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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姓家奴吕布

    吕布是东汉末期的超等武士。

    《三国演义》写吕布的背信弃义,虽曾非常亲近丁原,却为董卓引诱而杀丁原;与董卓有若父子,而因有私怨与王允联手杀董卓。朝三暮四,翻云覆雨,吕布是“有奶便是娘”的典型。

    中的吕布形象是小白脸,风流倜傥,他的故事和史传中的吕布其人其事是相当契合!这在所谓“七分史事”的《三国演义》是不多的。

    罗贯中非常鄙视吕布,他虽按历史勾画吕布,但有几处史实有意或无意地抹去了。

    一是《三国志‘魏书·吕布传》说“布便弓马,胁力过人,号为飞将”。“飞将”是称赞吕布行动疾捷,来去如飞。这是时人对吕布的誉称,可是《三国演义》弃而不用。如不读史传者,就忽略了吕布有这个与李广并同的绰号。

    二是吕布并非如《三国演义》所说的“有勇无谋”。据史传,吕布颇有文化,也多读书。早先他在并州刺史、骑都尉丁原麾下任主簿,主簿者就是主管文书、档案的官员,没有较多的书本知识和写作能力是难以胜任的。吕布是以武人任文职。《三国志·魏书吕布传》裴注所引《九州春秋》、《英雄记》所录吕布的几件信函,如与韩暹杨奉信、与袁术信及与萧建信;其中与萧建信,就瑯邪相萧建据守菖城,不与交通一事劝说如下:“天下举兵,本以诛董卓耳。布杀卓,来诣关东,欲求兵西迎大驾,光复洛京,诸将自还相攻,莫肯念国。布,五原人也,去徐州五千余里,乃在天西北角,今不来共争天东南之地。莒与下邳相去不远,宜当共通。君如自遂以为郡郡作帝,县县自王也!昔乐毅攻齐,呼吸下齐七十余城,唯莒、即墨二城不下,所以然者,中有田单故也。布虽非乐毅,君亦非田单,可取布书与智者详共议之”(《英雄记》)。

    此信说得头头是道,且还引了战国后期乐毅田单故事,即使不出自吕布手笔,也是与他的心思相通的。

    吕布此人是懂得若干政治策略的。如他东奔徐州刘备后,刘备出征袁术,他即由暂居的小沛(今江苏沛县)袭取徐州所在地下邳(今江苏睢宁西北),召无家可归的刘备屯扎小沛;袁术遣将纪灵等步骑三万攻刘备,刘备求救于吕布,吕布部将说:“将军常欲杀备,今可假手于术”。吕布却引军救之,他说:“不然。术若破备,则北连泰山诸将,吾为在术围中。不得不救也”(本传)。这说明他是有点战略头脑的,也懂得唇齿相依关系。他的眼光比起袁绍、袁术辈就要远些了。我想,这也许是吕布能在军阀混战中维持数年于一方的原因吧。

    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佳人。吕布为董卓赐赤免杀了丁原,又因王允嫁貂蝉杀董卓。《三国演义》以神来之笔,惟妙准肖地推出了吕布好色的劣根。即使这样,它仍有所保留。如吕布好色,竟染及部将妻妾,引起众人不满,而他自己不以为然。《英雄记》称,吕布被俘后在白门楼上还与曹操强辩,“‘布待诸将厚也,诸将临急皆叛布耳。’太祖曰:‘卿背妻,爱诸将妇,何以为厚?’布默然。”

    曹操也好女色,但曹操最坏也只是玩弄女俘,而从不仗势,与部属妻妾搞关系,比他高明得多了;可以理直气壮批驳吕布。

    吕布有女儿,没有儿子。徐州城破后,他那妻女当然也成为曹操军的俘虏了。

    吕布此人后为元杂剧平话摒弃、界定为背信弃义的典型,但唐人诗仍有赞美,有李贺《吕将军歌》佐证: 吕将军,骑赤兔。

    独携大胆出秦门,金栗堆边哭陵树。

    北方逆气污青天,剑龙夜叫将军闲。

    将军振袖挥剑锷,玉阙朱城有门阁。

    榼榼银龟摇白马,傅粉女郎火旗下。

    恒山铁骑请金枪,遥闻箙中花箭香。

    西郊寒蓬叶如刺,皇天新栽养神骥。

    厩中高桁排蹇蹄,饱食青刍饮白水。

    圆仓低迷盖张地,九州人事皆如此。

    赤山秀铤御时英,绿眼将军会天意。

    三国的名马

    冷兵器时代,讲阵战,讲闯阵,常见的是敌对双方的将士捉对子的碰撞兵器,你来我往,玩个不休。

    这时候,步将靠脚力,骑士就得全仗马匹雄壮、灵活和训练有方。

    古代中国何时何刻开始用马匹为战骑,语焉不详,难以考信。也许是春秋,或者再早些。环境能改变战术,那时候驰骋北方的胡人已多用马匹做战骑;赵武灵王有豪气,也只是搬用和仿作;但至秦汉已很普遍。

    大概是因为马的功能,最适宜于冷兵器时代的冲锋,因此直到火器广泛使用的近代,只要两军面对面交接,马匹仍大逞其能。它是两只脚驾驭四条腿的,因而《封神》发明用老虎、狮子、大象,以及那些想像的怪兽麒麟、狻猊等充作坐骑,其实仍是马匹的延伸和张大。

    古代战争靠人,也靠马,人马两字常是联用的。“射人先射马”。因此军人很注重自己坐骑的选择,也常就对手的坐骑洞窥骑者的身份和本领。

    《三国志》记有多匹名马,骑者亦非常人。它们是赤兔、绝影、白鹄和的卢。

    赤兔知名度最高,先是吕布坐骑,当时流行有“人中吕布,马中赤兔”之谚。《三国志·魏书·吕布传》说,吕布常乘这匹骏马,“与其亲近成廉、魏越等陷锋突陈”。关于这匹马的来历,不见于史传。近年承山西社科院孟繁仁研究员函告,说是此马是吕布在山西定襄东南十五华里从蒙山的中霍村附近捕获的;在他制伏赤兔的地方有两口泉池,世代相称为“吕布池”。孟繁仁两次实地考察,并查阅了有关方志,得到佐证。但在《三国演义》里,则说成是董卓为收买吕布杀丁原的礼品。为了马可以负恩,杀死主子;当然日后也可为了美人,而杀死干爸爸董卓。名马和美人,这使吕布卑鄙的心理行为暴露无遗;即使本领再大,也是为世所耻。因此罗贯中认为他不配骑名马,名马也不会为他随伴终生。这匹赤兔良驹被移植在关羽名下才好。这当然是理想主义,名马归英雄。

