,我唯一的舅舅长年在外面唱快板、说评书为生,我听史厚朝说,我舅舅孟玉方年轻时候在外面和一个小寡妇好上了。
二大和二大娘作为我家里能管事能做主的大人,按照俺爹的账目往来,一一请到了,但来参加俺娘葬礼的人很少。我想是俺娘孟春妮生前也不爱走动的原因吧,我们家很多往来都慢慢断了。
俺娘孟春妮死后,二大娘孙翠云让我搬到她家住,我不肯去,我要遵循俺娘孟春妮的遗嘱,俺娘把我过继给王喜超,老来给王喜超摔老盆。二大娘舍不得我跟着王喜超,强行安排我住在堂哥史为文的床上,堂哥那时候已经考上了南方大学,二大娘认为,既然俺娘不在了,就应该由他们家来抚养我成人。
我认为我有家,我要守住俺娘给我留下的家。主要原因是王喜超一直耍赖在我家里不走,我得赶走他。我认为我后来有了偷病,王喜超也有不可以推卸的责任,那段时间我爱和王喜超对着干,王喜超越管我,我越想偷他家地里的西瓜吃,我要气死他。
我数数这几年我在庄子里偷的最多人家是史为金家,史为金这家伙一点不像是财大气粗的人,小气得要命。史为金的大儿子在乡里当个小干部,有点仗势欺人。小儿子史以浪在外面搞汽车出租,赚得盆满钵满。如今家财万贯的史为金平时还爱占穷人家的小便宜,互邻的墙头走道和田地里的田埂他都要占,我和他家的原来屋檐滴雨的走道,现在都被他堆上了破烂,我家后面荒废的自由地,也被他放了破烂,我只能强行收了一点出租地皮的费用,我不会和别人家空地闲着,免费给他当临时用地。还有他家的车子要经过我面前的路,我想该不该收过路费,我门前的路被他家的大车压的坑坑洼洼,下雨天都是积满了水。
我对史为金家的强烈不满,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老婆佘菜花那张破嘴,经常说俺娘孟春妮的坏话,佘菜花不光说俺娘和王喜超的坏话,只要庄子里的大小姐、小媳妇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被她捕风捉影编瞎话成男女苟且之事。
作为庄子里辈分低,晚辈的佘菜花不知道尊敬长辈,习惯了满庄子的骂人,在她眼里庄子里都没有好人,都该骂。都是逼养的、狗操的,别人家孩子没一个行的,只有她家孩子是石头缝里蹦出来了,而且个个猴精。佘菜花习惯说别人不好,还爱炫富自夸。庄子里的人都厌恶她。在我眼里佘菜花就像是长在史窑庄上一块牛皮癣。
庄子的人厌恶佘菜花的狗眼看人低,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厌恶他们家收破烂给史窑庄带来的严重污染,看不惯他们家有点钱烧包的做派,史为金的八十多岁的老娘罗春红前年病死了,他们家送老人葬谱摆那叫一个大。史为金大哥史为国半夜从城里赶回来,就哭天喊地,像天塌了下来地叫了一声:“娘,你怎么不等等我……”。我心里想,你就不能早点来看你生病都快断气的老娘吗?你娘还不能自由地死,还要等你人来了才能闭眼吗?
那天我听到等候已久的大喇叭,吹大喇叭的老师傅对着天,牛一样的吹。灵堂里的哭声更是惊天动地,我看到这些嚎啕大哭的人全是生面孔,估计都是花钱雇来的,比亲儿子、亲闺女还能嚎,他们哭的声音越大越是撕心裂肺,拿到史为金的赏金就越多,我像个乞丐一样混入其中,也为了得几个赏钱。
我也被他们哭得闹心了,我想到俺爹和俺娘一对苦命的鸳鸯,我也拼命的哭,看谁能哭过谁。我的眼泪不是假的,和他们卖哭、装哭不同,我是真的想哭,哭自己是没爹没娘的孩子,没爹没娘的孩子哭出来的都是苦水。
我看他们一边假哭一边手脚不停地给老太太烧着纸钱。灵堂里的纸钱叠码到灵棚顶了,我摸摸那些冥币,都能以假乱真了,我随手揣在怀里一张。
突然一阵大风刮来,把烧火盆里的火星吹了出来,火就这样燃烧起来,越烧越旺,把好好的灵堂都烧得干干净净,差点把那些棺材前假哭的人都烧成了一把灰,那些乐器班子还在吹个不停,而嚎啕大哭的泣声突然停止了,他们躲避着被烧到的同时,还用一盆盆水,把腾腾腾冲上天的无名火浇灭。
乡下就是这样,死了一个长寿的老人,就要演一场戏。子孙满堂的老人死了,得让活人赚足面子。这场戏多了一把无名火,或许更真实一点。
从那以后,我就瞄准了史为金家,史为金收破烂切粒子扒铝、淘金银铜,这两年赚了不少钱,我有点羡慕史为金,但我又没有他的本事,何况他的破烂很多都是通过他哥史为国的关系从城里的很多工厂里收的。
我认为史为金是响应了乡里的号召发财致富了,但造成了庄子上的严重污染,直接受害者就是我。所以我得响应号召,让史为金和我一块共同致富,但史为金说我不愿意切粒子,又不会开车,没有办法用我,我说什么我都可以干时,他又把我满十八岁来搪塞我。我一生气就把史为金家正在下蛋的老母鸡煮着吃了,我吃完了,就感觉肚子不舒服,我怀疑这只老母鸡喝了切粒子的水会腐化我的肠道。
