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风拍打着岩石，发出呜呜的嚎叫。
“你怎么能杀人——”狂乱的风将挽好的头发再一次吹乱，谢初聆却无暇顾及了。她错开谢泊曦瘆人的目光，害怕地往后退去。
“你既然能偷窥我内心的想法，又怎会不知我的秉性？”谢泊曦拿出一条黑色的布条，面上依旧是和善的微笑，“我给你也准备了一条，你自己系，还是我来帮你？”
沉吟片刻，似乎知道再演下去也没有意义，谢初聆停下脚步：“不错，居然看穿了。”
“我根据你内心的想法，勤勤恳恳扮演了这个女人大半月，你怎么突然翻脸呢？”
谢泊曦眉头一跳。
坏了，他就诈一诈，居然真被他说中了。
在谢泊曦的想象中，若谢初聆没有遇到他和崔闻誉，她的人生大概是顺遂无忧的。每日有辛劳，也有甘甜。
面前这个女人演的确实不错，如果不把崔闻誉这粒老鼠屎也拉来加戏的话，他很乐意当傻子配合到底。
原以为是哪个精通易容术的仇家在整蛊他，正想趁机弄死，万万没想到踢到钢板了。
拥有偷窥内心这种变态能力，不该籍籍无名。但长迦殿似乎没有这号人物。
或者是谁隐藏了实力？
算了，不想那么多，反正也打不过。
谢泊曦默默扯了一下黑布条，嗯，布料很结实，用来自挂东南枝也不错。
他面上仍是波澜不惊，镇定自若问：“那你演这么久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马上你就知道了。”女人神秘一笑。
身后忽然传来不大不小的动静，谢泊曦微微偏过头，余光看到一只手趴在崖上，顿时心里发凉。前有狼，后有虎，小命休矣！
输人不输势，谢泊曦昂起头，身后的手悄无声息握住了脚踝，猛地把他拽入深渊。
谢泊曦：“！！”
不是好奇他为什么翻脸吗，怎么也不听完他的解释再动手？！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渣都会不剩吧。
黑布条滑出手心，随风而去。
飘渺的雾从眼前掠过，谢泊曦被狂风吹得眼睛胀痛，崖壁光秃秃的，没有任何可攀附的地方，他无奈闭上眼，任由身体下坠。
等了许久，五脏六腑错位的疼痛并没有发生。
谢泊曦疑惑睁开眼，周围是白茫茫的一片，一眼望去没有尽头。
他坐起身，目光一扫，身边安静地坐了一个人，是雾葶。
这又是哪？
谢泊曦觉得脑子要被绕晕了。
雾葶正伸手去拿跟随而来的黑布条，然而她的手竟直直穿了过去。
“你醒了。”她平静的眼眸看过来，莫名让人心安。
她视线转向布条，“你拿起它试试看。”
谢泊曦照做，意料之外拿了起来。
“这个呢？”雾葶拿出一件东西递到他面前。
谢泊曦伸手，这次手指穿了过去。
他惊奇道：“怎么回事？”
雾葶蹙着眉，她斟酌字句，迟疑道：“我们的时空，似乎交汇了。”
得出这个结论，雾葶反而心宽了不少。至少她能肯定，这种说不通的漏洞很快就会被修复。
谢泊曦却是茫然：“啊？”
雾葶耐心解释：“我们此时应该处于不同的时间、不同的空间，但不知为什么，我们汇集在一起了。”
“此前，我找到了铜镜和戒指的关联，被拉入一段过往。中途出了点意外，就来到了这里。 随后你也凭空出现了。”
“不过我们的交汇不太完全，就如刚才，我们无法触碰各自时空带来的东西。”
简单解释完，她问：“你这边是什么情况？”
谢泊曦没有隐瞒，一五一十说了。
“这么说，你是从主殿离开才遇上这些事的？”
谢泊曦点头。
太奇怪了。雾葶直觉不对。是发生了什么，川就这么着急收割力量？
那纥元岂不是也危险了……
隔着一层面纱，谢泊曦看不透雾葶的神情，只窥见她眼底泄露的一抹忧色。
他心里七上八下的。连她都觉得为难，莫非摆在眼前的困境很棘手？
雾葶仅苦恼了片刻，很快收整好重重心事。
她抬眼，谢泊曦还在抓耳挠腮。
一开始，她看出他毫无野心只想逃离，加之她不想放任他这个变数进来搅局，所以没有将长迦殿的事完全透底。虽然他先前不知真心还是假意说过，会站在她这一边。
随着时间的推移，许多事情的发展已经不受控制了。他也在不知不觉间站进了棋盘。
终究是变数，无法避免。
“你所经历的，是大主祭给你设下的考验。”雾葶轻轻叹了口气，决定把真相告诉他，“考验通过，你会获得他的一部分力量，考验失败，你会永远迷失下去。”
谢泊曦不解：“这般大费周章，对他有什么好处吗？”
“他看中了你的潜力，这也是他会将你从吞云山带回来的原因。”
其他潜力不知道，但对拥有倒霉的潜力，谢泊曦相当自信。
这不，隔三差五总有疯子来骚扰。
谢泊曦问：“要论潜力，长迦殿随便拎个人也比我强，他何必舍近求远？”他要真是什么潜力惊人的绝世天才，也不会被这群人整得抱头鼠窜。
他身上有什么吸引川就格外“关照”？
雾葶摇摇头：“不，你理解错了。你只是他的养料。”
谢泊曦拧起眉头：“养料？”
“修行神力的方式有很多种，而大主祭一半的力量，都来源于掠夺——也就是找一些神力丰沛的人，吸收他们的力量。”
“被他掠夺了力量会怎样？”
“油尽灯枯。”
谢泊曦轻嘶一声。得，以后见到川就绕着走。
雾葶忽然问：“我的话你信了几分？”
越是和谢泊曦接触，违和感越强烈。即使曾是旧识，她也不觉得他们能相互交付信任。
像是一瞬间被击中，谢泊曦愣住了。
心里蔓延起一种荒谬感。
他信了几分？
怔愣间，白茫茫的空间突然裂开黑黢黢的缝隙。
风潮从裂缝中涌来，谢泊曦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吸力。衣袂翻飞，他身体不受控制卷入了裂缝。
仓皇之中，他看到雾葶淡然的眉目。
“别担心，时间到了，我们该回到各自的地方了。”
风鼓动面纱，雾葶眼眸里划过暗芒。
和她预想的差不多，这不合常理的漏洞在修复。
背后的推手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