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方珣礼与许晚音来东院敬茶。
秦萱亲切询问几句家常后,朝雷嬷嬷招招手。
雷嬷嬷将装有管家对牌和钥匙的托盘,放到许晚音手边的方几上。
秦萱温和笑着:“日后,这些就交给你了。”
许晚音连忙起身,“母亲,阿音刚来府上,万事不熟,怕是难以胜任。”
秦萱压手示意她坐下,“莫要担心,母亲自是会带你一年。”
方珣礼拉她坐下,“放心吧,拿不准的事,问夫君也行。”
秦萱含笑睨了方珣礼一眼。
聊了几句回门时要做的准备,秦萱又道:“昨日,陛下与太后皆让人送来了贺礼。太后还派嬷嬷告知,让我们全家四日后入宫,说是要感谢安安和尔尔,为她宽心治病。”
方珣礼不解:“宽心治病?”
屋中还有下人,他没明说。
那日太后不曾出现,方悦安都接触不到,何来治病一说。
秦萱轻笑解释:“太后症结在那只狮子狗,而安安与尔尔同夏国郡主对抗,救了那小狗一命。听说那日开始,拒食多日的狮子狗就吃东西了,身上明显病症,也渐渐恢复。太后大悦,什么病都好了。”
方珣礼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对一头雾水的许晚音道:“一会与你讲。”
又交代几句进宫事宜,秦萱便让两人回去歇息了。
她在屋中静坐片刻,让人拿来笔墨,写了两封信,派人分别送给她的两个妹妹。
二人皆是妾室所生,早已嫁人。
秦萱与她们,互相已断往来多年。
今日通信,只为不让堂兄秦章得逞。
信中内容大致是:景国律法中有规定,家中无子,可由女子继承家业,视为嫁妆。秦萱主张与妹妹们联合,不同意过继,讨回家业,日后三人平分。
邻近傍晚,她才收到最后一封回信。
都是婉拒之言,无人愿与她同去。
秦萱理解,她们不敢随意而为,免得让夫家丢了脸面,日子就难过了。
她决定另想办法。
思索片刻,秦萱对雷嬷嬷吩咐:“让人准备些礼品,参加完宫宴之后,我打算回趟娘家,听说父亲病了。”
雷嬷嬷知晓曾经发生过什么,忍不住委婉之言,“夫人当真要回?”
秦萱唇角微勾,眼中情绪复杂,“不见他就是了,但这个门得上。”
秦萱没有说明,她回去并非为了秦老爷。
心中谋算着,又叮嘱了雷嬷嬷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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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应太后之邀入宫的日子。
贺川按照与方悦安的约定上门,接方家众人入宫。
方悦安和秦萱说,她有事与东安王说,就爬进了贺川的马车。
速度快到,其他人都没反应过来。
尔尔拉了拉秦萱的手,软声软气,“没关系的,王爷很好相处。”
秦萱这才示意众人,赶紧上马车。
方知意收回视线,心中疑惑。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刚刚好似有人在暗中看她。
贺川靠坐在座位正中,心情颇好的样子,看着笑嘻嘻爬进来的小家伙,拍拍左侧的软座。
方悦安坐到位置上,明知故问,悄声:“大姐姐和离,可高兴?”
贺川手背竖在嘴侧,故作掩饰,稍稍靠近方悦安,轻声:“当晚,我便让人放了好些爆竹。”
方悦安双手捂嘴,笑出了声,颇为赞赏:“我觉得,与你一同做坑人的坏事,一定有趣。”
“哎?”贺川发出不赞同的声音,“我可是好人。莫要乱说。小孩子可不能做坏事。”
方悦安颇为嫌弃地“嘁”了一声,接着问:“那你要放过蒋士诚了?”
贺川垂眸,掩住眼底突生的戾气,笑着说:“那怎么能行。”
他还要按原计划进行,让蒋士诚猖狂起来,自取灭亡。
细节就不给这小家伙讲了。
方悦安眼睛转了转,“我为你提供消息,帮了你大忙。”
贺川无奈轻笑。
也不知到底是谁帮了谁的忙。
反正他有所图,那就帮他的忙好了。
贺川善解人意回道:“昨日,我特意进了趟宫,将宫里的番柿,都搜刮殆尽,送去了府上,真没有了。已到秋日,本就过了正季。”
方悦安鼓鼓腮,“好吧。”
贺川打开手侧抽屉,拿出两个油纸包,“明年春夏之际,我让人在我京边五个庄子里,都种上番柿,如何?”
方悦安亮着眼睛,“当然好。”
她接过油纸包,捏了捏,“这是何物?”
贺川看着她拆纸包的动作,介绍:“此物名为蛋糕,松绵甜软,十分得太后喜爱。听说刚做好的,口感更佳。”
“当然,也是方萋萋说出的方子。”
方悦安咬了一口,细细品尝。
嗯,和乔宁做的,味道差不多,好吃。
说是还有一种放奶油的,过生辰时会吃。
但乔宁没找到原料,做不出奶油来。
方悦安将另一块揣进怀里,准备下车时给尔尔。
贺川看她同样不觉得此物新奇的样子,终于忍不住问:“你究竟是谁?为何那样厉害,还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不仅治好他的腿,连雪球都能治。
方悦安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天机不可泄露。”又神秘兮兮道,“亦不可透露给他人。”
她可不想给皇帝知道,将她也叫到宫里去,整日当值。
贺川对这个回答,并不不纠结,一笑而过。
他本就要帮着隐瞒的。
方悦安默声吃了片刻,突然抬头,“我还是得告诉你件事情。”
她决定再次使用一次,透露天机的机会。
让蒋士诚彻底完蛋。
大哥成婚那晚,从新房回去的路上,怀泽与她说了蒋士诚科场夹带一事。
她觉得,蒋士诚与林序的情况不同,让蒋士诚说出真相,需要一个合适的场合。
不然,蒋士诚突然爆出自己的大秘密,别人会以为他疯了,根本不会相信他的话。
而贺川,定会为此事曝光,提供一个好时机。
贺川静静等她说。
方悦安在心里重复两遍,觉得没什么问题,才说出口:“蒋士诚醉酒时,和一个叫李桃儿的女子透露了他科场夹带之事。”
方悦安没说出桃娘外室的身份,否则便要多用一次机会了。
她认为,凭贺川的能力,定会自己查出来。
贺川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意外之色。
并非因科场夹带一事,而是事情的巧合。
方知意和离那晚,任松说过蒋士诚才学不佳的言语。
派去监视蒋士诚和他外室的手下,前两日来报,说蒋士诚打算将外室送回老家,可那外室却提前逃走了,还要花钱雇人散布蒋士诚科场夹带的消息。
贺川有自己的计划,便让人将那外室拦下了,暂时藏起来,让蒋士诚找不到。
决定时机成熟时,再将人放出,咬蒋士诚一口。
毕竟现在证据不足,容易打草惊蛇。
如果说那时,他对此事还是半信半疑,现在听方悦安说出来,便是彻底信了。
贺川回神,眼底的狠色与戾气交杂,声音却是轻柔,“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