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马元义谋逆之罪,罪该万死。然更大的麻烦在于张角张宝张梁三兄弟。此三人以太平道为名,于青幽徐冀四州之地聚集教众已达四十万众。名为传道,实则谋反。且此三人与马元义关系密切。臣以为,当尽快发兵剿之。”
下军校尉鲍鸿叩首道。
中军校尉袁绍暗暗冷笑。你这不是废话吗?派兵清剿,朝廷现在还派得出兵吗?再说,没看见老蹇还在那跪着呢,轮到你说话了吗?
“既然鲍爱卿有如此良策,那便将此事交于你,由你带兵剿灭叛匪如何?”
灵帝语气轻飘飘的,却透露着一丝凉意。
“这……”
鲍鸿额头见汗,不知该如何回答皇帝的问话。
“陛下,张角乃山野草民,所聚者人数虽多但无外乎乌合之众。臣有一策,不需朝廷动用一兵一卒,顷刻间便可令四十万反贼土崩瓦解。”
“哦?蹇爱卿有何良策,快快说来。”
“陛下可下旨,令各州郡招募军士,扩充军备,抵御反贼。所需钱粮各州郡自筹。如此一来,各州州牧必竭尽全力自保,而不需朝廷派兵拨款。各州各郡皆如此,贼兵必寸步难行,不需多少时日便会土崩瓦解。”
“不可!”
灵帝尚未表态,鲍鸿便急忙说道。
“陛下,蹇硕之计万万不可。若令各州郡自行扩军,各州牧郡守必会趁机招募私兵,扩充个人实力。况且,各州郡军费何出?怕是又要盘剥百姓……”
“你糊涂!”
不等鲍鸿说完,就被蹇硕厉声打断。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何来私兵一说?至于军费,你年前似乎上奏说‘各州各郡贪官甚多’。此次军费便由他们来出,岂不一举两得?”
“蹇兄啊,那些贪官哪里肯老老实实出军费?怕是又要趁机增添税收中饱私囊。到时候,怕是老贪官没除掉,又养出一批新贪官来了。”
“好了好了。”
眼见二位校尉争吵起来,灵帝只觉得头疼。
“本初以为如何?”
袁绍早料到灵帝会有此一问。皇帝陛下宠信宦官,重用外戚,却又想用宦官制衡外戚。自己这个中军校尉位居蹇硕之下,不得不看这个死太监的脸色。本欲借此机会给他点难堪,又不愿坏了大将军的大事。罢了,小不忍则乱大谋。
“臣以为,蹇硕所言甚是。”
袁绍抛出了早已想好的答案。
“如此,朕知晓了。你们下去吧。”
灵帝点了点头,头好像没那么疼了。
离开御书房的蹇硕意气风发,拍了拍袁绍的肩膀。又看了看面如死灰的鲍鸿,重重“哼”了一声,自顾自地去了。
数日后,反贼马元义被车裂于市。
同时,一道圣旨降下。大太监蹇硕的建议被算盘采纳,各州州牧刺史、各郡郡守开始了各怀鬼胎的疯狂扩军。而军费钱粮也正如鲍鸿所担心的那样,以“剿匪税”的名义被摊到了老百姓的头上。
东汉朝廷虽已腐朽不堪,但行政效率却没那么低。中央政府的剿匪指导精神一级级向下传递,很快便到达了张角所在的冀州巨鹿郡。
与圣旨几乎同时到达的,还有马元义遭叛徒出卖,被车裂于洛阳的消息。
张角得到消息,深知事已败露,不可再有拖延。遂与二弟张宝,三弟张梁杀死当地县令,揭竿而起。同时号召全国数十万太平道教众共同举事。
在张角的号召和鼓动下,各地太平道纷纷杀死官吏,发动起义。一时间,各州各郡烽烟四起,大汉王朝摇摇欲坠。
起义军打出“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的口号,人人头戴黄巾,称“黄巾军”。
张角自号“大贤良师”,称“天公将军”;张宝称“地公将军”;张梁称“人公将军”。
黄巾军在张角的带领下四处攻城掠地,各地民众纷纷响应加入太平道。短短数月,黄巾军从近四十万人发展到百万之众,终于成了气候。
趁着各地世族豪强还在争权夺利的契机,黄巾军在青州取得大胜,甚至杀死了兖州刺史——汉室宗亲刘岱。
刘岱兵败身死的消息传到洛阳,灵帝大惊。以大将军何进为代表的士人集团纷纷进言献策,请求朝廷调集重兵剿灭黄巾军。同时,一面对之前进言的蹇硕进行抨击,一面却要求灵帝进一步将军政大权下放地方,增加各州郡的权力。
“陛下,唯有如此双管齐下方能剿灭反贼再现太平盛世。”
已是何进得力手下的袁绍进言道。
方寸大乱的灵帝完全没了主张。他搞不明白,好好的帝国怎么就一下子乱成了这样。朝廷里宦官和群臣已是剑拔弩张,一副你死我活的模样;地方上“贼兵势大”的求援奏折一封封雪片般飞来。
最终,在保命本能的驱使下,灵帝任命卢植为中郎将,率兵五万对抗黄巾军。
黄巾军是一支很奇特的军队。说是军队,其实军民混杂,拖家带口者不在少数。虽百万之众,但真正的战斗部队并没有那么多。有些黄巾军部队甚至还随军带着耕牛。正因为如此,很多拥兵自重的地方豪强世家大族对黄巾军的战斗力颇为不屑。
但兵近洛阳的这一支不同。
张角亲自率领的这支黄巾军战斗力很强悍,兖州刺史刘岱就死在他们手里。
“贼兵势大,众将可有良策?”
卢植临危受命,但面对数倍于己的敌军,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其实,他根本没有把握。而让他多少有那么一点信心的,是他手底下的两位有勇有谋的良将。
其中一位,此刻正坐在一边,听着营帐里众人的七嘴八舌暗自冷笑。
这些贪生怕死的家伙一看要上战场动真格的,全都想当缩头乌龟。连“高筑墙,广积粮,坚守不出打消耗”这种馊主意都能提的出来。说这话的是谁啊?哦,张奂。这人勇敢是挺勇敢的,带兵的头脑就差点了。黄巾军是些什么人?农民。最不怕的就是“拖”。
卢植深知自己虽读过几部兵书,但对领兵打仗并不算很在行。他这个“半瓶水”都看得出来,张奂的计策行不通。那么冷眼旁观的这位,肯定也会有不同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