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我一无所获,揣着1500块钱跑到深圳坂田,帮二虎看厂房。二虎送给我一台手提电脑,以方便我的写作。有时候,我还可以看一下电视剧电影什么的,消磨一些无聊的时光。
在坂田,我孤独地抱着电脑,孤独地敲打着键盘,把思念和伤感写在里面。思念总像一条彩虹,划过傍晚的长空。
有时候,静静的坐着,就想起生我养我的那片热土,想起生我养我的那个小山村。记忆中的小山村,木屋拥挤,炊烟袅袅,而如今只剩下斑驳的记忆。,
童年的山村可以串门。冬夜里,在四方形的火坑里烧一堆火。大家围着一堆火,聊着家长里短,谈着令人喷饭的荤段子,余味无穷。
孩提时代,去过别人地里摸西瓜、摘酸梨,偶尔被发现了,就没命的逃离。这就是孩提时代的幼稚和顽皮。玩过泥巴,堆过雪人,打过雪战,对过山歌,那就是童趣的积累。
那条路是曲曲折折的,也是古老而孤独的。无论是晨曦初露,还是夜幕降临,总是和潺潺小溪,相互倾诉着各自的过去。童年的脚步,是踩着烂泥巴和牛粪,吹着牧童的短笛,那是梦想的音符和旋律。即使拖着一双没有后跟的破解放鞋,也追前逐后。那个被风雪侵蚀得颇具沧桑感的岩洞,多少次我们躲在里面逃课。
当刚刚懂得一点人情世故,我们就背负生活的重担,心怀年少的誓言,从那条孤独而静谧的小路走向远方。虽然小山村是我们的根,虽然大山孕育了我们的坚强和宽广,虽然山泉哺育了我们的生命,但是偏僻和闭塞封住了我们的梦,所以我们必须走出去,走天涯闯码头。
但是,我们靠的是百折不挠的勇气和毅力,靠的是山村里的善良和诚实。虽然我们普通平凡,没有惊天动地的壮举,但是人人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梦,那就是展翅高飞。
我们享受过微不足道的成功的喜悦,经历过失败的打击。爱恨交错不断轮回,聚散离别不断演绎。当城市的花红柳绿迷蒙了双眼,当残酷的厮杀触伤心底,总是摘一片他乡枫叶,找回故乡那条小路上的童年。那落叶堆成的故事,那秋风写下的凄凉,就如潮水一般涌入心房。
那一天,我们一败涂地,迷茫过,也忧伤过。但是,我们跌倒了爬起来,跌倒了又爬起来。我们的骨子里有一股不服失败的勇气,那就是泥巴路的延伸,那就是枯藤老树的执着。
文学是一条漫长的路,只有辛勤劳作,锲而不舍,你才能在这条道路上踩出自己的脚印。终于,我的一篇《心囚》在《江门文艺》上发表了。发表的时间是2010年9月下旬。看到这个消息,我已经在深圳坂田二虎的厂里上班。我是六月份来到深圳坂田的。
深圳是一个看不到雪的城市,也是一个不夜的城市。常常,我在坂田的路上踽踽独行,有些惆怅,有些迷茫,有些寂寞。但是,走着走着,便习惯了孤独,习惯了漂泊,习惯了黑夜,习惯了诱惑,习惯了回忆。
我们的宿舍是公司租的,在坂田路。上班的地方很偏僻,离我们宿舍大概有七八里路,步行需要半个小时。公司上班的时间是早上九点到中午12点,下午一点半到六点。一般晚上不加班。如果碰到加班,从晚上七点加到晚上九点半。
我们每天都是步行上班,步行下班。虽然常常汗流浃背,但是谁也没有叫累。有饭吃,有钱花,有酒喝,还经常去酒吧唱歌蹦迪。何乐而不为呢?