    如按《三国演义》设计,赤兔马为吕布骑了七八年,又被关羽用作坐骑长达二十年,垂垂老矣。它足可退休养老了,就是因为适得其主,这条自然规律可以不执行。对海内外华人来说,凡知关羽者都知道那匹终生坐骑,赤脸骑赤骑,绿巾连绿袍,从美学角度而言,也是令人赏心悦目的。

    白鹄、绝影和的卢的名声似乎不及赤兔,但也相当有名,白鹄是曹洪的战骑。曹操讨伐董卓,所乘马为流矢中伤,不能骑,曹洪将白鹄让与。据说“此马走时,唯觉耳中风声,足似不践地”(王嘉《拾遗记》)。以致渡汴河,马足毛也不湿润。当时人说它简直是乘风而奔,“凭空虚跃,曹家白鹄”。曹操仗着这匹神骏,摆脱了追兵。曹操所骑另一匹,取名为“绝影”;也就是《三国演义》所说的那匹“大宛良马”。而刘备那匹“的卢”因为檀溪救主,《三国演义》作了更多描写。但据史传,这匹名骑不是赵云夺来,而是刘备寻得。傅玄《乘舆马赋》说,“刘备之初降也,太祖(曹操)赐之骢马,使自至厩选之;名马以百数,莫可意者。次至下厩,有的卢马,委弃莫视,瘦瘁骨立,刘备抚而取之,众莫不笑之。其后刘备奔于荆州,逸足电发,追不可逮,众乃服焉”(《太平御览》卷897)。刘备能识名骑,他当然要骑好马。

    三国名马很多,因为三国猛将如云,他们都须选骑。

    蔡邕

    蔡邕是东汉末年国家级学术大师,也是音乐名师、藏书大家。他写的《独断》,详细记载了秦汉典章制度,一直流传到今天。

    当时凭精通六经中的一经,就可做官。蔡邕学问可大哩,凡是辞章、数术、天文、音律,无一不通。他的名气响极,走到哪里就会被路人认出来。《后汉书·蔡邕传》说他曾经想脱离董卓束缚,离开洛阳遁逃山东避难,他的堂兄弟蔡谷劝阻他:“君状异恒人,每行观者盈集。以此自匿,不亦难乎。”这里并非仅指他长相异常,也含有因形貌和才学而为人多知晓了的意思。

    蔡邕因为人正直,早年就在朝廷内外常与宦官及其子弟顶撞,几次遭遇流放;有一次还因避祸,躲到吴(今江苏南)、会(今浙江)地区,长达十二年。

    在此期间,他自办学校,学生从者如云,其中有后来的建安七子之一王粲、东吴丞相顾雍。各地士子趋之若鹜,蔡邕名声甲天下。

    董卓进京总揽朝政,打着翦除权宦为党人平反的幌子,超擢了不少被权宦迫害的官员。蔡邕曾先后受到中常侍曹节、程璜和王甫等诬害,又是知识界领袖人物,自是招徕的最佳人选。在董卓软硬兼施下,蔡邕只得到洛阳,先是任祭酒;翌日,补任侍御史;第三天,转任持书御史,迁尚书。三天里连升三级。

    初平元年(190),蔡邕任左中郎将,迁都长安后,封高阳乡侯。

    董卓对蔡邕确是相当敬重,也相当信任。《后汉书·蔡邕传》称,“卓重邕才学,厚相遇待,每集宴,辄令邕鼓琴赞事,邕亦每存匡益”。蔡邕才华横溢,过去常被排挤,不为所用,而董卓器重之。士为知己者用,他对董卓还是感激的。与一些佞臣奸诈之徒不同的,蔡邕跟着董卓,没有为虎作伥,替他出坏点子,做那些为正直士大夫所不齿之事。

    董卓被杀,王允掌政。蔡邕因为董卓叹息被打入牢狱。《三国演义》据《后汉书·蔡邕传》敷演了这段故事。

    但《三国志》未记王允下蔡邕于狱、邕瘐死的故事。《三国志·魏书·董卓传》裴注引用谢承《汉书》记王允杀蔡邕,与《后汉书·蔡邕传》略同;但裴松之不以为然,认为“蔡邕虽为卓所亲任,情必不党。宁不知卓之奸凶,为天下所毒,闻其死亡,理无叹惜。纵复令然,不应反言于王允之坐。斯殆谢承之妄记也”。

    这是在为蔡邕打圆场。

    蔡邕是董卓大红人,王允等当然知晓,在董卓死后理应被审查、处理,否则倒是于理勿合。董卓罪恶滔天,所以他死后,“长安士庶咸相庆贺,诸阿附卓者皆下狱死”。蔡邕要是例外,真有点令人感到突然了。

    史传没有记蔡邕伏董卓尸而哭的事。按,伏故主尸而啼哭,而且是日日夜夜地啼哭,自是秦汉风行的习俗,这表示一种不忘旧恩的信义,有如汉初季布哭彭越、蒯通哭韩信,东汉有郭亮哭李固,等等。

    蔡邕身后至少留有两女一子:一个女儿是蔡琰(文姬);另一个女儿乃避难吴会时,嫁与泰山羊家的。半个世纪后,蔡女之子羊祜发迹,曾向皇帝提出愿将自己的爵禄让给母舅,即蔡邕的儿子。

    蔡家千百年来是陈留(治今河南开封)望族,现代植物学家蔡希陶就自称是蔡邕后代呢!蔡邕墓位于今开封县陈留镇南15公里的桃花洞村,在杞县、尉氏等处亦有蔡邕墓。晚唐诗人温庭筠有《蔡中郎坟》:古坟零落野花春,闻说中郎有后身。

