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坂田的日子,每天都是那么新鲜。常常,不管是晚上加班还是不加班,到了十点钟以后,我们就会去宿舍前面的小夜市里吃烧烤,喝啤酒。十次有九次,大部分人都喝得摇头晃脑,有的人甚至酩酊大醉。
又是一个星期六的晚上到来了。根据公司的规定,一般星期六晚上不用加班,每个星期天不上班。因此,星期六晚上大家就可以尽情歌唱,尽情逛街,尽情买醉。
晚饭吃好以后,我就回到房间洗澡。我和华晴、戴辉煌、戴波涛睡在一间房。房间里摆着两张木床,上下铺的。戴辉煌和戴波涛睡一张床,戴辉煌睡下铺,戴波涛睡上铺。我和华晴睡一张床,我睡上铺,华晴睡下铺。墙上安着一个空调。
戴波涛躺在床上玩着手机。华晴在戴辉煌的手提电脑上看着明星演唱会的视频,一边看还一边模仿着他们的声音唱着:“爱情是伤感的,总叫人流眼泪……”
戴辉煌正在用电吹风吹着头发。今天晚上,我们要去坂田酒吧唱歌,所以戴辉煌特别把自己整的帅一点。
戴波涛看着华晴唱得那么投入,哈哈一笑:“戴辉煌,你瞧瞧胖子,把拉屎的劲都唱出来了。”因为华晴体形超胖,所以大家给他起了一个绰号――胖子。
戴辉煌瞟了华晴一眼,振振有词:“各有各的爱好,想唱就唱。胖子他还有一个当歌手的梦想。”
华晴得意地一笑:“那是。人没梦想活起来就没什么意义。”我真没想到,华晴有了很大的变化。
戴大强来到我们房间。戴大强是8月份来的。他长得虎背熊腰,肚子上端鼓着,是个能吃的家伙。
还记得,戴大强来到坂田的第一天正好是星期天,所以我就请戴大强去宿舍后面的小饭店吃午饭,还叫了华晴。小店里一个人吃一个便饭12块钱。我们每人点了一个菜,拼成一桌共享。碗很小,我和华晴各自吃了四碗,这属正常。可是,戴大强狼吞虎咽地一口气吃了12碗,把老板那小电饭煲里的饭吃了个精光。
吃好了,戴大强打了一个饱嗝:“今天吃过瘾了,火车上饿得要死,眼冒金星。”
老板没说什么。老板娘看了看戴大强,带着一丝惊讶的笑:“如果多遇见几个这样的人,开饭店的准会赔本。”也许她在开玩笑,也许她在计较得失,还有可能有些鄙夷的意思。
我委婉地说:“能吃就是福,能吃才能有力气干活。”
其实,很多农村孩子都能吃。他们每天要爬山砍柴,下田种庄稼,下地种菜,体能消耗大,所以需要的食物也就多。我十七八岁的时候也能吃,饿的时候可以吃一斤米的饭。
戴大强大声地说:“法老,在干嘛?”
我大声地说:“我在洗澡。”
戴大强催促说:“你要速度一点呢。张三丰、朱二洋、秋瓜在下面超市等我们呢。”
我不急不慢地说:“急啥子哟,兄弟?有一个晚上还不够嗨吗?别急啊,好事不在忙中。不怕去得迟,只要去得好。”
很快,我洗好澡,和戴辉煌、华晴、戴波涛、戴大强一起下了楼,来到超市门口。张丰、朱洋、秋瓜三个人正在超市和几个售货员女孩子谈着天。
超市一共四个女孩子。一个广西女孩莉莉、两个广东女孩小荷和樱子,一个湖北女孩夏秋。秋瓜喜欢和夏秋说话,说两人名字都有一个秋字。其实,大家都挺喜欢超市的几个女孩子。每次我们吃烧烤,都会为她们送一点。烧烤就在超市斜对面,横过车路就到了。
我们来到了坂田酒吧。这次玩得不尽兴,不到一个钟大家就回了。朱洋吹了三瓶啤酒之后,去舞池蹦迪,与一个四川后生为喜欢同一个舞伴发生冲突。差一点,引起群殴。
我心平气和地:“大家出来是挣钱来的,而不是打架来的。和气生财。”
回来的路上,他们先走一步,我在夜市书摊上买了一夲琼瑶的言情小《庭院深深》,是旧版的。拿着书,我有点兴奋地往回走。我经常就是这样的,不为发了工资而狂喜,总为买了一夲好书而沾沾自喜。
回到宿舍楼下,正好遇到莉莉站在超市门口。我面带笑容地跟莉莉打招呼:“嗨喽,莉莉,下班了吗?”
