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亭驿,这是江州到衍州的最后一个驿站。
走了几日,徐安一行正好在此处歇息,顺便给马匹喂料饮水。
按照规制,驿站大门一概没有门槛。
吴平徐步上前,对一旁的徐安说:“徐大哥,你相信天长地久的爱情吗?”
徐安刚在长桌上坐下,不知道吴平为何这样问。
沉默一阵儿,徐安回答:“前人不是都告诉你了吗。”
“这怎么说?”吴平疑惑。
徐安倒上了两杯茶,往吴平面前推了一杯。
喝下一口茶,徐安说道:“要是真有天长地久的爱情,文人墨客也就不用花那么多的篇幅来高声歌颂了。”
吴平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有时候他真想打徐安一顿!
年龄没多大,总学老夫子拽文。
吴平斜了一眼徐安,继续追问:“会有十年如一日的爱情吗?”
两人起身离开长桌,过了厅堂大门。
徐安找了一个位置落座,解释道:“寻常夫妻,三年如糖似蜜,七年如水如茶。对一个人十年如一日,已经不能算是爱情了。”
吴平眉头一皱:“那是什么?”
“跟那些前赴后继的文人墨客一样,是执念。”徐安答道。
执念?吴平想起那日庙中斋先生的样子,或许那就是执念吧。
刚好是午时时分,厅堂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
桌子上只有徐安吴平两人。
许是赶了路程,两人的饭量比往常都多了几分。
少顷,盯着吃完饭四处张望的吴平,徐安开口说道:“等下我要在这里见个客人。”
吴平抬头:“什么事?”
徐安眼光还是盯着吴平,玩味的说:“你的事。”
吴平知道,徐安开口的意思就是不方便告诉他。瞧着徐安的不正经,吴平没有回应。
吴平起身前往马厩,厅堂就只剩下了徐安一人。
从交州往江州的一千余里,日防夜防,独孤沐还是在青岚县遭了暗算。
暗影三杰老大攻于正面,老二擅长追踪刺杀,老三更是伪装一途的天才。
三人联手,即便是独孤沐也难以招架。
青岚的那个夜晚,独孤沐用换命的招式冲出包围,哪曾想最后还是中了飞刃。
所幸重伤昏迷前身旁有一男子,得他相助才逃出生天。
等独孤沐在客栈醒来,男子早已离去。
稍微恢复伤势,从店家处打听到男子离开的方向,独孤沐就追了去。
经过几天的赶路,追上的独孤沐渐渐发现,男子身处的这个队伍相当不凡。
自身伤势未愈,独孤沐便紧紧跟在队伍后面,没有与男子相见。
眼看就要到了衍州边境,队伍中那个叫徐安的人给他留下了一封信,约他在新亭驿相谈。
独孤沐想了一宿也没想明白,自己是何时露出行踪的。
走进大门,独孤沐望见坐在厅堂的男子神色十分平静。
见独孤沐走进来,等候许久的徐安起身示意。
作了一揖,徐安执礼道:“在下徐安,前辈请坐。”
独孤沐从进门便看见了这个白衣男子,一副儒雅相,人畜无害。
久居江湖的独孤沐心里却十分清楚,这类人是最不能小看的,何况还是掌管了这么多精锐骑兵的人。
“阁下真是好手段。“独孤沐在最靠近大门的一条长凳上落座。
“前辈跟了我们一路,再不相见,就怕要入衍州了。”徐安示意桌上泡的茶。
听到徐安的话独孤沐忍不住的猜测:“你们是衍州的人?”
自从知道了独孤沐的存在,徐安就酝酿了一个想法。
徐安没打算隐瞒,告诉独孤沐自己一行的身份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徐安点点头:“今年四月,交州盐帮发布江湖令。以万两黄金悬赏大剑客‘惊鸿剑’的人头。如此大的手笔不禁让人想起了一件东西——神龙令。”
独孤沐喝着茶,一句话不说。
“前辈不想说,我也不追问。不过一声不吭就想用衍州来挡掉麻烦,当心适得其反。”徐安话音刚落,大厅门外就出现了十数个汉子,清一色的“虎臂蜂腰螳螂腿”。
在进门之前,独孤沐就察觉到了此地有不属于一个人的气息。
坐在离大门最近的位置,也是防备此时。
见到动静,独孤沐神色没有变化,只是无声的将左手放到剑柄上。
“即使有伤在身,你们也留不住我。”独孤沐自信道。
看着独孤沐蓄势待发的样子,徐安面露微笑。
“盛名之下无虚士,我从来都不小瞧‘惊鸿剑’,偌大的衍州也容的下一个‘惊鸿剑’。只是前辈不打招呼进不去衍州,想要进衍州,需要答应在下三个条件。”徐安边说边伸出右手。
独孤沐眉头一皱:“没人能威胁我。”
徐安挥手示意,大厅外十数个汉子瞬间让开了一条道,戒备的站在厅门两侧。
放下手,徐安注视着独孤沐,认真的说道:“不敢,这是在下的建议。衍州的势力,遍及大朔。若是花心思找一个人,易如反掌。不只是今天前辈重伤出现在新亭驿的消息,就连前辈以后的踪迹都能传遍江湖。”
对于徐安先前挥手所释放的善意,独孤沐还带有好感。可等到徐安说完后面这番话,独孤沐才发现他被面前这个男子架住了。
若是全盛时期,只要一剑在手,天下随处可去。可是现在摆在面前的,只有一个选择。
无声的沉默后,徐安说:“第一点,进入衍州不得无故伤人,至于去哪儿请自便;第二,在衍州期间每待一日便要杀溧国敌军一人,直到前辈离开;至于第三点,是要前辈答应我一个承诺,至于做什么,以后我会告知前辈。”
独孤沐陷入了沉思。
似乎是为了解惑,徐安进一步说道:“屠山关外遍地的溧国敌军,以前辈的手段,不在话下。”
半晌,独孤沐问出了一句话:“你花这么多心思,就只是为了一个承诺?”
见独孤沐答应了,徐安心里松了口气。如此强势的做派,他也不确定结果会是什么。
徐安在赌,在赌独孤沐的伤势很重!
见达到了目的,徐安会心一笑:“前辈的承诺可不廉价。要不是前辈负了伤,我可没这个机会。别说是一个盐帮,就算整个江湖我衍州也不惧,前辈大可安心。”
“可以!”说完,独孤沐把剑柄上的左手移开。
“合作愉快。”徐安拿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