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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我当了包装组组长

    常言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然而,很多时候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一个人就容易冲动,容易大动肝火。

    厂里在做香港一个客户订单的时候,要在一个星期交30多个柜子。出货的前一天晚上,柜子刷漆的时候刷漆师傅不小心,有些问题需要补一点油漆。负责补油漆的是老板的亲家。此人有时候孤傲自大,不可一世,厂里员工一般不和他多交谈。晚上,二宝叫他把需要补的地方补一下,可他就是拖拖拉拉不把油漆补上。因为明天就要出货,我们包装组如果不把柜子包装出来,那肯定是要被老板骂个狗血淋头。所以,二宝又一次去叫那个老板的亲家补一补油漆。

    老板亲家爱理不理的说:“你算个球啊,在这里来安排我。我累了就是要休息,你爱怎么招就怎么招!”他显然不把二宝放在眼里。他自以为是老板的亲家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二宝还是心平气和地说:“做人要懂一点道理嘛,不能无理取闹。明天就要出货,你不把油漆补一下我们怎么包装呢?如果耽误了事情,吃不了就要兜着走。”

    老板的亲家他脾气有点冲,二宝那么一说,他就恼羞成怒:“你别在这里烦我!你没有资格在这里跟我说话,你有什么事你直接去找找老板,让老板跟我来说。”

    二宝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血气方刚,怎么经得住那样的羞辱呢?二宝也怒发冲冠,暴跳如雷:“我就要跟你说怎么样?是你负责这门工作,难道我不可以找你吗?你拿着工资不做事,不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啊?还好意思在这里唧唧歪歪,如果我是老板,我马上把你开掉!”人在气头上,往往口不择言。

    老板的亲家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从椅子上站起来,凶巴巴地朝着二宝扑过去。我眼疾手快,一把将二宝拉到一边,使二宝避开了他的攻击。

    这时候,我也心生怒火,大发雷霆:“我说你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这样蛮不讲理?本来我们年轻人有什么不周的地方,还靠你做前辈的指点。你倒好,给我们晚辈的摆起老资格。平常也没关系,可今天是特殊情况,你不补油漆我们怎么干活?如果家具不包出来,明天出不了货,厂里是要承担违约责任的。不补油漆罢了,你还要出手打人,你打得赢几个人啊?来你打我吧。”我说着,把头伸过去,硬是要让他打。我就量他不敢打。做人嘛,有理走天下,无理寸步难行。我们又不是无理取闹。

    老板的亲家居然让我给镇住了,回到了椅子上。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们也不跟她一般见识,回到了四楼包装组。坐下来休息的时候,二宝就拿起手机给老板打电话,把事情的一切经过都讲给了老板听。老板在电话里破口大骂:“那个死老头子,明天我就把他开了!你们等着,我马上跟他打电话让他来补油漆。”

    过了一会儿,老板的亲家果然灰溜溜的来补油漆了。我们坐在那里休息,也不搭理他。他补好油漆,悻悻而去。我和二宝相视而笑。

    因为这次吵架,二宝也不想干了。一个中午,二宝让我帮他写了一份辞工书。下午上班的时候,二宝让我带着另外两个员工包装,他就去了老板办公室递交辞工申请书。干了一个多月我熟悉了包装的流程,带着另外两个员工包装也没问题。

    半个小时以后,二宝回到了包装组。我问二宝,辞工申请老板批准了没有?二宝一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呀才批准了。

    我一怔说:“恭喜了,几号出厂?”其实我心里还是不那么乐意。二宝一走,我不又成了孤单之人了吗?那一刻,我的心里有一种惆怅之感。

    老板批准二宝辞工的条件就是要找一个接替包装组长的人。二宝就向老板推荐我,先斩后奏。晚上,下夜班,二宝请我吃夜宵时告诉我的。

    我仰头干了一杯啤酒,擦擦嘴:“二宝,你走了我都有点不想干了。好不容易,一个村子的人相聚在一起,相互有个照应。可是,我还没做满两个月你就要走了。”

    二宝语重心长地说:“兄弟啊,你就在这里做吧。反正,去哪里都是做,去哪里都是那么的累,不如就在这里干呀。现在你什么都熟悉了,那两个员工挑不下负责的担子,只有你才行的。再说,兄弟你也是帮我一个大忙吧,你如果不同意担任组长,那我也辞不了工。我不辞工不行,在这厂里做了好几年了,也做腻了。”二宝说完,就和我一起干了一杯。