    今日爱才非昔日,莫抛心力作词人。

    此当为诗人过蔡邕墓自托情思之作,是写蔡邕诗最好的一首,不过诗中所提及的蔡中郎坟是指哪处,就不清楚了。

    汉献帝刘协

    汉献帝刘协,是东汉末代皇帝。

    他原封陈留王,九岁时,董卓进京,把他捧上了皇位。

    通常认为,董卓因原来的皇帝、十八岁的刘辩(少帝),有点像白痴;陈留王虽小些,却相当聪明,所以改立。

    这是不合董卓权臣心理行为的。董卓要专政,极需立一个不顶用或不懂事的皇帝,而白痴更佳,何以要立聪明皇帝呢?其实董卓更换皇帝,是为己树威信;当然选定刘协,盖刘协乃王美人生,子以母贱,母家低微,没有家族势力。而刘辩却是何太后所生,是已故大将军何进的外甥,何进虽死,余部甚众,朝廷文武多出于其门下。这股外戚势力仍是有实力的。

    当年灵帝临死前夕,刘协曾因有祖母董太后撑腰,本应当上皇帝了,但何太后作梗,让刘辩整位。这下还是坐上皇帝宝座了。

    但他是傀儡。

    刘协生长在宫殿,少不更事。

    东汉自明帝刘庄以后的历届小皇帝,都有母家人员(贵戚)或贴身宦官保驾护航,可是刘协什么也没有,以致连自己的妻妾也保不了。他真是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

    汉建安十九年(214),曹操诛杀皇后伏寿和她的家族,从此刘协竟连周围能说上贴心话的人都没有了。数月后,刘协立年前已进宫的曹操次女曹节为后。[1]刘协虽似行尸走肉,却颇有自知之明,饱食终日,无所用心。有幸的是,曹皇后和他相处不错,还生下一个女儿。

    汉延康元年(220),刘协终于被他的大舅子魏王曹丕以禅让形式赶下皇座,当上了大魏山阳公。魏青龙二年(234),山阳公病死。他死后,魏和西晋司马氏仍承认山阳公爵位。西晋永嘉三年(309),山阳公刘秋为乱兵所杀,国除。

    据《中华姓氏通史·刘姓》:日本原田家族族谱《大藏朝臣原田家历传》称,阿知王是汉献帝的玄孙。当年曹氏灭汉建魏,汉献帝刘协被曹丕贬为山阳公,建都山阳郡下的浊鹿城(一名青阳城,在今河南省修武县东北)。阿知王在这时也便随东汉皇室遗民从洛阳徙居浊鹿。后来司马氏灭魏建立西晋,刘氏皇族地位表面上没有改变,但实际情况开始恶化。太康十年(289),刘阿知见当时天下混乱之象已生,便于五月初一召集旧臣商议对策。刘阿知说:“我久在此地,恐有覆灭之祸,闻东国于日本,有圣天子。”遂决定率其家族东渡,前往日本避难。这样,刘阿知便率领他的儿子刘都贺,舅舅赵舆德和族人刘国鼎、刘涛子、刘鹤明、刘信子等男女共2040人,离开中国本土,飘洋过海,几经艰难,于日本应神天皇二十九年九月五日来到日本。阿知王到达日本后,被日本天皇赐号东汉使主,奉命定居于大和国高市郡桧前村。在今天日本的奈良县桧前村和冈山县仓敷市妙见山顶,都建有“阿知宫”,是后人祭祀阿知王的场所。

    注释:

    [1]曹操三女:曹宪、曹节、曹华,系建安十八年(213)进献于刘协,均立为夫人。翌年,拜为贵人至是伏寿被杀,曹节始立为皇后。并非是在伏寿死后才进献的,参见《后汉书·皇后纪》。

    伍孚

    历史上确有其人其事。

    谢承《后汉书》称,伍孚原系何进部属,后升侍中、河南尹和越骑校尉。“董卓作乱,百僚震栗。孚著小铠,于朝服里挟佩刀见卓,欲伺便刺杀之。语阕辞去,卓送至阁中,孚因出刀刺之。卓多力,退却不中,即收孚。卓曰:‘卿欲反邪?’孚大言曰:‘汝非吾君,吾非汝臣,何反之有?汝乱国篡主,罪盈恶大,今是吾死日,故来诛奸贼耳,恨不车裂汝于市朝以谢天下。’遂杀孚。”

    范晔《后汉书·董卓传》亦称,“越骑校尉汝南伍孚,愤卓凶毒,志手刃之,乃朝服怀佩刀以见卓。孚语毕,辞去。卓起,送至阁,以手抚其背,孚因出刀刺之,不中。卓自奋得免。急呼左右执杀孚,而大诟曰:‘虏欲反耶?’孚大言曰:‘恨不得磔裂奸贼于都市,以谢天地。’言未毕而毙。”

    两书大同小异。《三国演义》亦如是说。

    伍孚刺杀董卓失败了,但是《演义》高度表彰,并作诗赞之:汉末忠臣说伍孚,冲天豪气世间无。

    朝堂杀贼名犹在,万古堪称大丈夫。

    少见多怪,此种劣等手法其实是荆轲、聂政的翻版,但在当时中国却相当走红。

    《三国演义》在伍孚刺董成仁前,编造有丁管刺董卓失败被害,之后又有撷自元杂剧平话,而不见于史传的曹操献刀。老子一气化三清,其实都是由伍孚史事衍生的。它的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显现,是否为彰扬明初景清刺燕王朱棣旧事:“燕师入,诸臣死者甚众。清素预密谋,且约孝孺(方孝孺)等同殉国。至是独诣阙自归,成祖命仍其官,委蛇班行者久之。一日早朝,清衣绯怀刃入。先是日者奏异星赤色犯帝座甚急。成祖(朱棣)故疑清。及朝,清独著绯,命搜之,得所藏刃,诘责。清奋起曰:‘欲为故主报仇耳。’成祖怒,磔死。”(《明史·景清传》)故事言之凿凿。是景清读了《后汉书》伍孚故事后的活学活用,还是《三国演义》作者借机含沙射影?两者相隔一千余年,相似何甚乃尔。

