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堆满了各种虫子的尸体。
仍有密密麻麻的虫子扭动身体,爬向纥元,但往往还没靠近他,就身体爆裂而死了,黑乎乎的液体四处都是。
千荷的脸色因为缺氧而变得青紫。
她的反应很奇怪,一手扯着纥元,却没用力,目露挑衅盯着纥元。
梅道头脑一片空白,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冲了进去。但一看僵持的两人,又不知如何是好。
“别、别这样,有话好好说。”他手足无措,干巴巴劝道。
纥元的神色是他从未见过的冷厉,浑身散发着极具攻击性的侵略气息。
谢泊曦啧啧称奇,不得了,居然看到千年老狐狸露出真面目了。
这下有好戏看了。
梅道垂下眼,不敢看纥元。
太吓人,一向温和谦恭的圣子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杀气腾腾的。但看到千荷痛苦的神色,他又顾不得许多,硬着头皮继续说。
“凡事三思而后行,圣子大人,您冷静一下,不要冲动。”
纥元转过头,眼眸微眯,神态轻蔑,像是在俯瞰一只蝼蚁,他厉声喝道:“滚!”
梅道一瞬被震出三尺远,摔到地上吐出血来。
无辜受累的谢泊曦:“……”
为什么倒霉的总是他?嘶,真的好痛,感觉五脏六腑都错位了。真是,没那本事冲上去干什么,活遭罪。
千荷费力从嗓子里挤出断断续续的话,嘲讽道:“呵……你有本事……掐死我啊……”
纥元脸色阴沉,活像一尊煞神。
“好,我成全你。”
手臂青筋暴起,纥元将人提到半空,像是拎着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件,“去死吧!”
千荷发出痛苦的呻吟。因为窒息的痛苦,她的脸扭成一团,挑衅的神态荡然无存,她晃动双腿,剧烈挣扎。
“不,不要。”梅道神色惶恐地拖着身体爬过去,企图阻止纥元,然后又一次被震出去,彻底爬不起身。
千荷两眼翻白,挣扎的动静渐小,眼见就要一命呜呼。
千钧一发之际,一片绿叶破空而来,割开涌动的气流,射向纥元。
纥元松开千荷,旋身一躲,衣袂翻飞,退出几尺远。
千荷身体下滑,瘫倒在地。
绿叶收了势,调转回去。
雾葶怀里抱着猫,踩着平稳的步子走进来,声音平静而威严:“发生了什么,怎么闹成这样?”
屋内没有人回话。
劫后余生的千荷捂住脖子,咳嗽得厉害。梅道仰躺在地,半死不活。
纥元冷着脸,将头扭到一边,周身的寒意都能凝出实质。
唯有谢泊曦不合时宜地想,原来肉芋是跑去搬救兵了,这猫怕不是成精了。
肉芋从雾葶怀里探出头,贼头贼脑看向纥元,像是在观察什么。纠结片刻,它跳出雾葶怀里,蹦蹦跳跳到纥元身边,想要抱他的腿撒娇卖萌,被他退后避开。
没有人理会,雾葶也不恼。
“我替你们疗伤。”
她走到千荷身边,绿叶从手镯飘下,她嘴里刚要念动咒语,就听纥元硬邦邦道:“他们这点伤还死不了,你做什么滥好人?”
谢泊曦惊讶,老狐狸这是破罐子破摔,装都不肯装了?
雾葶动作一顿,她转过头,平静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有什么不敢说的?”纥元面露讥诮,“说好听点你是受人景仰的少主祭,实际上呢,不过是被这群愚昧自私的人耍得团团转的蠢货!你做了那么多,他们有一句感谢吗?他们只会觉得理所应当,而你自以为的善心就是个笑话!”
梅道惊呆了,原来平日面目和善的圣子大人说话能这么难听。
雾葶走向纥元,然后抬手,“啪”的一声,清脆的耳光声荡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耳边。
屋里一瞬间陷入死寂,针落地可闻,千荷都忘了咳嗽。
纥元被打得偏过头,神情怔愣。
肉芋蹲在他脚边,瑟瑟发抖。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雾葶居然生气了。
她沉下声:“做圣子这些年,你只学会了尔虞我诈吗?”
“你打我?”纥元瞪圆眼睛,不敢置信,“我有说错什么吗,你居然打我!”
“你一边嘲笑族人赋予你的身份,一边用这个身份恃强凌弱,难道不该打吗?”
“我有的选吗?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做什么圣子,都是……”
“够了!”雾葶猛地打断他,“你好好想清楚!”
纥元收了声,眼眶红红的,看着委屈极了。
雾葶不再理他,素手一扬,绿叶在千荷身边转了一圈,她脖子上可怖的掐痕慢慢淡去。
接着绿叶又在梅道身边打转。不过片刻,谢泊曦神奇地发现,内伤居然被治好了。
调整好情绪,雾葶缓和了声音,问:“感觉还好吗?”
千荷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粘到的虫子尸体:“这点小伤你也动用秘法,小心反噬。”
梅道受宠若惊:“多谢少主祭。”
他对少主祭的吞噬秘法略有耳闻。此秘法可吞噬万物,但副作用极大,容易损耗身体,没想到被少主祭用来疗伤。
确实大材小用。
纥元瞪着他们,目露不甘。
雾葶只当没看见,“无妨,你们没事便好。”
各自无话,诡异的安静又一次笼罩屋内。
打破僵局的,是门外传来的叫嚷。
“族医大人,族医大人!”
茁义从门外冲了进来,神色焦急,脸上大汗淋漓。
“启溪那边……欸?”
看到屋内沉默的众人,他愣了一瞬,“少主祭和圣子也在啊。”
这氛围,好像怪怪的?
雾葶清咳一声,问:“什么事?”
“几个孩子在启溪边上戏水,不知怎么突然陷入昏迷,怎么也叫不醒,身体也越来越虚弱,我正好经过发现不对,但不敢贸然移动,才来找族医大人。”
雾葶颔首:“我也一并过去看看。”
“我也去。”梅道连忙道。刚才发生的事情足够震惊他好久,得找个事做缓一缓。
结果纥元也跟着去了。
于是五个人一路无话,气氛肉眼可见的诡异。
期间茁义说了几句玩笑话,想缓解压抑的氛围,但是没有人搭理他,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