史为金老婆佘菜花看到我在他家的门前堆成山的破烂前来回溜达,故意指桑骂槐的骂我了,这次骂的那叫一个狠:“偷俺家老母鸡的、小逼养的小婊孙子,你生闺女没腚瓣,生儿子没鸡巴,出门怎么没被一块碗嚓掉下来把你削死,走路怎么没被脚踏车撵死,收稻谷怎么没被平车撞死。少叶肺的东西,俺等着一头牛把你扛死。麻绳把你勒死,雷怎么没把你劈死,钢叉怎么没把你叉死,磨盘怎么没把你夯死,秤砣怎么没把你砸死,苍蝇拍子怎没把你拍死,砖头瘤子没把你绊死,臭水沟怎么没把你淹死,磕头瘤子怎么没把你摲死……”什么诅咒祖宗十八代的话都出来了。
我听着佘菜花的骂,直想笑:“苍蝇拍子怎能死俺,磕头溜子能摲死俺……,俺倒是不信了,俺没媳妇,哪儿来闺女、儿子……如果臭水沟淹死人,派出所会来把你和史为金都铐上,你就等着吃牢饭吧。”
我扑种傻劲就上来了:“我试试砖能砸死俺吗”,说着我就虎劲吧唧的拿起一块砖砸在了额头,砖立刻成了两半。幸亏那块砖风化了,中间还裂了道口子。我目的只是为了吓唬佘菜花。
“自行车能撞死我吗”,我故意骑着为文哥送我的长征牌破旧自行车。骑车在她家门口来回飞过,并那条南北的土路上玩耍起了自行车平衡术,双手离开自行车的大把,像一只展翅飞翔的鹰。
二大娘孙翠云在庄子的东头就听到了铺天盖地的骂声,上去和佘菜花说了话:“佘菜花,你这指桑骂槐在骂谁呢?”
佘菜花畏畏缩缩看着俺大娘孙翠云说:“我没骂谁,我骂也是骂俺家史为金呢?”然后转头溜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并关上自己家的大铁门,大白天就发动起切粒机,开始自己在院子里切粒子。
我认为这两年骂我的人减少了,一是,我在庄子里呆的时间不长,只要我能过活,我也不会偷庄子里的东西,而是二大娘孙翠云也经常苦口婆心教导我,往正道上走,我知道庄子里不再骂我,是有点怕二大娘孙翠云,碍于二大娘孙翠云的面子,毕竟二大史厚树在煤矿上有一官半职,史窑庄很多人家的孩子这几年都长大了,进矿里需要找二大史厚树,还有平时需要周转点钱,也需要找二大娘借。
只有佘菜花我每次回来都要指桑骂槐的骂我,一骂我就会想到他们家的财路虽然不全是邪道上来的,但造成我每次从城里回来都要闻恶臭味,我就会顺手牵羊他们家的东西来撒气。但我没办法封住佘菜花的口。我想着庄子里能管住佘菜花口的,也只有二大娘了,有一次佘菜花和二大娘家争地边,被力气大如牛的二大娘摔了个狗吃屎。更有一次二大娘为了护着俺娘,二大娘狠狠地扇了四处传瞎话的佘菜花一个大耳光。
我认为佘菜花这样的人都得二大娘来管着,我想我们庄子里应该选我二大娘当队长,史为金家的横财是以庄子里人的为代价,但队长史厚田一直当老好人,也不管史为金家切粒子有毒的脏水四处流。
我家后面的汪塘里夏日会发出难闻的臭味,我甚至怀疑王喜超的毛病也是头几年给史为金扒铝造成的。而且这几年史窑庄已经有几个上了点年纪的死于胃癌。我怀疑史窑庄有严重水污染的问题,也有庄子上的人到乡里举报过,后来不了了之,我想除了史为金打点了村里乡里,和史为金儿子是乡里的小干部,大哥史为国在县城里当官也有关系。
我想我在庄子上呆不下去,也并非因为习惯城里饥不饱餐,经常挨饿的生活,而是怕闻庄子上难闻刺鼻的气味,王喜超同样如此,也不是完全躲避史窑庄的流言蜚语,而是为了保主小命,逃离了史窑庄,跑到了芦苇地满野胡里盖房子。
庄子里都认为我这个睚眦必报的人,几次举报史为金家乱排污水的事被县里环保局检查组重罚,庄子里人都认为是我干的。但我知道是谁干的,史二楞虽然嘴上讲去举报,但史二楞又不想得罪史为金,只有史为刚敢于和史为金硬碰硬。
我虽然没举报史为金家,但关于我房子前面和后面我家自留地不能种菜,我找了史为金,史为金满脸堆笑地说:“为鼠小老弟,你常年不在家,种菜也没有人吃……”史为金象征性的赔偿了我几百元钱,让我不要把赔偿的事情和外人说。我认为史为金是怕庄子里其他人也找他要赔偿钱。
我放在高金莲那里的钱也并非都是我偷来的,是史为金家给我的赔偿款,我设立了一个小金库放在二大娘孙翠云那里,我每次回城高金莲提及我在城里赚到钱没,我就找二大娘,小金库这几年也被我拿光了。
其实我也想过举报史为金家,但我怕进大槐树乡派出所,我怕被派出所的民警识破了我做贼的身份,如果因为民警怀疑我贼眉鼠眼,非奸即盗,在给我上老虎凳子逼问和拷打,我等同于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