    白马义从公孙瓒

    公孙瓒自号“白马义从”,即白马将军。

    武人多爱马。公孙瓒在出任辽东属国长史时,与乌桓作战,因为骑术高明,勇敢善战,乌桓人害怕,相互告诫,作战要避“白马长史”。

    每每他上阵时,护卫亲兵几十个也都骑白马。

    公孙瓒早先做过郡小吏,被郡太守看中,交上桃花运,招为快婿,从此傍着泰山力量,为同侪侧目相视。当时做官的一大捷径,便是拜在某个国家级学者门下,读上一年半载经书,混张文凭。于是,他就近拜大儒卢植为师,读了些《尚书》、《左传》;因为标榜是卢植学生,名师出高徒,就当上了上什吏,即核算全郡田粮赋役的主管,此后青云直上,几年后当上了辽东属国长史。

    公孙瓒和刘备是同窗,但都没有书卷气。

    他参加了与乌桓的战争,以及与张纯、张举等的战斗。但公孙瓒能跻于各路诸侯行列,却是靠杀戮黄巾。

    汉初平二年(191),公孙瓒率军二万在东光(今属河北)大败拥有三十万众的黄巾余部,起义者被斩杀数万,被俘七万余。他因此威名大震。

    公孙瓒是袁绍的死对头,他们为争夺河北之地经常冲突,互有胜败。双方每次战斗,都要动员几万兵员。长年累月,粮草缺乏,士兵四处掳掠,使民间颗粒无收,野无青草。

    多行不义必自毙。《后汉书·公孙瓒传》说,“瓒恃其才力,不恤百姓,记过忘善,睚眦必报,州里善士名在其右者,必以法害之”。他刚愎自用,一意孤行,以为自己最强大。当各地军民纷纷投向袁绍后,才感觉不妙,于是竭尽人力,在高地筑城,以铁为门。除他本人和七岁以下的男孩,城里都是清一色妇女,来往文书,均由城上妇女以竹篓子上下运载;传达命令,亦选择大嗓门妇女充口头通报。他说:“昔谓天下事可指麾而定,今日视之,非我所决,不如休兵,力田畜谷。兵法,百楼不攻。今吾楼橹千重,食尽此谷,足知天下之事矣。”(《三国志·魏书·公孙瓒传》)这句话说白了就是“当初我以为天下极易平定,现在看来并不容易,不如停止战争。《兵法》有说‘百楼不攻’。我即是筑城楼,积粮食,以待来日天下局势变化”。上梁不正下梁歪。公孙瓒的部属们也多以他为榜样。“诸将家家作楼,楼以千计,并高五六丈,寻为袁绍所攻,其楼皆陷没”(《郡国志》)。是以因公孙瓒先自筑楼,其部将皆模仿之,尔后袁绍来攻,被击败。《三国演义》说公孙瓒是被袁绍打败后才筑城的,这是时间错位,但也理顺了故事。

    华雄

    关羽有斩华雄故事。历史上,华雄确有其人。

    《资治通鉴》卷六十称,汉初平二年(191),关东各镇讨伐董卓,“孙坚移屯梁东,为卓将徐荣所败,复收散卒进屯阳人。卓遣东郡太守胡轸,督步骑五千击之,以吕布为骑督。轸与布不相得,坚出击,大破之,枭其都督华雄”。此当据《三国志·吴书·孙坚传》:“坚复相收兵,合战于阳人,大破卓军,枭其都督华雄等。”

    按,此事实系因主帅胡轸与吕布等将不和,全军未战即夜惊走,华雄遂于混乱中丧命,实与孙坚也无关系;而嫁接于关羽名下,是为突出早期关羽之英武。

    又,华雄被斩故事,或系由隋人事改编:汉王反,部将乔钟葵围代州,乔麾下有王拔骁勇,杨义臣患之,募能当之者,有杨思恩应征,“义臣见思恩气貌雄勇,顾之曰:‘壮士也。’赐以卮酒。思恩望见拔立于阵后,投觞于地,策马赴之”(《隋书·杨义臣传》)。是为温酒张本。

    又,据今人卢弼《三国志集解》考证,宋本《三国志》所录“华雄”为“叶雄”之误植。但自明以来,刻本多作“华雄”故,约定俗成,也就以“叶”作“华”了。

    王允

    早在汉魏时期,王姓已蔚为大族。

    其中很大一支是望出太原的王氏。在东汉末年的代表人物乃位居司徒的王允。

    王允是太原祁(今山西祁县)人。

    王允曾与吕布联手杀董卓,旋又为董卓部将李催、郭汜所害。他的长子侍中王盖、次子王景以及在长安的家族被株连杀害,只有侄子王晨、王凌“时年皆少,逾城得脱,亡命归乡里”(《三国志·魏书·王凌传》)。建安初,李催、郭汜被诛灭,王允平反,以其孙王黑为安乐亭侯,食邑三百户,立王允衣冠冢于许都(今许昌)城北之河畔堰口村西;另有墓在祁县西北十里的里村乡修善村西。清《祁县志》说,“司徒王允墓,在县西北修善村西,长二十五步,阔二十步”。现尚有“王允之墓”碑,村后原有“王司徒祠”一座,早圮。现今全村400户,王姓占80%,说是王允的后裔。

    王凌在魏,为曹操父子器重,镇守淮南,官至太尉,因与司马懿倾轧,被灭三族,但太原王氏并未见衰,至唐宋更为旺盛。很多地方有源自太原的王姓,中国台湾还有中国太原王氏宗亲会。在太原南郊区十三个镇二百三十多个村镇,王姓即占全区人口的十分之一。

    曹洪

    《三国演义》中的曹洪是勇将,受到曹操信任,安排在西线汉中主持军事。

    曹洪是曹操家族最有实力的富豪。曹操起兵讨董卓,给予钱财和兵力支持的,一个是卫兹,一个就是曹洪。

    曹操与董卓作战,在荥阳(今属河南)大败,全靠曹洪救护,一起乘船逃到家乡谯郡(今安徽毫州)。曹洪再出家财,聚合家兵千余人;并经曹洪的老朋友、扬州刺史陈温帮助,再在扬州(治今安徽寿县)募得二千人。时值大灾荒,曹洪在东平(今山东东平)、范(今山东范县)聚储粮食,保证了讨伐吕布的供给。他为曹操平定北方立下汗马功劳。

