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腿想走,身后的人又开口了:“表嫂,我知你在寻生母之故的线索,或许可以去找找乳母,我听闻前唐夫人在世时,有位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乳母也跟着一同嫁了过来,后来前唐夫人离世前,将乳母送还归乡了。”
扭头,她疑惑望着满脸认真的人,问:“你怎么知道的?”
林沛凝浅浅笑着,几天前她去给表哥送汤,在书房门口听到的。
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再次将所见所闻告知玉颜:“从前茶会时,就曾听唐二小姐讲过一些唐家的情况,你可以去寻一寻,或许会有线索。”
唐婉儿仗着祖母跟太后是闺中密友,没少在外面显摆家世,一来二回,家底都快交代干净了。
林沛凝记性好,就将这些都记在心里了。
“谢谢!”玉颜低低点头道谢。
她压根没想到前唐夫人还有乳母在,只不过过了近十年,人不知道在不在,总归是有线索的,比什么都不知道得强。
出了云来客栈门口,迎面遇上了李文翠果然带着李云裳来了。
二人风尘仆仆,想来是找了很多地方。
见到玉颜在客栈门口,李文翠第一句便是:“你怎么在这?”
没有明面上的戳穿,她压根不带搭理人家,只是扭头对同样不解的李云裳招呼:“将军不是说南源斋出了八宝鸭吗?一起去尝尝吧。”
看她这样,李云裳就猜到楼上有情况。
二人正准备掉头走,李文翠不让,扒拉住侄子的手臂,指着楼上的房间,语气激动:“云裳不准走,沛凝还在楼上。”
事到如今,她还是准备给侄子耍阴招,难道不知道如今各方对李云裳虎视眈眈,要想拿这些做手笔轻而易举。
别是女儿嫁不进李家算了,还搭上个母族中唯一有出息的侄子。
玉颜压下不悦,侧身挤在二人中间,将她的手撇开。
“姑母,玉颜已经见过表妹了,表妹并无大碍,你且放心,我跟将军去吃八宝鸭,晚些给你也打包一份尝尝。”
不等人反应过来,二人脚步飞快离开了视线,李文翠计谋失策,只好先去查看女儿的情形。
走在大街上,玉颜神色轻松,开始哼起小曲。
李云裳一直斜眼观察某人,好奇问:“夫人今日心情挺好?”
“那是自然!”
又扫除了一位情敌,心情能不好吗!
“为何心情那么好?”
她自然不会跟李云裳说自己心中的想法,眼咕噜一转,调皮道:“我帮你避免了生傻子的悲剧呀。”
又想起了那日她分析得头头是道的事情,他偷笑,淡淡摇头,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她鼻尖轻轻一点。
“你以为我会被骗吗?”
龙武军是什么人,林沛凝是一个人进的客栈还是由母亲陪同进去的,早就调查清楚了。
他早就知道了姑母想坑自己。
玉颜瞪大眼睛,很是惊讶:“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表妹是毁了你的名声,强迫你娶她?”
见人点头,她心中又冒出了其它不好的念头,脸瞬间沉了下来,声音都阴恻恻的。
“所以,你是自愿就范的!”
