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内。
秦霏与秦樱一坐一立,正低声商谈着什么。
瞥见秦萱入门,立刻停声,慢悠悠给秦萱施礼,皆是敷衍懒散的样子。
秦萱走向主位,声音并不和气,“母亲曾请名家教我们礼仪规矩,有事上门,连个帖子都不知道递?”
“行礼也都不会了。”她抚裙坐下,抬眸扫视二人,“果真是山鸡变不了凤凰,母亲再用心,请再多名家教,终抵不过你们本性如此。”
“你!”秦樱两步上前,想起今日前来的目的,硬生生停住脚,甩袖哼声,“你也不必瞒我们。我们都知道了,你昨日回了秦家。”她直截了当道。
“那又如何?”秦萱声音淡淡,缓慢喝了口茶。
秦樱怒视着她,“父亲早已说明,不让你回娘家,你为何在与我们通信后,就回去了?”
“你上门暗示,不会同意过继,那赵氏为了巴结安抚你,保全自家继承之权,先给了你不少于一份家财的银子,收买了你,对吧?”
“不然,你为何会得赵氏相送出门,还与她相谈甚欢?”
秦萱眸色微沉,唇边泛起冷笑,“你们不想参与,却还派人盯着我的动向。”
“是想坐收渔翁之利。”声音肯定。
“什么叫坐收渔翁之利?”秦樱摆出理所当然的样子,“我们也是秦家女儿!你所得,应当有我们每人一份。”
秦萱轻呵一声,笑着摇头,为母亲所做的一切感到不值。
随后便是静默着,对秦樱所言没承认也没否认。
秦樱见她如此反应,看向侧后方坐着的秦霏,轻轻跺脚提示她说话。
秦霏微微抬头,是一张与秦萱有三分相似的面容。
她从容许多,温声细语:“长姐,我景国律法有规定的,家中无子,可由女儿继承家财,视为嫁妆。”
“我们都是秦家女儿,你拿的,应有我们二人各一份才对。”她重复来意。
秦萱心中另起谋算,顺着她们的话说了下去,“我当时找你们同去,你们不去怪谁?”
“你们的那份,在秦家,不在我这里。”秦萱起身,高呼一声,“送客!”
秦樱登时急了,大呼小叫起来:“你们母女欠我,害我一生,这家财是如何都要分与我的!”
秦萱微掀眼皮,抬手挥退刚冲进门的婆子,好整以暇看着秦樱。
“你说我们母女欠你,还害你一生?我倒要听听,是怎么个欠你、害你。”
秦樱眼睛微红,满面愤恨,“都是她给我找了个婆母强势的人家,让我现在还不曾掌家,对府中什么事都不清楚,活得窝囊!”
秦萱抱臂上前,上下打量她一遍,“你从小就是个立不起来的,让你管家,处理各种事务,你应付得来吗?”
“你那婆婆可曾让你站规矩,苛待你,或是让你整日守着她伺候?连请安都不必日日去吧?”秦萱步步逼近。
“她忙里忙外,你只需伺候夫君,照顾孩子即可,但那些也都有下人在做。你常常日上三竿才起,本有大把的闲适,却整日用来恨这个,怨那个,一出门便是在编排婆母!”
“你听信各种陌生人的支招,拿回去与你婆母较劲,闹得家宅不宁。殊不知,她们都在暗暗坏你!她们过不上的神话日子,谁希望你过?!你个蠢货!”
秦萱最后厉斥一声,吓得秦樱一个踉跄。
各家的事情,只要有心,多少能听说些。
更何况,秦樱每每出门,都要对外人说其婆母不是,家中事情,给人传了个彻底。
秦萱不掩嘲讽,轻嗤一声:“万事不用操心的命,硬是给你活得满身怨气,也是本事。”
秦樱慌慌移开视线,嘴硬反驳:“不是的,你说得不对,就是你们母女故意害我,让我嫁去那样的人家!”
秦萱不禁暗叹,马老夫人仁义,在家中日子越来越好之后,也没想着丢掉这个,整日给家中找不痛快的蠢货。
她满身压迫,向秦樱逼得更近,“这亲不是我娘绑着你结的。她作为嫡母,尽心尽力为庶女张罗亲事,让你们两人都做了正室,已是仁至义尽。”
“当年你和你姨娘得知这桩亲事,乐得整日叽叽喳喳,像一窝子麻雀,同意得不能再同意。此事如何都怪不到我娘头上。”
她抬手抚着秦樱的脸,“你这话,我不爱听,我也不似马老夫人,能容忍于你。日后,我若从他人口中听得,你怨怪我母亲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她的手轻轻拍两下,反手将人从身前推开。
秦霏端庄喝茶的身影,出现在秦萱眼中。
她似没有听、看到这一切,事不关己的模样。
察觉到秦萱看过来,秦霏才慢慢放下茶杯,将话题引回来。
“看来,父亲不让长姐回娘家,是有道理的。你果然在想着家财。”
“你以为我们今日上门,是来分取你的所得?我们只是看不过,你借着父亲生病,回秦家索要家财,是来替父亲讨回这笔钱的。”
她们得不到,她秦萱也别想得到。
秦霏暗暗想着。
这人变得还真快,秦萱不禁在心中冷笑。
“二妹夫也是个忠君爱国的武将,可二妹妹却是为他人当走狗的做派,实在让人担心呢。”她慢声说着。
每个拖长的字音中,都带着浓浓的讽刺意味。
一旁的秦樱突地笑出了声,没心没肺的样子。
秦霏狠狠剜了秦樱一眼,暗暗深吸一口气,才能勉强维持冷静淡定。
心中同时暗暗惊诧,秦萱何时变得这样难对付。
“大姐姐,父亲如今病了,你违背他的意愿行事,实在有违孝道。”
“更何况,男子继承家业,天经地义。而你所为,是违天背地。妹妹怎能不出言相劝?”
“你不要是吧?”秦萱突然看向秦樱,“那就没她的份儿了。”
秦樱愣了一息,瞬间忘掉秦萱刚刚给她的难堪,欢喜点头。
秦霏当即怒了,再也维持不住体面,怒声而起。
“凭什么没我的份儿?!”
“秦萱,你得到的还不够多吗?为何还要与我们争抢这些?!”
“还有,你总觉得,你娘对我们这样那样好。她若真对我们好,为何不一碗水端平,把她的钱财平分给我们做嫁妆,给我们也找个你那样的人家,夫君仪表堂堂,样样拿得出手的!”
心中颤抖的妒恨,让她的面容有些扭曲。
【……父亲可不是外祖母找的,是他自己送上门的。】
方悦安的心声与秦霏的尾声重叠,渐渐传来:【她这是在抱怨,她的夫君丑,带出去丢人呢。】
【有些人,永不知足,还不要脸。】
许是又近了些,怀泽的声音比之方悦安,清楚不少:
【她的夫君虽不算英俊,可待她极好。只是秦霏心中另有他人,所以整日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被对方捧着。】
方悦安:【听她这酸酸的调子,不会是我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