    曹洪对曹操忠心耿耿。曹洪虽然为人谨慎,但难免百密一疏,当年在谯郡老家,对远房侄子曹丕就忽略了,“始,洪家富而性吝啬,文帝(曹丕)少时假求不称,常恨之”(本传)。他是对小字辈不与钱财借贷。后来当曹丕位列王子,又向曹洪勒索绢百匹,他仍是谢绝了。曹丕怀恨在心,做了皇帝,趁机就将他拿来当作白菜干晒了。有人趁机告黑状,投石下井,说他家寄宿的宾客犯法,而主人曹洪,犯有包庇罪嫌疑,由此被打进天狱,拟定死罪。按理,即使是犯庇护罪,按律也谈不上受重刑,这分明是曹丕搞罗织,有意让老叔当冤大头呢。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年曹洪在曹操处风光,声威赫赫,谁人不敬,现在却倒栽在曹丕手里,正是倒尽苦水向肚里吞。他虽然后来经卞太后说情,被营救出狱,仍得向毁害他的曹丕送呈认罪书,表示捉拿他进狱是正确的,现在能放出来也是正确的:“犹蒙天恩,骨肉更生。臣仰视天日,愧负灵神,俯唯愆阙,惭愧怖悸,不能雉经以自裁割,谨涂颜阙门,拜章陈情”(本传引《魏略》)。他正是天子圣明兮臣罪当诛,全是自己的不是之处,一副没有脊梁骨的奴才相。

    貂蝉

    《三同演义》中的人物大多是男人,讲的又是征战杀伐,充满了阳刚之气。

    书中女人很少,可数的也多是有姓无名的皇后皇妃贵夫人。她们只是陪衬,很难说是有独立主体意识的个性人物。因而来历不明、无姓无名的超级艳婢貂蝉,与汉室安危挂上钩,出尽了人间风头。

    貂蝉其人,《三国演义》写得相当细腻;可是,学术界因她不见于《三围志》和有关史传,从来都是否定有其事其人。所谓《凤仪亭》故事,乃源于元杂剧。杂剧是一种文化。艺术不能替代历史。

    前几年,我参加无锡召开的三国电视剧国际研讨会,遇到山西学者孟繁仁先生,孟先生曾走遍汾水两岸,寻访三国遗迹。在谈起貂蝉故事时,他持有其人说,说貂蝉有墓在山西忻州木耳村;此地即元杂剧《锦云堂美女连环计》中貂蝉自称是忻州木耳村人氏的忻州木耳村。他回去后还给我寄来照片,那是一个方圆数米的土堆,墓前树立的墓碑,上方横刻的“万世流芳”下,写有“貂蝉之墓”四个正楷大字。据孟先生调查,当地人普遍认为貂蝉是他们这里人。她和吕布是大同乡。吕布,《三国志》写作“五原之九原人”,一般学者望文生义,界定为今内蒙古五原。不对,南于古代地理变迁,东汉的五原,是现在山西忻州、定襄地区,以及陕西榆林、内蒙古丰城等地区。据元杂剧,貂蝉是皇帝选宫女时,由家乡入宫;又由皇帝当礼品送给丁原,丁原把她配与吕布为妻。黄巾起义时,夫妻走散,貂蝉流落于司徒府,尔后就如同《三国演义》所描述。但董卓死后,吕布重得貂蝉,此时的貂蝉难道就是吕布的妻子吗?

    《三国演义》说,吕布正妻姓严,次妻乃在徐州所娶曹豹之女,貂蝉虽早于曹豹之女在吕布金屋里,却仍是妾。这是《演义》给吕布妻妾所布置的格局。虽是家言,也有所据。

    吕布确有妻。《三国志·魏书·吕布传》引《英雄记》多次提及吕布妻,吕布到徐州时,“请(刘)备于帐中,坐妇床上,令妇向拜”;吕布将郝萌反,吕布“直牵妇,科头袒衣,相将从溷上排壁出”。《魏晋春秋》还记有吕布妻劝阻外出事,“‘今将军厚公台(陈宫)不过于曹氏,而欲委全城,捐妻子,孤军远出,若一旦有变,妾岂得为将军妻哉。’布乃止”。

    这个妻子还与吕布共育了一个女儿。她就是后来吕布与袁术进行政治交易的筹码。《三国志·魏书·吕布传》说:“术欲结布为援,乃为子索布女,布许之。”此女可以出嫁,至少年方二七吧?按吕布杀董卓、获貂蝉是在初平三年(192),与袁术通婚送女在建安二年(197)。可知她的生母非貂蝉,而是《英雄记》等书中的吕布妻。看来,吕布未娶貂蝉为妻,《演义》说她为吕布妾,良有以也。

    至于貂蝉又是如何归葬故乡的,它该是一种文化现象吧!

    王佐才荀彧

    荀彧是曹操的第一号谋士。

    他的知名度很高。二十九岁投奔曹操,曹操久闻大名,高兴地说:“你是我的张子房啊。”张子房,就是汉初的张良。

    曹操统一北方,靠武力,也靠诸家谋士集思广益,群策群力,出主意,想办法。在他军幕里有很多高级知识分子,很有真才实学。曹操本身就是一个大文人。同性相吸,文人相知,他能善待知识界各路人物,与二袁、刘表、吕布之流有明显的反差。

    荀彧世代做官,是文化人世家;祖父荀淑,是东汉初期国家级经学大师,号称“神君”,八个儿子都有所长,时称“八龙”,荀彧是八龙之一济南相荀绲的儿子。他年轻时被誉为有“王佐才”。

    曹操非常器重荀彧,凡有大事都先向他请教;荀彧每问必答,且言必有中,有相当准确的预见度,尤其如倡议迎天子于许都。它本是战国司马错和秦王说的一番大道理,荀彧读书致用,用在这里就颇具高屋建瓴的政治卓见,而曹操的高明,在于能倾心采纳,付诸行动。战场如弈棋。曹操就是一个下战棋的绝妙高手。他的棋走得实在太高妙了,下一眼而活全盘,使得曹操虽是中原逐鹿,坐踞四壁多垒之地,仍能是一胜百胜,最后统一了北方。