    我觉得二宝说的话也挺有道理的。虽然城市宽广,但是要找一份工作也是不容易的事情。特别像我,带着一副眼镜,文绉绉的,身材矮小,一米六的个子,人家第一种感觉就是不堪一击的微弱书生。在老家的时候,总是听人说这样一句话:百无一用是书生。我一直是半信半疑的。说书生百无一用,那飞机火车汽车轮船谁发明制造的?不都是书生吗?孔子也说过: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八月底,二包就离开了厂子。据说,他和他老婆去了杭州。但不管怎样,我还是接替了组长的位置,单枪匹马地干起来。

    二宝走了以后,家具厂进入了淡季,常常晚上不加班。于是,晚上在宿舍无聊的时候,我就看看书,写一些所谓的文学作品。有时候,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床上,想了很多很多事情,但好像什么也没有想,脑海里一片空白。为了消除心中烦闷情绪,我常常拿起笛子,吹奏李叔同的《送别》:“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令人想不到的事,厂里又接了一个大单,一个酒店定制了几十万个纸巾小木箱。这次,客户专门委派了一个质检员,监督产品的质量。凡是厂里的货,最后都由我检查合格后包装,所以客户派的质检员天天就和我一起包装。

    质检员名字叫做姜大山,哲学专业本科毕业,二十八岁。他的人和他的名字一样压力山大,个子高大,还是个单身。

    我和姜大山还聊得来,有时候他请我吃夜宵,我也请他吃夜宵,礼尚往来。

    这天晚上,下了夜班,姜大山又请我吃夜宵。姜大山问我心中有没有中意的女孩,我迟疑地说:“一个人吃饱,全家人不饿。自己都还养不活,怎么去养活别人?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我问了姜大山有没有喜欢的人。姜大山一仰脖子,干了一杯酒:“我喜欢裁剪部的小燕。”说话的时候有点吞吞吐吐。

    小燕是一个秀气外向的女孩子,对每个男孩子那么热情,也那么谨慎。说说笑笑可以,但要正式追求她,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据说,一个木工师傅,软泡硬磨,花尽了心思,都没有追到她。

    我不经意地说:“喜欢她就去追她呗。喜欢一个人也没错。”

    姜大山忧郁地说:“可是,听人家说她很难追的,好像眼光有点高。”姜大山有些自卑的情绪。

    我鼓励姜大山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就不相信她是铁石心肠。即使他的心是铁打的,你也可以把你那把火烧的旺一点嘛,提高温度融化她。”爱情是个真实的东西,虚情假意注定你是谁的匆匆过客。

    姜大山笑颜逐开:“跟你在一起,总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接下来,姜大山发疯了似的,向小燕发起猛烈的进攻。又是请客,又是送玫瑰花,又是看电影,又是逛街买衣服。总之,是千方百计,不惜代价。糖衣炮弹之后,姜大山还使出了苦肉计。

    一个下午快要下班的时候,姜大山来到木工组,突然就一下子躺在一个刚做好的柜子上。双手捂住胸口,看上去痛苦不堪的样子。

    木工组几个热心的人,急忙围上来,担心地说:“兄弟你怎么了?肚子疼吗?”

    姜大山紧锁愁眉:“心痛。”

    木工组长似笑非笑地说:“是不是心肌梗塞呐?赶快去医院检查一下,不要贻误最佳治疗时机。”也许,木工组长多少知道姜大山的一点心思。

    姜大山摇摇头:“有什么治疗的,死了算了。”姜大山患上的是心病。心病还得心药治。那一方心药就是小燕。

    有细心的人,匆匆忙忙的跑到裁剪组的工作室里,去叫小燕。小燕正专心致志地裁剪着一块木皮。

    木工组的员工急促地说:“小燕,出大事了!你去看看那个姜大山吧,好像心脏病犯了,躺在那个柜子上的。叫他去医院检查一下,怎么也不肯去。现在可能只有你去才管用。”

    小燕停住,惊讶地说:“怎么搞的嘛,年纪轻轻的犯了心脏病?”小燕迟疑片刻,就跑出裁剪工作室,来到了姜大山身旁。

    姜大山躺在柜子上,闭着眼睛,咬牙切齿地捂着胸口。他什么也不说,也不呻吟,一副与世绝别的样子。这让小燕心悸。小燕什么也没有说,扶起姜大山去了诊所。病是有点,但没有那么严重,只是急火攻心。姜大山是借题发挥。这是姜大山告诉我的。

    终于,姜大山与小燕坠入了爱河。那一段日子,姜大山总是满脸春风、笑口常开。每天早上他牵着小燕的手上班,每天傍晚牵着小燕的手下班。那日子比蜂蜜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