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世广没留我们,连口茶都没请我们喝,甚至是,连坐都没请我们坐下,都是陈海招呼的。
他就是这么一个纯碎的人吧,看谁都是跟鬼一样的魑魅魍魉,所以也不跟我们搞人情世故那一套。
我们离开这小屋子之后,就跟陈海絮叨了一会,我知道他是德龙那边租柜台做生意的,这边做生意的,你不能说他做的大还是小,你说他小,手里也有几千万的货,你说他做的大,但是上不来台面,因为这边只要租个柜台,里面都有几千万的货。
我就问他有没有兴趣加盟我的店,他说他考虑考虑,因为现在没人这么卖翡翠,这个售后很麻烦的,几万的货,你快递碎了,人家怎么给你赔啊?
你说三十几万,人家就说石头。
之前不是有个快递公司吗?人家翡翠商人快递100万高冰种的手镯,到了镯子碎了,商家索赔啊,人家快递公司说了,你就是石头,你告去好了,就赔2000,结果商家去告,败诉,就赔2000,翡翠这个东西,没有绝对标准的,不像是钻石,所以做电商很难的。
我也没强求,反正我的目的是达到了,我跟陈海说,让他帮我联系那些师兄弟们,到时候来我厂里上班,他能给我联系多少是多少,就说他们师父都给我做工了,他们得跟着。
商量完了,我们就回去吃饭,也没去其他的地方吃饭,就在路边摊吃烧烤,跟鲁世宽喝酒。
鲁世宽说我很聪明,很会来事,要跟我做朋友之类的,我就跟他打马虎眼,灌酒,别说,他是真能喝,给我灌的是七荤八素的,我是带着酒底子来的,没办法,几杯就感觉不行了。
我摆摆手不喝了,鲁世宽就自己搁那喝,52度的云南大曲跟喝水一样,他自己干掉了一斤半,但是喝完轻飘飘的,跟没事人一样。
我们喝的差不多了,就准备坐车回去。
上了车,郭洁就问我:“不去杜敏娟那?”
我说:“去他那个什么?”
郭洁说:“你知道。”
我摆摆手,我说:“不去,让他等着,我那么好说话的?我那么好哄的?一次还不长记性,还来一次?没那么多的好事。”
我说完就闭上眼睛,我说;“张老师真厉害,那天工奖没白给,实至名归,哎呀,为了他,得罪大老虎,值得啊。”
刘虎说:“这孙子手也黑,他跟他兄弟起家的时候,就是靠这一手,强买强卖,巧取豪夺,喜欢的石头,谁敢竞争,他就斗谁,很多人都不敢跟他们争,不过郭总,这两人后来怎么就在道上消失了呢?很多年都没见露面了吧?”
郭瑾年平淡地说:“兄弟两个做企业,总有一个觉得自己是最牛逼的。”
我立马嘿嘿笑着说:“总有一个觉得对方是傻逼。”
我说完几个人都笑了。
郭瑾年说:“他们兄弟两个,一个走的外,一个走内,庄世贤就是走外的,到处买翡翠,压货,哄抬物价,把翡翠行业弄的乱七八糟的,但是他呢,趁机赚了不少钱,可是他那个弟弟呢,庄世龙是走企业管理的,把东方翡翠公司管理的很好,在那几年啊,他扩张的很厉害,在北上广各大一线城市,都开设了店面,人家的店面不是我们那种店面啊,都是在最豪华的百货商场买一层楼,专门卖翡翠的,很奢华的,最近几年,两个人为什么低调啊?因为他们老子死了。”
我说:“啧,开始争了,是不是?”
郭瑾年说:“他老子做错一件事,他们是兄弟两个,加他们父亲组建的家族企业,他们两个各占40的股份,他们父亲出的头笔资金,占了20,他父亲一死呢,要说,平分家产,也没那么多事了,但是,这老头犯了一个人都会犯的错误,他比较疼爱小儿子,所以,那20的股份都给他小儿子庄世龙了,这一下子就把那老大给惹毛了,那老大你也看出来了,浑人一个,两个人立马打起来了,听说啊,把灵堂都砸了,相互不服气,后来还告,所以,那几年没露面,都在处理家事呢。”
我说;“这就是亲人在一块做生意的后果,最亲的也是他们,但是往往最后最薄情的也是他们,家族企业很难做,因为一碗水很难端平,咱们国内啊,很多兄弟企业,都是死在这个上面。”
这个时候郭瑾年的电话响了,郭瑾年接了电话,他看了一眼,觉得有点奇怪,他接了之后,脸色很难看。
我问:“怎么了?”
