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国忠拍案而起,唾沫横飞,好似要飞到秦翰脸上去了。
他沉默了太久,退步了太多。
战争的压力,朝廷的压力,让杨国忠再也喘不过气来。
他不过是想为大梁收复故土,结果却弄地满朝文武,皆是怀疑他杨国忠有谋逆之心。
天下的荒唐,天大的冤枉!
这般痛苦的感觉,无法用任何的语言来形容。
“秦相,宣旨吧!”
走到秦翰面前单膝下跪,他跪的不是秦翰,而是那远从临安而来的圣旨。
寒风萧瑟,偌大的军营内,鸦雀无声。
秦翰摊开圣旨,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罪臣杨国忠”
账外北风呼啸,杨国忠的心更冷。
他知道萧衍有对了,自己又错了。
报国的热血纵然依旧滚烫,可哪又如何,官家不信他,战局将胜那又如何,朝廷不信他。
他们不想看到一个帮着大梁收服故土的英雄。
反而,更加想看到委曲求全来的和平,如此便能证明,他们是对的。
打下去是错的,杨国忠是罪人!
片刻之后,秦翰走出营帐,脸色并不好看,“杨将军,兹事体大,还请三思,官家的耐心有限,三日不成行,后果自负。”
“知道了。”
营帐内传出杨国忠不咸不淡的声音,如入定的老僧一般,无风也无波。
秦翰离开军营,周围的大梁将士一个个脸色狂变。
什么意思?
杨将军真的要投靠大庆吗?真的如此吗?
若是如此大梁岂不是彻底完蛋了!
恐慌的情绪在军营内再次弥漫,与此同时,大梁的核心将领们也是一个个惴惴不安。
他们也同样收到了消息,自己的家人以及和自己相关的人,无一例外全都下狱。
可这个时候,谁也不敢去烦杨国忠。
作为杨家军的核心将领,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此事真相。
朝廷不信任将军了。
等秦翰回到临安,赵构便迫不及待地询问秦翰情况如何。
“官家,老臣老臣想对了”
赵构顿时倒抽一口凉气,“说!给朕说!”
“此番去前线,老臣一路打听,听闻许多百姓都在盼望着让杨将军收服故土,将杨家军比作天神一般的人物。”
“此事也算正常,毕竟大梁人的名声再差,也算是故土难离。”
赵构也同样知道这些事情,中秋节的时候,他也在民间听到许许多多的话。
“而今,大庆和大梁的战争已经到了决胜的关键时刻,杨国忠以为收复故土,指日可待,他不愿意遵旨回京。”
秦翰继续说道,赵构脸色一变再变,“朕让他回来,他不愿意回来。”
“他敢违抗朕的意思?”赵构眸子一缩,脸上瞬间变得无比难看,“杨国忠什么意思?”
“官家,老臣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老臣知道一件事,若此番杨国忠真的胜了,那南方百姓心中便再无官家,只有杨国忠。”
“此番战争未胜,杨国忠都敢不回来,若是胜了,他还会回来吗?”秦翰深深叹息。
赵构浑身一僵,好似被施了定身咒一样愣在原地。
他眼眸之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你是说他想他想自立为王?!”
秦翰不敢将话说地太明白,直接匍匐在地,不敢太头,“是真是假,官家自当决断。”
赵构瘫坐在龙椅上,双眼一瞬间失去了神采。
脸色更是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杨国忠出兵是赵胤的意思,说白了,这件事和他赵构没什么关系。
之前要打,也是赵构一时的意气之争。
可现如今看来,似乎这件事并非如此,他一个刚刚复辟的皇帝,外边却放着一个能力十足的臣子。
不担心吗?
当然担心!
赵构整宿整宿睡不好,要说不担心那根本不可能。
也正是如此,他才让秦翰去试探,去考验。
只要杨国忠愿意回来,哪怕见上一面,他都相信杨国忠是为了大梁。
“杨国忠是否有难言的苦衷”
“官家,都这个时候,您还心存侥幸吗?”
秦翰一声质问,倒是让赵构顿时回过神来,“秦相,此言何意?”
“官家,他杨国忠若是只想收复失地,为何屡屡下诏,屡不回应?”
“若非有二心,又如何不愿意回京面对管家?”
“退一万步说,若是拿下了南方,朝廷还能命令的了他吗?此战胜了,百姓感念杨国忠之勇猛,落败,只会责怪官家!”
赵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瞳孔地震,眼皮狂跳。
大梁只剩下半壁江山,杨国忠就算打下了另外半壁江山,又能如何?
现在天时地利人和,全在杨国忠手中。
一旦他有不臣之心,谁人又能与之抗衡。
赵构心如死狐,在秦翰一顿忽悠之下,对杨国忠最后的耐心彻底消失殆尽。
换而言之,若他是杨国忠,他能够抵挡住这半壁江山的诱惑吗?
不!绝无可能!
“秦相,秦相”赵构快走两步,走上前一把抓住秦翰的手腕,“朕此刻应该如何是好?”
秦翰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这官家还不算蠢到家了。
“杨国忠此时想将南方拿下,想要收复故土,可即便拿下了对官家也没有任何的好处。”
“南方尽是刁民,别忘了,当时可是官家的权宜之计才”
当时的大梁根本无力负担,大梁南方的赈灾,也根本无法负责赈灾。
倒是大梁南方哀鸿遍野,流民遍地。
在萧衍一连串的毒计下,大梁南方百姓,对赵构只有恨意,无尽的恨意。
赵构光是想想自己曾经的经历,都忍不住头皮发麻。
他当时就是被大梁南方的兵绑着送给大庆的。
对南方,赵构深深地恐惧。
“朕知道,现如今,我等该如何做?”
“官家只需要做一件事,还能够彻底保住半壁江山,那便是和大庆求和,至于如何求和”秦翰眼珠子转了转,“很简单,大梁退兵,处死杨国忠这乱臣贼子。”
轰隆隆!
赵构脑中响起一阵闷雷,惊悚二字就写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