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秦萱和女儿们在膳厅用早膳。
见方知意微有倦态,秦萱故意问:“晚睡了?怎这样没精神?”
昨日她从秦家回来,听方知意提起,贺川转送几张信笺来,上面写了些他的个人状况。
秦萱没有多问,让女儿自己看就好。
现在来看,应是有些什么扰动她心绪的事情。
在方知意开口前,秦萱挥手,遣走了下人。
方知意放下瓷勺,用茶水漱口后才道:“他与我讲了些他在战场上的事,说他和一众兵卒被派去偷袭敌方运粮队伍,却发现中了敌方圈套,到此紧张之际,竟不讲了。”
“还说什么,也不知我想不想听这些,若想听,下次继续讲,不想听,便不讲了。”
“好似那话本子,就在最关键的时刻停下,让人好奇后续,去买下一本。”
“当真狡猾。”她低声嘟囔一声。
方悦安嚼着肉包子,腮帮子鼓鼓,模糊不清说了句:“他就是狐狸!”
秦萱忍不住笑出了声,掩唇对方知意低语:“你看你父亲严肃正直的模样,以为他就直不楞登了,当时也是给娘弄了几套兵法呢。”
方知意笑趴在母亲身上,“还有这事情,之前都没听母亲说过。详细说说吗。”
秦萱眼含笑意,撕一小块手里的饼子,放到尔尔餐盘中,摇摇头,“不说,总要给他留些威严的。”
方知意没有追问,想到贺川最后留下的小心思,轻抿的唇微微上扬。
不多时,雷嬷嬷轻叩几声膳厅的门,缓步入内,“夫人,严夫人和马夫人来了。”
她们二人便是秦萱的两位妹妹,秦霏,秦樱。
方知意疑惑,“她们怎么突然来了?还不曾提前下拜帖。”
母亲与她们鲜有往来。
方知意只是知道有这么两个人,却并未见过几面。
秦萱柳眉微蹙,回想着这几日的事情,暗暗猜出了些什么。
她继续给尔尔撕着饼子,“先让她们等着。再差人告知晚音一声,此事她不必费神。”
雷嬷嬷绕过屏风,出门安排。
方悦安好奇问怀泽:【如果我没记错,这两人应该是母亲的庶妹,原定命运中,她们可从未上门过。】
怀泽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昨晚,他的神魂回了轮回神殿,将自己的猜测,告知了轮回神。
常年镇定,总是要睡着的白胡子老头,也震惊得张大了嘴巴。
可在轮回神与神尊汇报过此事后,却变得淡定起来,回来说了一句“神尊知道了”便没了下文。
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方悦安:【喂,醒醒,听到没?】
怀泽回神,回想了下方悦安的话,答道:【没错,原定命运中,并无此事。】
【对了,这二人,曾对你娘的婚事,嫉妒的眼红,没少给你爹娘的婚事使绊子。】
【你外祖父早有过继侄子的打算……】
【你外祖父!】方悦安当即打断他。
怀泽抿嘴翻了个白眼:【秦老爷!秦老爷行了吧!】他吼叫两声。
又恢复平静:【然后,两人暗暗制造你母亲高嫁,会压娘家一头,阻止秦老爷过继的言论,加上各自的姨娘给秦老爷吹枕边风,秦老爷逐渐坚定了退婚的想法。】
方悦安恍然大悟:【娘的命簿中,只说那老头子又觉得爹娘两人不算合适,反悔了,便要退婚,没提具体原因,原来是这样。】
【这个死老头儿,自私自利,和那方老东西也没什么区别。】
后面的事,方悦安也知晓个大概。
秦老头不顾外祖母反对,母亲阻拦,执意退婚。
父亲想尽办法,试图挽回其心意,终是无济于事。
一筹莫展之际,正巧夏国使臣来访。
他们带来十名精心培养的勇士,要与景国比试。
因对方勇士皆是二十岁左右的青壮年,景国派出的人,年龄也最好与其相仿,才能避免胜之不武。
那时,景国本就正值军中年轻小将青黄不接之际,定有胜算的曹家兄弟和北定王,都不在京中,合适的应对之人,寥寥无几。
正式比试前,双方分别派出两个人切磋了一次,可景国无一人取胜。
这样的结果,让很多跃跃欲试的人,都打了退堂鼓。
当前形势对景国不利,让北定王等人回京又不现实,先皇便命人在民间张贴告示,说胜夏国最强勇士者,可得他一个承诺。
以此号召更多有能力的青年,参与比试。
也就是那次,十八岁的方湛横空出世。
给儿女情长与家国大义激发无限潜能,他直接连胜对方十勇士。
先皇大喜,得知方湛的心愿后,赐下丰厚的成婚礼,分别送往方、秦两家。
如此,近乎赐婚的举动,让秦老爷无权再说退。
怀泽猜方悦安想起那段事情了,直接说着:【其实,那时夏国皇帝正值壮年,有意挑起战争,此行为意在试探。那次比试,直接让他搁置了想法。】
【现在老了,不甘心加上头脑没以前清楚,才在三年前又发动了战争。】
【若非景国政权更替,中途又出叛乱,此战定不需要打上近三年的时间。】
方悦安对打仗没什么兴趣,只想着快些吃,一会要偷偷去看看。
怀泽见她没再问什么,继续自己的不解。
秦萱想起了那段往事,放下筷子,默默用帕子擦嘴。
那次父亲突然改变主意,竟是这两个庶妹搞的鬼。
秦萱难控唇边苦笑。
她的母亲是一个很好的嫡母,从未苛待过两个庶女,同样教养,吃穿用度与她无异。
两人到了适婚年龄,母亲也是尽心尽力,为她们相看好人家。
父亲护着家财,一心想留给侄子,二人险些没得到多少嫁妆,是母亲据理力争,从父亲手里抠出二人应得的份额,才能让她们的出嫁不至于寒酸。
到头来,竟是这样。
秦萱拿着湿帕擦过手,用茶水漱口后起身,“你们再吃些,母亲去看看。”
她走出膳厅,向正堂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