    刘协(汉献帝)都许昌后,封曹操为大将军(后为司空);荀彧为侍中,守尚书令,实际就是处理国家日常事务的大臣。他有丰厚的官俸,但俸禄和额外赏赐,除了若干维持家庭日常费用,全都散发、接济家族成员和他人了。他也是清官。

    荀彧功劳大,威信高,曹操曾几次三番要推荐他位列三公,他不同意,请荀攸出面推让,来来去去,经十多次反复解说,最后仍辞去了。盈极必亏,荀彧是懂得些做官的道理的。

    建安十七年(212),曹操不满足现状了,想由原来的武平侯爵,进爵为魏公,命董昭等以私人意见征求荀彧,荀彧不以为然。曹操有些不满意了。同患难易,共富贵难。大凡古代帝王在危难期间对臣下都能做得虚怀若谷,谦逊有加;可是当事业有成,一帆风顺,稍不如意,就极易翻脸皮,动肝火,甚至算旧账。以为是存心与他唱对台戏呢,甚至认定是对他不忠。曹操此时态势也可作如是观。荀彧也有察觉,因此当曹操南征途中,他于后方寿春(今安徽寿县)养病时,接到曹操于前线送来的食盒,打开来是空的,就会意自杀了。

    当时也有一种另类说法,袁暐《献帝春秋》所说,荀彧对曹操糊弄耍小聪明,被当场说穿,才自杀了的:曹操杀董承时,罗织已怀孕九个月的董贵妃的罪名。伏皇后目睹后写信与父亲说,曹操太残忍了,皇帝也有怨气。伏完将此信与妻弟樊普过目,樊普又告诉荀彧,荀彧没有告发,隐而不做声。日后樊普告发。荀彧心中不安,从许都特地赶到邺城,建议曹操嫁女与皇帝,还说伏后本性凶邪,与其父信,言辞丑恶,可以因而废也。曹操说:“你当时怎么不讲呢?”荀彧装傻地反问,“我不是早就与你讲过了的吗!”曹操说:“这可不是小事呢,我哪能忘记!”荀彧又装傻冒说:“难道确实没有讲过吗?也许当年你在官渡前线作战时,我恐怕分你的心,没有赶得上说吧!”曹操说:“官渡战后该可讲了,但为什么又不讲呢?”荀彧回答不了,只好认错。

    这段故事说得有些离谱,不合荀彧性格,他没有必要对曹操隐瞒,所以裴松之虽引用《献帝春秋》,却认为不可能、不可信。

    荀彧死了,但子孙五世其昌,和鸣锵锵。据中国很早的一部家谱《荀氏家传》所记,荀彧子孙有很多在两晋做大官,如荀恺、荀崧;荀崧小女儿荀灌,现在的儿童读物称她为“荀灌娘”,十三四岁突围请救兵,被誉为“自古英雄出少年”的一个范例。

    后人对荀彧持异见甚多,仍有指责,元人陈普咏史诗《荀彧》二首:乱来拣得一枝栖,得道争知却是迷。

    曹操若逢诸葛亮,暮年当作汉征西。

    河济泰山犹是汉,匆匆把作贼关中。

    久知天下无刘氏,不料人间有孔融?

    谋主荀攸

    荀攸是曹操的军师。

    曹操在完全彻底解决冀州袁尚等后,向皇帝推荐立有大功的荀攸:“军师荀攸,自初佐臣,无征不从,前后克敌,皆攸之谋也。”后来在分封功臣时,又说,“忠正密谋,抚宁内外,文若是也。公达其次也”。文若,就是荀彧,他是荀攸的叔叔,但却比荀攸小六岁;公达,荀攸字。曹操对他俩相当尊重,通常称字而不呼名。

    荀攸是个聪明人。

    他善于分析、研究摆在眼前的政治格局和它的变化,得出正确的判断和推理,从而提出可行性的战略方针。早年,他对于逐鹿中原的各路人马及其领袖们的性格、心理行为走向可以说是了若指掌。

    建安三年(198),曹操攻南阳张绣。荀攸以为,张绣和刘表相依为强,而张绣又仗刘表供应军需粮草。如缓军不攻,两家必有矛盾爆发;如急于进攻,势必促使他俩联手对抗。曹操开始没有采纳,果然是刘表出兵援救南阳之危。事后,曹操对荀攸说:“要是听你的话,不会有这样的事啊!”

    建安七年(202),袁谭、袁尚兄弟争冀州之战爆发,袁谭向曹操请援。当时曹操的多数幕僚认为刘表强劲,宜先解决。荀攸不同意,他说:“刘表无远志。现袁氏兄弟相恶,乘其乱而取之,北方可以定也;要是他俩和睦,哪有那么容易取得的?”曹操并不是据票数多少定战略,他认同道理有时在一个人或几个人手里,当即采纳了荀攸的意见,付之实践,几年里解决了长期据四州之地的袁氏集团。

    荀攸很能讨曹操欢喜,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办事严慎。《三国志·魏书荀攸传》说,“攸深密有智防,自从太祖征伐,常谋谟帷幄,时人及子弟莫知其所言”。就是说,凡属于军政大小事宜,守口如瓶,从不与他人,包括亲友子弟作小广播,而这种显耀自己才谋,涉及领导人举止的行为,也是为人所嫉忌的。曹操幕中不少智士就因此罢官或掉脑袋,如毛玠、崔琰和杨修。荀攸久历官场,深知此理。据传有一次荀攸表亲辛韬向他打听当年曹操夺取冀州的内幕。荀攸回答:要说的也都是你们知道的:袁谭派辛毗前来乞降,大军就此出征,我又能说什么呢?此后辛韬等人再也不向他打听了。

    曹操因而很尊重荀攸,曾时常对曹丕说过:“荀公达,人之师表也,汝当尽礼敬之。”

    荀攸是病死的。《三国演义》说他反对曹操封魏王,受谴责发病忧死了的,这是为增添曹操罪恶而改的。其实荀攸病死于建安十九年(214),乃曹操做魏公的第二年;建安二十一年(216),曹操始自进号魏王。

