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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我家猫会写字

    纥元记得第一次来长迦殿的时候,川就如现在一般,坐在中央悬空的坐台上,垂下的银发像化不开的雪,点缀眼眸里的寒凉。

    那时,川就告诉他:“有得必有失,你想要强大的力量,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他黯淡的双眸望向端坐高台的男人,像是看到了满目慈悲却高高在上的神明。

    他听到自己没有起伏的回答:“我没什么不能失去的了。”他还剩什么呢,枯槁的身体,破碎的心境,还有痛苦的过去。他没有什么好失去的。

    川就说:“那再好不过。”

    于是川就封存了他的记忆。

    无用的过往只会牵绊他的脚步,只有心无旁骛才能攀登顶端。川就是这么解释的,他也信了。

    川就把他带到长迦殿的书楼:“我给你两年时间,把里面的所有书卷都看完,届时你才有资格去争圣子的位置。”

    两年的时光,枯燥单一,他累了就靠在窗边发呆。

    窗外的风景很好,碧瓦蓝天,白云悠然。古树伸出葱郁繁茂的枝干,鸟雀抖着翅膀叽叽喳喳个不停。蜘蛛忙着结网,蝴蝶绕着花飞。

    似乎每一处都是热闹的。

    他就在这份不属于他的热闹里,看到了那只圆滚滚的、与众不同的猫。

    那猫也看向他,湿漉漉的眼睛充满期待。

    纥元虽然忘了过去,却没忘自己是个冷心冷情的人。可就在猫看向他的那一刻,没有任何缘由地,他产生了养一只猫的想法。

    那猫出乎意料地乖顺,还十分聪明。

    他把猫抱回来,思索:“给你取什么名字好呢?”

    闻言,猫跳上案台,用肉乎乎的爪子沾了点墨水,弯弯斜斜地在竹卷上写:“肉芋。”

    纥元不知道该惊讶猫能听懂他的话,还是该惊讶猫居然会写字。

    他摸了摸猫的脑袋,展露出柔和的笑:“肉芋?真是奇怪的名字。”

    那以后,一只奇怪的猫陪着一个奇怪的人,看一堆奇怪的书,简单乏味的日子也有了奇怪的乐趣。

    最开始,川就并不赞同他养猫。

    “你是要成大事的人,它只会分散你的注意力。”

    “可我除了它,什么也没有了。”这是独属于他的热闹,是他封闭自己后第一次想要的热闹。

    不知想起了什么,川就没再劝说,只当猫不存在。

    有了肉芋的陪伴,两年的时光也没那么难熬。虽然肉芋到后面暴露本性,一度让他怀疑自己居然会看走眼,但每次心里空落落时,肉芋这个成精的猫大仙都会撒娇卖萌转移他的注意力。

    走出阁楼那日,恰好是白纳族一年一度的游灯节。

    深山夜里阴气重,多恶鬼出没,到了天黑就不能出门,不然凶鬼缠身,性命不保。但在每年春末的游灯节,即使过了三更,族人也能正常在街巷里走动。

    这是一年之中,族人唯一一次不必因为黑夜担惊受怕,自然举办得格外热闹。

    满天繁星下,灯火璀璨,欢声笑语连绵不绝。

    川就这次机会进行了圣子的受封仪式。

    纥元身穿华服站在搭建的木台上,脸上维持着练习了很久的温和的微笑。

    川就说,他长了副纯良无害的皮囊,就该好好利用。

    或许是练习久了,倒真将他骨子里的冷漠掩盖下去,外表端的一副春风和煦。

    纥元漫不经心看向台下。族人个个喜笑颜开,庆贺新一任圣子诞生。

    或许此刻他们都是在真挚地恭贺,但他心里就是没有一丝波澜。他已经习惯将自己置身热闹之外。

    就在他要收回目光时,他注意到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

    明明周身站满了人,她清瘦的身影却透出寂寥的意味,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撇开了悲欢,映出孑然一身的影子。

    那一刻,他的心揪在一起,痛得他忘记维持伪善的假笑。他呆呆地看着她,有什么撕开了混沌的记忆,将他丢弃的痛苦重新塞回胸腔。

    川就一眼看出他的不对,匆匆结束了受封仪式,把人带回主殿盘问。

    “你是不是又想起了什么?”

    又,他为什么说又?

    纥元心乱如麻,无暇思考这些细枝末节,他迫切地想要寻找一个答案:“她是谁?”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但川就立刻懂了。

    “你接下来的目标,少主祭。”

    少主祭吗?这两年间,长迦殿的所有人他都见过了,除了这位素未谋面的少主祭。

    “为什么不让我见她?”长迦殿就这么点大地方,抬头不见低头见。但两年了,他们只见上一面,除了刻意避开,想不到其他原因。

    川就冷着脸:“你看,一见到她,你就乱了心神,不让你见她难道不应该吗?”

    “不,她很重要。”重要到即使忘了全部,只要再见到她,心脏依然会为她跳动。

    “我看你还是忘了的好。”

    川就已经失去了耐心。他伸手一指,纥元脚边出现了一个阵法,“忘了过去,对你对她都好。”

    实力的悬殊让纥元无从反抗,他慢慢停止挣扎。等阵法消失,他的眼神一片纯澈,不染半分杂质。

    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纥元再看到雾葶,反应都是淡淡的,就像寻常的陌生人一样,眼神从来不会过多停留在她身上。

    川就很满意,但还是不放心,平日尽可能让两人减少接触。

    没想到纥元不是没想起来,而是演技见长,连他也瞒过了。

    要不是他突然去千荷那里挑事,他还发现不了。

    川就捏着额角,问:“你为什么非要记起来,忘了不好吗?”

    一如许多年前,纥元固执道:“我不会忘记她的。”

    “实话告诉你,我也消除过她的记忆,可是你看,这么多年了,她有一次记起过你吗?你在她眼里根本不重要。”

    “只要我记得就好。”

    “人都是向前走的,只有你还困在过去。”

    像从前很多次那样,川就继续封存了纥元的记忆。

    但他对这种过家家的游戏感到疲倦。或许是纥元戴的温良面具久了,险些让他忘了,这狼崽子可不是容易拿捏的。

    本以为养了几年就能乖乖听话,没想到还是养不熟。

    罢了,这几年的心血白费就白费了,还是尽快再找个听话点的。

    纥元在阵法里喃喃自语:“我不会忘记的。”

    即使短暂忘记了,旧记忆还是会在重逢时从缝隙里钻出来,肆意生长。

    他怎么会忘记呢。她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亲人了。

    他的姐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