当阳光洒满大地,我们就急匆匆地走在上班去的路上。我和一个叫刘迪的老乡走在一起。他才20出头的年纪,按年龄大小,我可以当他的叔叔。按工作关系上说,他确是我的师傅,已经做了一年了。我的技术都是他教的。
我和刘迪肩并肩的走着。刘迪走路有一个习惯,总爱把左手插在裤兜里,肩膀一耸一耸的。
刘迪感慨地说:“这钱好赚,花的也快。几千块钱工资,一个月下来又所剩无几。”
我就风趣地说:“主要是外面的世界太精彩,是你总是保持着骚动的心情。”其实,人人都都有一颗不熄灭的心,我也一样。
刘迪拿出烟来,问问我要不要。我摇摇头说不要,我不习惯抽烟。抽烟历史长久的人,嘴里总冒出一股刺鼻子的味道。
刘迪点燃一支烟,吸了几口,吐出一团团浓烟:“深圳这个城市有钱的人太多了。那些有钱人,买一套别墅都要上千万。你看那别墅里面,住的都是有钱人。”刘迪指了指路边花园式的别墅群。
我淡淡一笑:“人家的钱也是用汗水拼搏出来的。天上不会掉馅饼的。”
刘迪点点头说:“那是,有付出才有收获。想亚洲首富李嘉诚先生,那么大的家业,也是靠自己的智慧、勤劳、勇敢奋斗而来的。唉,我们如果能够有他的亿万分之一就足够了。做梦也没梦到那么多钱。”刘迪叹气。,
我不以为然地说:“深圳充满了机遇与挑战。你这么年轻,路还长着呢,有的是机会,就是看你想不想发展,能不能坚持到底。很多人输给的不是背景、,而是输给了时间,输给了放弃。成不了亿万富翁,你可以成为成功的人。”我总爱给身边的人灌注自力更生、艰苦创业的思想。
我和刘迪到达厂房时,差不多到了上班时间。刘迪在上班前还拿着生产经理大虎的水烟斗,叭叭叭地抽了一顿旱烟。我委婉地说:
“刘迪师傅,你还是会享受生活,上班了都还要过把瘾。”
不知刘迪是否明白我的意思。他咧嘴一笑:“上班一袋烟,犹如做神仙。”
刘迪就喜欢悠闲的生活。平常,我们去酒吧狂欢,他很少去。一个人宅在宿舍,泡杯茶,用手提电脑打一打游戏,时光就在他的指尖飞过。刘迪常常跟我说,将来他挣了钱,就在老家农村买一块好山地,建一座用桐油油过面的木房,种桃种梨,养鸡养鸭,买一把古筝。闲暇之时,喝点酒,泡一杯茶,过着闲情逸致、田园隐居的生活。
我饶有兴趣地:“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你想当陶渊明吧?”
刘迪坦诚地说:“有那么一个想法。”
刘迪刚抽好水烟斗,大虎来了。大虎是二虎的哥,是个办事稳当的人,工作中严肃,总是板着脸。生活中,却又笑口常开。大家见大虎来了,各自回到向己的岗位上工作。
今天,刘迪教我如何把铝片焊接在塑料上。一个比手镯小一点的黑色塑料环,要把一块铝皮弯成一个圈,放进塑料环。然后,用烧热的电焊,在废料上取一点烫化的塑料粘住铝皮的接头上,就算完成一个产品。刘迪手把手地教我三次,我就可以单独做了。
刘迪满意一笑:“戴师傅,接受能力还可以。”
我谦虚地说:“你还是高手,我差你差远喽。”
深圳本来温度高,在有点封闭的车间里,温度之高是不言而喻的。即使开着电风扇,也还是感到炎热。所以,男同志们都脱光了上衣,光着膀子做事。觉得压抑了,大家就唱着《大河向东流》:
“大河向东流,天上的星星参此斗。说走咱就走”
大虎和几个女跟单员被我们逗得哈哈大笑。有个叫张丰的老乡跟她们开玩笑说:“美女,笑啥子哟?是不是爱上了我们呀?”张丰平时沉默寡言,但说出一句来,总是入木三分。大家常常都叫他张三丰,说他内功深厚。
男同志们就装模作样地狂笑。一个叫做郭梦云的女孩子杏目圆睁:“都颠了,疯了!”郭梦云是贵州人,商务英语本科毕业。
老乡戴辉煌看了看郭梦云:“红尘自有痴情者,莫笑痴情太痴狂。”戴辉煌是装灯具组组长,平常爱看点书,懂得一点人情世故。
戴辉煌是从杭州过来的。原来,他在杭州和一些游手好闲的人在一起。有一次,在一次群体斗殴中身负重伤,手臂差一点废了。经过那次人身历险记,戴辉煌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于是,他就远离杭州,来到深圳坂田。吃一堑,长一智。人都是在不断的挫折、失败、受伤的历程中成长。
难道不是吗?从长宁走到桥头,从桥头走到深圳,一路失败,一路受伤。
是的,我来了深圳,深圳我来了。我也像很多人一样,在这看不见雪的冬天的不夜城市,开始寻找着自己的真正梦想,等待着奇迹。
我喜欢做梦,尽管梦想的翅膀总是受伤。我一直坚强而自信地旋转,坚信地铁站的喧嚣,坚信那惊人的呼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