    荀攸后裔零落,只有一个孙子封为亭侯,比起荀彧家族五世其昌,差得很远呢。

    杨奉

    杨奉原来是白波军首领。

    白波军是黄巾余部。东汉中平五年(188)由郭太率领的黄巾在河东西河白波谷(今山西襄汾西南永固)起义,因出自白波谷,当时人和后来史家就称为“白波”了。

    白波军很有声势,人数多达十余万,曾与南匈奴联手攻河东、太原等郡。

    董卓执政,为防御白波军南下,派出外甥、中郎将牛辅率精锐出征,白波军和牛辅军多次作战,互有胜败。杨奉就在此时,率本部人马归顺了牛辅。牛辅死后,他与牛辅部曲董承等人随李傕进军长安。

    兴平二年(195),李催自为大司马,郭汜自为车骑将军。杨奉为兴义将军,董承为安集将军;当他们护汉献帝出长安东行,遭到李催、郭汜联手攻击时,兵力不足,邀请白波军的韩暹、李乐、胡才等部星夜赶来相助,遂陷入军阀混战。

    因为保驾有功,杨奉升任车骑将军;韩暹擢大将军,领司隶校尉。

    后曹操奉皇帝迁都许(今河南许昌)途中,杨奉和韩暹引军拦劫,被击败。

    杨奉后来被刘备诱杀(《三国志·魏书·董卓传》)。易中天先生曾说刘备“没有一个军阀是被他消灭的”(《品三国(上)》第125页)。可是,杨奉却就是一个。

    徐晃

    徐晃是曹操“五虎将”之一。

    因为是武人,善斗,京剧《长坂坡》勾画徐晃,乃是三分彩花脸。《三国演义》作者还送了他一把大斧。

    其实,徐晃不用斧。三国时代的战将通常上阵用长矛,也有用长戟,持斧作战则罕有,就是有,斧当时是皇帝和显宦外出前导的仪仗。明人科举考试,为校场习武,斧才被列为十八般兵器之一,而沙场上仍很少用。因而历史上的徐晃手器应是矛或戟。

    据《三国志·魏书·徐晃传》,他早年当过地方小吏。所谓小吏,也许近于《三国演义》所说的安喜县刘备麾下关羽张飞马弓手步弓手如此职务吧?徐晃后来或以小吏加入黄巾,又随杨奉当上白波军的一员。《三国演义》还说徐晃是为满宠说降归顺曹操的。此说不确。据《三国志·武帝纪》所引《魏书》有“取张辽、徐晃于亡虏之内,皆佐命之功,列为名将”,似乎徐晃和张辽都是在战败后流亡,为曹操赏识而留用察看,以观后效的。所以他原先随杨奉因救驾有功,受刘协(汉献帝)封为骑都尉、都亭侯等,曹操都一概予以否定了。重新做人,一切从零开始。徐晃是在三年后官渡大战时重立新功,再度封为都亭侯,这是曹操所定,再送傀儡皇帝处备案立档的。

    徐晃久经考验,终于取得曹操信任。曹操以为他治军严肃,有西汉周亚夫细柳营作风,大加夸奖。徐晃东讨西战,南征北伐,立了很多功劳。他也很有感触,晚年总结一生最大的收获,就是遇到曹操那样的善于用人的好主子,使得能立身正、胆气壮。所以徐晃“常叹曰:‘古人患不遭明君,今幸遇之,当以功自效,何用私誉为!’”(《三国志·魏书·徐晃传》)徐晃是河东杨(今山西洪洞东南)人。近年,山西社科院孟繁仁研究员曾在山西作三同遗迹调查,很有收获,但于徐晃遗迹及其后裔尚未觅得其影踪。

    董承

    董承是刘协(汉献帝)董贵人的老爸。

    在《三国演义》中,董承的一彪人马出场很突然,至于什么时候充当皇帝“丈人”的,更是语焉不详。

    董承在《三国演义》中被称为国舅。这是罗贯中不知道汉魏时没有“丈人”这个称呼,当时把皇帝大小老婆的老爸都是通称为“舅”的,由此产生误会,以为董贵人是他的妹妹呢!此人在《三国志》、《后汉书》均无传,事迹散见于此两书诸传:董承原是白波军的首领,在与董卓女婿牛辅大军作战时降辅。牛辅因他主动纳降,很优待,保留原有人员建制。牛辅死后,他归牛辅部李催、郭汜领导,因而才在《三国演义》里皇帝蒙难时,有似异军突起,与杨奉双救驾。

    大概就在此后未久,董承把女儿送给皇帝当嫔妃了。

    董承这着做得相当成功。当韩暹、杨奉、李乐等几支保驾护航人马在内讧中纷纷中箭落马,他得以生存下来,经过几次折腾,从李傕主政时做的安集将军,擢上卫将军,后又升到了车骑将军。

    曹操执政,董承的日子并不好过,于是发生了所谓“衣带诏”的非常事件。

    按,“衣带诏”故事,见《三国志·蜀书·先主传》:“献帝舅车骑将军董承辞受帝衣带中密诏。”

    当时曹操正在铲除异己,他是容不得董承留在朝廷里的,更别说董承和将军王子服还拥有一支独立的军队呢!所以史家也有说此“衣带诏”可能是曹操伪造的。

    但也有说是董承不甘寂寞,伙同王子服等人矫诏“衣带诏”。

    董承被杀。

    常见的董承肖像是明文官服饰,不确。他本是纠纠武夫,即使做了大官,也不该是斯文相。

    盲将军夏侯悖

    夏侯悖是曹操的第一号武将。

    曹操很信任夏侯悖,史传记载有能够擅自进入曹操卧室,而不须通报的,也就只有一个夏侯悖呢!