郭瑾年说;“庄世贤请我们吃饭。”
我啧了一下,我说:“鸿门宴。”
郭瑾年笑了笑,他说:“明天你就别去了,这种层面的人物,我来对付,你磨不过他的。”
我舔着嘴唇,我说:“行,刘虎,你跟紧点,多叫几个人。”
刘虎说:“行,但是,这边始终不是咱们的地头,那庄世贤在这边十几年了,根深蒂固的,你啊,还是去找你杜姐喝两杯去吧。”
我听着就苦笑了,这他妈就是我无奈的地方,在这边,我没自己的力量,不管是人脉还是黑白两道,我都吃不开,我就得靠杜敏娟。
你就拿着庄世贤请客,这傻子都能看出来是鸿门宴,但是你能不去吗?肯定不行啊,你跑是跑不掉的,但是你去吧,你又害怕。
我说:“行,给我丢下吧。”
车子停下了,我下了车,郭洁说:“晚上要等你吗?”
我看着郭洁,这他妈不是废话吗?我能回来吗?但是我感觉他挺想我回去的。
我说:“尽量。”
郭洁没说什么把车门关上了,我捏着嘴巴,有点想吐,我忍不住了,赶紧趴在垃圾桶上使劲的吐起来。
我他妈,又喝炸了。
我真他妈想回去,在床上好好的睡一觉。
我他妈的干嘛要做老板啊,这个时候,都在家里过年呢,都窝在被窝里看手机呢,狗都不往外面跑,我他妈一老板在这边喝的死去活来的,吐的跟狗一样。
老板,真不好做。
我拿着手机给杜敏娟打电话。
我说:“杜姐,我在珠宝街呢,接我啊。”
杜敏娟勤快地说:“行,我马上过去。”
我说:“叫人过来就行了。”
杜敏娟说:“知道知道。”
我挂了电话,坐在地上,抬着头,看着天空,这八九点的天,还是亮的,这边天长。
我突然楞了一下,我看着有两个熟悉的人在翻对面的垃圾桶捡垃圾,我看了一眼,立马爬起来,我跑过去,我说:“你们干嘛呢,怎么捡垃圾呢?”
听到我的话,那女孩瞪了我一眼,说:“用的着你管吗?你贵姓啊?”
我看着冯蕾,这丫头的眼神,那股恨意真的让我胆寒,我心里有些愧疚。
我看着郝婷,这女人出门捡垃圾还是那么优雅,脸还是那么雍容大方,穿着也很体面,而且看着我也还在笑,那体面真是一点都没丢掉。
这让我越来越惭愧了。
我说:“对对对,对不起,我……我帮您办好那事了,我跟那刘校长说清楚了,真的,说清楚了,这趟我就是准备带你们到昆明那边面试呢,真的。”
冯蕾说:“哼,见着了这么说,没见着你什么心思谁知道啊,别在这看笑话了,你们有钱人过年吃到吐,我们穷人没钱过年还要赚钱过日子呢,让让行吗?”
这女孩的嘴,真是太厉害了,真的,跟冯德奇一样,翻脸之后,真的是六亲不认,管你是谁呢,往死里骂就对了。
郝婷说:“让你见笑了,你不必愧疚,你帮老冯把后事办了,给了我们不少钱,已经仁至义尽了。”
我说:“那十万,花光了?”
冯蕾说:“十万?好大的钱啊,哼,你不是答应我爸让我出国留学吗?你知道出国留学的费用多少吗?我妈说你是个仗义的人,肯定帮我,就放心的把钱给交了,这倒好,我那边钱交了,还差一笔生活费跟飞机票,你这边人不见了,你是不是等着我妈舔着脸去求你呢?啊?”
冯蕾说着,那眼泪哗啦啦的就下来了,她也委屈,我看着真是像是自己的闺女被人欺负了,被人抛弃了,真的太抱歉了,他们那么信我,我真是良心不安,我一直都在办这事呢,但是真的太忙了。
这过年两个人捡垃圾,真的让我太惭愧了。
我刚想解释呢,我看着一辆车停边上了,车门哗啦一下就打开了,我啧了一下,好死不死,杜敏娟这会到了,我看着杜敏娟穿着盛装啊,身上珠光宝气的,一副十足的贵妇派头。
他下车,看着郝婷,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那笑容是得意,是胜利的微笑。
当年她嫁给冯德奇的时候,是用尽了手段的,是让冯德奇往死里打郝婷才把郝婷打离婚的,这个时候两个人见面,那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我看着特别难受。
两个人不说话,眉宇间就分出高低了。
杜敏娟说:“上车吧。”
杜敏娟说着,就把一个水瓶丢在地上,那种羞辱的意味太强烈了。
冯蕾特别生气,但是郝婷一把给冯蕾抱住,娘两就低着头,郝婷还偷偷看着我,对我还抱有希望。
我当下就炸了。
你说我走不走?
我不走,我让杜敏娟对我的心结更强烈,我这得罪猛虎了,我需要他。
我要是走。
这娘两不得把我恨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