莉莉莞尔一笑:“是啊。”她看看我手中的书,又说:“又买了一夲书?”
我胡乱地翻着书:“是啊,无聊的时候,可以看看,以消磨消磨时间的空虚。”
莉莉问了书名,我告诉莉莉书名。我把书往莉莉眼前一放:“要先看不?”
莉莉看了我一眼:“上次借给我的还没看完呢。谢谢。”
莉莉喜欢看书,也曾一度为文学而燃烧激情。以前,她在某些文学杂志上发表过几篇文章。但是,很遗憾的是半途而废。
我正打算上楼去睡觉,莉莉约我出去走走。于是,我们顺着宽阔的街道,徐徐向前。
今晚的月亮很圆,像一个玉盘。月光柔和,柔和得像潺潺流水。
莉莉感慨地说:“又是一个明月高悬的夜晚!”莉莉已经来深圳几年了,在这里看过了多少个明月高悬的夜晚。有些睹物思人的感觉。
我情不自禁地说:“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能有一个与自己在月光里絮语的人,让我一个漂泊不定的人感到流浪的日子也并不孤独。
莉莉说她有点想家了,三年没有回家了。我说我也一样。很多时候,家乡留不住躯体,他乡定不了灵魂。
莉莉有些伤感地:“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我想,故乡的月亮也一样的圆。
我来坂田的时候,坂田正在修路。大街上,处处挡满了铁皮,设满了安全标志。在开放的道路上,车子从上面开过,就会尘土飞扬。
这天下班,我和郭梦云肩并肩地走在下班的路上。每个下午下班的时候,我总爱和郭梦云走在一起。郭梦云就像我们老家大山之巅的映山红一样鲜艳,但绝不妖艳,是一种朴实的美。
郭梦云看看那富丽堂皇的别墅群:“我的梦想就是找一个喜欢我的人,在城市买一套房子。如果谁能给我买一套房子,我就会嫁给他。真的。”
我相信郭梦云说的是心里话。每个人都在追求寻觅着自己的幸福,只不过是对幸福的理解不一样而已。然而,风吹雨打不停留,想要的幸福真难求。有人欢笑也有人哭泣。
我感慨万分:“人生的路就像坂田的路,要经过多少次碾压,要经过多少次风吹雨打。”十多年了,我一直为自己的幸福而努力奋斗着。
郭梦云一笑:“你的话富有人生哲理。”
我有点淡淡忧伤“这就是生活的积累,人生的沉淀。”我的人生之路,虽然不是那么波澜壮阔,但是至少充满风雨,几度坎坷。
郭梦云噗嗤一笑:“像写诗一样。你是不是特别喜爱文学?”我点点头:“是啊。小时候,我就特别喜欢看书。长大了,为书而痴狂。我很想从事文学创作,用精神去照亮那些在黑暗中迷失的灵魂。”贪婪之噬,总让很多人一步步走向罪恶,总让人失去良知。
郭梦云惊喜地:“虽然说纯文学不那么景气,但是文学在任何时代也不会过时。像现在的网络文学,一度跃入高峰。你的想法很不错。”
我叹气说:“可是,这条路付出的代价是很昂贵的。也许,一生我可能不会有什么成就。”如今的文坛人才济济,名家和高手更是如云。
郭梦云沉默了一会儿,感叹说:“那是,各行各业的尖端人才都有。但是,文学讲究的是你作品所闪耀的光芒,靠的是坚持。”
我想,郭梦云说的很对。任何事情要取得成功都需要坚持。
文学一直坚持了20年。可遗憾的是,我眼高手低,没有出作品,但我并不为此感到忧伤。很多时候,为自己热爱的东西付出也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这天晚上,是张丰的生日。张丰请大家到坂田 夜总会K歌。我们宿舍的同志都去了。大伙一边唱歌,一边喝酒。张丰唱了《贵妃醉酒》。大伙儿要我唱一首歌,我就和秋瓜一起唱了一首《水手》:“苦涩的沙,吹动脸庞的感觉,像父亲的哭泣母亲的哭泣永远难忘记”
晚上11点,我们才回宿舍。这一回,每个人都喝的醉醺醺的,走起路来趔趔趄趄的。回到宿舍的时候,我姐姐坐在屋子里刺绣,门还开着。看着我们一个个疯疯癫癫的,我姐就刻薄的说:
“你们啊,真是一群野鬼子,把白天当黑夜,把黑夜当白天。你们难道不觉得累吗?”