    曹操封王后,原所属的文武官都由汉官自动转为魏官。

    王沉《魏书》称,“时诸将皆受魏官号,悖独汉官,乃上疏自陈不当不臣之礼。太祖曰:‘吾闻太上师臣,其次友臣。夫臣者,贵德之人也,区区之魏,而臣足以屈君乎?’惇固请,乃拜为前将军”。

    王沉是魏国后期官僚,他写的史书是当代史,有相当高的准确性。这里也可窥出夏侯悖在魏国初建时的重要定位和曹操对他的倚重。

    《三国演义》写夏侯悖是个打打杀杀的武人,这是不确的;它要贬曹,必然要殃及曹操麾下的重要将帅,夏侯悖被淡化了,贬值了。

    据《三国志·魏书·夏侯悖传》,夏侯悖自参加讨伐吕布战役后,即转入地方工作,先后出任陈留、济阴郡太守和河南尹。他很有管理才能,有一年大旱,蝗虫漫野,“悖乃断太寿水作陂,身自负土,率将士劝种稻,民赖其利”。此项记载,在过去千百年春秋里是罕见的,难怪后来陈寿要写进史书里。

    夏侯悖虽是武人,但行事却带有读书人行为。比如注重教育和尊师。他在戎马倥偬之际,仍非常注意上文化课,恭恭敬敬地礼请老师前来讲授知识;本人也有文才,爱动笔墨。清光绪《毫州志》还有夏侯悖著有《弋阳集》的记录。更有甚者,他虽封高安乡侯,拥有二千五百户的租赋,却从不纳入自己产业,尽数分赐于亲朋,或送给慈善事业;有时家族生活困难,难以维持温饱了,才向公家提出请求补助。他是一个相当清廉的高级将领。

    夏侯悖系西汉初夏侯婴后裔,世居沛国谯郡(今安徽毫州)。至今安徽亳州城北有夏侯巷,相传是夏侯悖及其家属聚居区。

    夏侯悖扮相应该是彬彬君子,但京剧脸谱绘夏侯悖是大花脸,且表示眼受箭伤,绘为不对衬的歪脸,那就更丑化了这位大将军朴而实的风貌了。

    冢中枯骨袁术

    东汉末年,军阀混战,但公开亮相做皇帝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袁术。

    袁术是最典型的公子哥儿,刚愎自用,不学无术,自我感觉特别好。他自视出自四世三公门第,看不起同僚,也看不起比他实力雄厚、割据四州的同父异母兄弟袁绍,常对人说袁绍算得了什么,那是我父亲小老婆养的。他自视是正宗。

    袁绍喜怒不形于色,袁术却是外向型性格。哥儿俩曾有一段联手,那就是跟着外戚何进大反宦官;他在割据南阳、坐地称霸后,就与袁绍发生冲突。他也与毗邻的荆州刘表不和,于是北联公孙瓒对付袁绍;袁绍也联合刘表牵制老二。兄弟俩不相容,都搞舍近交远、舍亲结疏的外交路线,于理于情都大悖人心。这就预示了两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袁术志大才疏。当他野心勃勃地北上到达陈留(今河南开封东南)时,遭到袁绍和曹操两路人马的夹击,被打得落花流水,他妄图进入黄河流域、问鼎中原的野心被抑制了。

    汉兴平二年(195),袁术率残部投奔九江(今安徽寿县),就地招兵买马,兼并地方。这时他的脑瓜又发热了,几次亮出想取汉室代之的言论。有一次,写信给老朋友陈硅,巧言令色请他出山帮助策划,还说:“若集大事,子实为吾心胁。”陈珪看穿他的用心,严加拒绝。说他“阴谋不轨,以身试祸,岂不痛哉”;“欲吾营私阿附,有犯死不能也”,揶揄了他一番。

    袁术之心,路人皆知。

    他是多么想尝尝做皇帝的滋味。

    建安二年(197),袁术积极筹备登极做皇帝。

    他已经做了不少事:一、建国号“仲家”,名门为“建号门”;二、建都寿春(今安徽寿县),改九江太守为淮南尹;三、置公卿;四、祠南北郊,行祭天大礼(表示自己是天子);五、立冯方女为皇后,有宫女几百;六、穿着服饰均拟皇帝。

    只是他关起门来做皇帝,还不敢亮出皇帝相,露布于天下。

    这是因为遭到众人反对,包括异母兄袁绍。他没有朋友,只有拉拢吕布,攀儿女亲家;可是当吕布听了陈硅等解说后,不但与之断交,还加盟于曹操的讨伐军。

    即使处境困难,袁术仍是自得其乐,过着帝王生活,后宫中粮肉多得发烂生臭,而守卫的将士却时时挨冻挨饿。在他统治的江淮大地上荒草蔓蔓,还出现人吃人的悲惨景象。这是过去几百年里没有的,正如陈珪对他说的:“今虽季世,未有亡秦苛暴之乱也。”

    袁术的倒行逆施,有如老鼠过街,人人喊打;各路军阀都发出了声讨令。

    是年,袁术攻吕布,反而被吕布打得大败。

    接着,曹操攻占寿春,歼灭了他的主力。

    建安四年(199),流窜于淮南的袁术只剩下几千人马,惶惶不安,无可奈何,只得北上投靠老兄袁绍;可是要北上,还得穿过徐州;这时徐州已有曹操派来的刘备大军挡路,过不去。

    众叛亲离。袁术不得不去潜山(今属安徽)投靠旧部陈兰、雷薄,不料反而被他们劫走大半粮食,只剩下麦屑三十斛。退驻寿春附近江亭后,就一病呜呼哀哉了。

    典韦

    两汉三国武人对阵,双方马上用的是什么兵器呢?

    主要是由长戈演变过来的长矛。据《三国志》和裴注所引诸书记载;凡所用兵器多长矛,如张飞、吕布;其次才是戟或其他,但也有矛、戟交替使用的,如张辽、甘宁和太史慈,而专耍长戟出入战场的,只有典韦一个。

    典韦善耍的长戟,在当时已被淘汰了;他也使用长刀;长刀可是尖端新兵器呢!他是史传记载的惟一能用长刀为手器的武人。

    且说典韦善用长戟,在曹操几十万部队里是非常拔尖的,“韦好持大双戟与长刀等,军帐为之语曰:‘帐下壮士有典君,提一双戟八十斤…(《三国志·魏书·典韦传》)。典韦能运动八十斤长戟如飞,足见他气力大,堪称超级大力士。

    士为知己者用。典韦对曹操真可说是忠心耿耿。曹操下宛城(今河南南阳),肆无忌惮,竟在军帐里与降将张绣阿婶(张济寡妻)轧姘头,由典韦守护在帐外,不准第三人进来。

    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曹操对于麾下武人,特别是只有单向思维的武人,推之为心腹,是绝对信任的。

    典韦死后,曹操极为痛心,因为像他那样全心全意为主人献身的超级武人实在不多。为之,特地开了高规格的追悼会,并亲自致词,高度赞扬典韦。