他想娶林沛凝,故跟着就来了客栈。
明知是圈套,还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看到夫人脸上有了明显的怒意,李云裳忙举起双手坦白:“夫人,我压根没想进她房间,你可别胡思乱想。”
来之前,他就派曾西冶去请府中几个婆子一同前来,只是姑母腿脚比较快,他们先行到了云来客栈而已。
听完他的解释,玉颜脸色这才好看了些,威胁道:“谅你也不敢。”
李云裳内心无奈,嘴上还得哄着。
“夫人莫生气,等会给你多点一道红烧肘子赔罪。”
这还差不多。
玉颜走在前,他跟在后,阿乐看着眼里,一直偷偷捂嘴偷笑。
他家小姐跟将军是越来越有夫妻相了。
二人茶余饭饱之后,玉颜就将今日林沛凝跟她说的线索讲述给李云裳听。
对方也觉得这或许是一条有用的消息,于是着手让曾西冶去查了。
不出几日,曾西冶就传来消息,说找到人了。
前唐夫人的乳母自打离开唐家之后,就进了庙里出家,法号习静。
现在人就在清缘庵内修行,今年已有七十了。
于是二人假借请愿为由,出发找人了。
清缘庵距离东道城足有三十公里,说近不近,说远不远,李家的马车一出城门,立马有人跟了上去。
李云裳一向敏捷,很快就发现身后跟了一群尾巴。
“要收拾掉他们吗?”玉颜也发觉了,对方跟了自己一路了。
毕竟除了公务,李云裳很少因为私事出城,贸然出去难免惹人怀疑。
他摇头,神色自然:“不用,收拾掉他们只会更加惹人怀疑,若是其中有唐家的人,知道了你要去找前夫人的乳母,难免会打草惊蛇,平白害了一个无辜人。”
上回姚公公的事,给了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
谭应羽生性多疑,只要对方可能危害到自己,就会立马出手,除之而后快。
“也对!”玉颜叹息,心中怎么能没有遗憾呢,明明自己差点就接近真相了。
“可是我们若是去了清源庵,该如何抽身去找乳母了解情况。”
找了怕被人发现,不找又无法了解到前唐夫人去世前的真实情况。
李云裳轻轻刮了她的鼻尖,宠溺一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马车匀速上前,直至清缘庵门口,身后的人远远看着,只瞧见一对璧人手牵手,如胶似漆。
清缘庵平日里都是些百姓过来,鲜少有高门贵族踏入。
李云裳跟玉颜的到来,明显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主持远远一瞧,带着不少尼姑走了出来。
“贵客到来,有失远迎。”
玉颜双唇轻轻上扬,整个人看上去温柔恬静,纤细白皙的手搭在身旁人的胳膊上。
“主持客气了,听闻清缘庵求子特别灵验,我夫妇二人特来拜会,也好让菩萨保佑我俩早日开枝散叶。”
这话说得真切,倒不像是假的。
要不是为了瞒天过海,李云裳都觉得自家夫人说的是真话。
主持会意,抬手将二人请入庵内。
玉颜脚步沉稳,就有一只手不老实搂住她的腰,耳边传来他的嗓音。
“夫人想要子嗣,求我啊!”
好生不要脸的人,她剜了一眼,手在某人大腿处狠狠一掐,疼得他龇牙咧嘴。
净手之后,二人双双在送子观音面前上香。
按照规定,玉颜开始用摇签筒抽签。
她从不信神明,如果神明有眼,安家也不会被灭门。
可是这回,瞥了一眼身旁人正在菩萨面前虔诚跪拜的模样,玉颜想着或许可以信一次吧。
求什么好呢?那便求与身旁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吧。
不知不觉中,某人早就闯进她的内心,让她想要求一求与他的缘分。
想着想着,摇签筒有一签落了出来。
李云裳替她拾起,好奇问:“你求的是什么?”
夺过竹签,玉颜神秘笑着:“不告诉你。”
在主持的指引,她出门将竹签递给庙祝。
苗祝只看了一眼,翻开着桌上的文书,念了出来:“一月缺,一镜缺。”
这话说完,那人原本舒展的眉头紧紧拧巴在一块,拂着胡子,连声哀叹。
玉颜心中暗叫不好,紧张问:“可是这签不好?”
庙祝来回看了看二人,看透了什么,终是闭口不言,只挥手不言,让他们离开。
待到人走后,有一小尼姑问:“庙祝,你今日为何沉默寡言。”
老者叹息:“所问诸事不圆满,恐无转机。这二人怕是这辈子有缘无分,就如同破镜,无法重圆。”
离开之后,玉颜对庙祝的话一直耿耿于怀,隐隐不安。
李云裳只好宽慰:“没事的,签诗哪有那么准,就一次,改天我带你多求几次。”
也是,如今是正事要紧,用过晚膳之后,按照规矩,二人需要在庵内住上一晚。
主持甚是妥帖,为二人在园内准备了一间厢房。
四周无人之后,玉颜压低声音:“今日怎么不见那习静师太?”
白日时,听师太们吟诵佛经,她留心了他们的法号,根本没有习静师太。
李云裳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示意她不必着急。
“我让西冶调查清楚了,习静师太目前在庵中的藏经阁内负责整理经书,两耳不闻窗外事。”
怪不得,玉颜心中已有了盘算,如今天色已晚,只能明天再说。
这一夜,他只是搂着她静静睡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