我就幽默地说:“人生得意须尽欢,莫让金樽空对月。”
秋瓜就哈哈一笑:“大作家又写诗了。”
大家就跟着哈哈大笑。惬意的生活,总会带来快乐的。
回到宿舍,大家聚集在张丰他们的房间,分吃生日蛋糕。戴辉煌帮助张丰把蜡烛点燃之后,大家紧跟着唱生日歌。生日歌唱好,张丰吹灭了蜡烛。然后,分吃蛋糕。
在分吃蛋糕的时候,大家上演了一场热火朝天的戏。吃了几口,戴波涛把手中剩下的的蛋糕往张丰脸上抹,张丰也将自己手里的蛋糕往戴波涛脸上抹。顿时,其他人也跟着相互闹起来,相互之间用蛋糕抹脸抹身体。最后,大家弄得像花脸一样。
蛋糕游戏,我没有参加,我在宿舍电脑前写。他们抹蛋糕时,我只是跑到他们房间看了一下。我正写着一篇短篇,戴辉煌和华晴亢奋地跑进我们的房间,把门哐当一声的关了。
我兴趣盎然地说:“你们就像表演京剧一样。”他们兴奋,我也跟着兴奋。
戴辉煌和华晴嘿嘿地笑着,同时进入卫生间冲凉。两个人在里面一边洗着,一边聊着抹蛋糕事情,余味无穷。
这个晚上,吐槽的事情不断发生。首先是辉煌冲凉以后给女朋友打了两个小时的电话;接着就是我们正在睡觉的时候,戴大强从网吧回来。因为他一个人住一个房间,没有空调很热,所以他就到我们房间里来凉快一下。
谁知,他有脚气,又穿着一双从老家带来的旧皮鞋。刚脱下鞋,一股臭味扑鼻而来。戴辉煌戴波涛忍着叫他去卫生间里洗脚。这一次更加糟糕,越洗臭味越浓,脚踩过的地方,湿漉漉的散发出一股臭味。
戴辉煌嘿嘿嘿的笑:“强哥,你那脚啊,硬像死蛇那股味道。”
我就笑着对戴大强说:“你去卫生间,把脚好好的洗洗,再喷点香水。”我说完,从我的行李包里面拿出我的香水递给戴大强。
戴大强拿着香水又进入卫生间洗脚。洗好脚,喷点香水,总算缓解了臭味的压力。然后,戴大强就在地板上铺一块席子,躺在席子上。一会儿,他就酣然入睡。
一个月后,也就是国庆节后,公司搬到了岗头村。临走前,我们向超市的几个女孩子道了别。她们再三叮嘱说:“记得经常过来玩啊。”
这天,我们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坂田,离开了坂田的路和坂田的人。坂田走过的路和一路遇到的人,我们无法忘记,更舍不得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